父親愛面子

陸申最近心情很糟。公司效益斷崖式下滑，老板發了狠，裁人、減薪多管齊下，恨不得一個員工當三個用。陸申每天累得走路都乏力。偏偏這時候，在工廠上班的老婆右手被機器軋傷，暫時上不了班。家庭經濟一下子緊張起來。這些事，陸申都沒有告訴年邁的父母，怕他們擔心。

沒想到這當口，父親突然打電話要錢。陸申急切地問：“家里出啥事了？”父親說：“能有啥事，都好著呢。好好的就不能問你要錢花？”“下個月發了工資再給匯，行不？”“不行，等著用呢。”陸申無奈，只好乖乖去郵局匯款。

發工資的第二天，父親又打來電話，說身體不舒服，要去縣里檢查。陸申沉吟道：“再匯一千塊夠不夠？”“不行，匯五千。”“您有醫保的，可以先看情況，需要再匯也不遲吧。”“讓匯就匯，別問那么多！”

陸申不明白父親為啥變得如此不通情理。通話時他故意壓低聲音，怕被老婆聽見，誰知老婆早已在旁邊數落開來：“他們條件也不差，還就你一個兒子，為什么非要逼我們……”陸申聽了心里不是滋味，可又發不起火來。

這天，陸申正在加班，父親打來電話：“明天是什么日子？”陸申先是一愣，隨后想起：“明天是您生日呢。”“你記得就好，趕緊匯一萬塊錢過來。”

這次匯款，陸申不敢再讓老婆知道，只好在心里哀嘆：日子好過的時候給錢不要，如今錢不夠用，偏偏催著要。

半個月后，母親打來電話，帶著哭腔說：“你再不回來就見不到你爸了！”

陸申大吃一驚，趕緊請了假，動身往老家趕，可因路途遙遠，到底沒能見上父親最后一面。

辦完喪事，母親把陸申叫到跟前，抹著眼淚說：“你爸去年查出來肝癌晚期，卻始終不許我給你說。他這輩子最牽掛的人是你，一直教你老實做人，誰知老實卻掙不到大錢。隔壁大柱小學都沒念完，哪里比得上你，卻當了大老板，村里廣播隔幾天就通知他爹去領錢，你爸也是要面子的人。這次做壽，村干部都來了，還講了話，鄉親們都夸你有本事。”

母親從床頭柜里摸出十幾張存單，“這是你爸省吃儉用存下來的，也有這段時間你寄的，他只希望你不要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