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女書非遺背景下的村民活動中心多維空間建設

【摘 要】村民活動中心的空間建設是一個值得探討和研究的課題，它既是村民自我認同的公共活動場域，又是當地村民文化認同的精神家園。不同地方的村民活動中心空間，應當有不同的地域文化涵養。本文嘗試從女書流行地普美村村民活動中心以歷史記憶構筑古今時空對話、女書習俗場域傳承“君子女”精神、女書文化空間場域營造和現實與虛擬相互交融的“女書習俗”幾方面來探討基于女書非遺背景下的村民活動中心多維空間建設，使之呈現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質，成為凝聚民心、振奮民心、涵養民心，推動鄉村經濟發展的助推器和孵化箱。

【關鍵詞】女書；村民活動中心；文化涵養；多維空間建設

【中圖分類號】TU982.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06—035—03

村民活動中心是村民高頻聚合、交流溝通、聯絡感情、進行康樂文化活動的公共場域。隨著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的落實，作為鄉村文化載體的鄉村博物館近年來掀起了興建熱潮。據統計，截止到2019年，全國各地建起了1.2萬座不同主題的鄉村博物館，成為了當地村民的公共文化中心。由于鄉村博物館公共文化中心的屬性，有的地方便將村民活動中心與鄉村博物館合二為一。像河南信陽市新縣的“西河糧油博物館”，也是“村民活動中心”。

位于湖南省永州市江永縣上江圩普美村的鄉村主題展館——女書博物館，始建于2006年，占地面積2500平方米，建筑面積1600平方米。修建之初只是用于儲存相關的女書文化資料，通過相關的實物、文字、圖片、音像等形式，展示宣傳女書文化[1]。隨著鄉村振興的深入和村落中心公共空間在鄉村復興中承擔的重要作用日益顯現，普美村女書博物館也與時俱進，從純粹的女書文化展示窗口轉化為當地村民的文化活動中心和精神家園。那么，基于女書非遺背景下的普美村村民活動中心又該如何建設呢？它與一般鄉村博物館村民活動中心的建設有何差異呢？

一、以歷史記憶構筑女書博物館的古今時空對話

生活在男尊女卑封建禮教下的女性沒有婚姻自主的權利，她們幾乎喪失了一切尊嚴和地位，成為了男人的附庸，這讓當時的女性內心很苦悶，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心理壓力長期積累得不到釋放就會爆發，當地女性無力推翻封建禮教的政治體制，她們用自己的勇氣和智慧創造了女字，用女書表達了對封建禮教的不滿。這是文化和精神層面上的反抗。她們自稱“君子女”，做完家務就聚在村里某個公共空間，一邊做女紅，一邊讀紙（用女字寫在紙上的詩歌）、讀扇（用女字寫在扇子上的詩歌）、讀帕（用女字寫在絹帕上的詩歌），齊聲吟唱，傾訴心中的苦惱郁悶，自娛自樂，籍以釋放心理壓力，形成了“君子女”交流溝通的文化場域[2]。男人閑暇之余也出現在這里，休憩閑聊，這就是普美村村民活動中心的雛形。

這樣的村民活動中心在普美村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聯系著村里男男女女方方面面的生活信息，并在數百年來的演繹、沿習和傳承中，給歷代普美村村民留下的情感記憶。如今的村民活動中心空間建設，應當賡續女書文化，在鄉村振興發展理念引領下，汲取并利用女書文化所蘊含的智慧和能量，促進村民活動中心可持續平衡發展的文化生態空間，滿足民眾日益增長的生活需要[3]。

二、女書習俗場域以村民公共活動傳承的“君子女”精神

普美村歷史上這個由女性為主導全體村民認可并共同經營的公共空間場域，滿足了村民交往交流的內在生活需求和精神需求[4]，并沉淀下來許多精神財富，時至今日仍然具有現實意義，可以作為女書博物館村民活動中心建設空間的文化涵養。

有學者將福建“惠安女”文化現象、廣東“自梳女”文化現象和湖南江永“君子女”文化現象作了對比研究。這三類婦女所處的時代背景、文化背景和社會地位都相同。面對男尊女卑封建制度的強大壓力，她們都是不滿和憤懣，因而使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抗爭。“惠安女”和“自梳女”面對封建制度的強大壓力，表現出烈性和剛性。“自梳女”未出嫁就將自己的頭發自梳盤髻，宣示自己一輩子不再嫁人，以犧牲自己的青春和婚姻來表達抗爭。

江永的“君子女”面對封建制度的強大壓力則是文化和精神層面的抗爭。“女書以它特有的文化力量，把卑微、松散的鄉村農婦凝聚為以結交女友為組織形式、以寫唱女書為活動內容的社群。”[5]“通過傾訴宣泄、相互交流、溝通共鳴，達到心理調節，應對生活重負，慰藉、挽救、支持了社會最底層的農家婦女”[6]走出封建社會漫長的黑暗隧道。在這場文化和精神層面的抗爭中，“君子女”表現出來百折不撓的韌性，顯示出她們對社會靈活的調適性。

歷史就是時代、環境與文化的綜合演繹，“女書習俗”是當地女性對社會生態環境和時代環境的適應。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生存時代，但可以適應環境，在特定的時代里去追求和創造自己的美好生活。“君子女”在生活中顯示出來的韌性和調適性既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精神財富。特別是“女書習俗”沉淀下“君子女”姊妹相親的睦鄰傳統、獨立、頑強的精神特質、和代代相傳的教育理念，這些凝煉的文化內容和思想精髓是當地人民生生不息、長盛不衰的文化基因，足以為今天女書博物館村民活動中心多維空間建設需要提供豐厚的滋養。

三、基于女書非遺文化的空間場域營造

村民活動中心的基本屬性就是滿足村民休閑鍛煉和娛樂的公共空間。從基本功能需求來說，女書博物館與各地的鄉村博物館相比較，村民活動中心的空間建設應該大同小異，相差無幾；然而，從文化涵養和場所精神來說，其特性與本質應該大相庭徑。

場所精神是挪威城市建筑學家諾伯舒茲提出的空間建筑理論，更是對空間氛圍的詮釋。按照諾伯舒茲的解釋，任何獨立的本體，人也好，器皿也好，場所也好，都會具有特定的“文化記憶”并伴其一生[7]。在今天看來，其實就是地域文化在獨立的本體上所烙下的文化記憶，并給予人與場所帶來的獨特的精神屬性。

女書是當地獨特鮮明的地域文化，給這個地方賦于了獨特的精神屬性。基于女書非遺文化的空間場域營造首先在造型和裝飾上要體現女書的文化特征。空間里的紙片、扇子、絹帕……所傳遞的信息，都應當彌漫著“女書習俗”的歷史氣息。這種帶有濃厚女書氛圍的空間，對外，形成強烈的視覺和知覺沖擊，使游客的內心達到震撼的效果，快速認知地域文化；對內，空間里地域文化信息則像一個個情感觸發器，觸發村民對當年村民活動場域的記憶，產生情感的共鳴，凝聚文化價值和文化認同。用諾伯舒茲的場所精神解釋，“人內心主觀意識空間與客觀存在空間的融合。……人在參與活動過程中，所感受到的一種場所氛圍，對場所萌生出的歸屬感或認同感。”[8]在這種女書文化環境情懷的環境里，村民所激發出來的歸屬感或認同感，必將轉化為村民積極的主體意識，成為重塑當地村民共同體的強勁的助推力。

數百年來，當地婦女凝聚在女書這面旗幟下，通過相互傾訴交流，舒緩調節心理壓力，呈現了她們親如姐妹互相幫助同舟共濟的精神特質。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聯系和互助關系，具有深刻的意義。基于女書非遺文化的空間場域營造仍然需要這種人文關懷的涵養。像休閑健身空間建設，在設置健身器材之初，不但為成人設置健身空間，也為兒童設置娛樂空間。小孩有了自己喜歡的活動空間，大人就可以身心舒泰，從容健身。

書報閱讀空間建設也是這樣，在準備成人閱讀的書籍報刊的同時，也要準備兒童閱讀的書籍報刊；在準備種養殖科學書籍報刊的同時，也要為青年婦女準備時尚書籍報刊，滿足不同年齡層次村民的閱讀需求；對于一些不識字的老年人，村民活動中心還可以提供“聽書”、“聽報”服務，滿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還可以為村民添置飲水機，保障村民的飲水衛生；為婦女添置一些日常生活器物，方便那些婦女一邊干著手頭上的家務活，一邊參與大家的交流，放松身心……

人文關懷說到底是互惠、關愛、關注、支持的社會關系，是人與人之間互相尊重、理解和體貼的情感體現。總之，女書博物館村民活動中心空間建設的人文關懷多一分，社會和諧與村民的幸福感就增添十分[9]。

當地婦女有撰寫女書作品的習俗，其中許多關于孝敬父母、尊老愛幼、睦鄰和諧的內容，在今天也有教育意義。“文以載道”，生活中的人記錄生活，其作品有著最真實的認識、教育、審美價值。基于女書非遺文化的空間場域營造還應該為當地村民特別是當地女性創造這種撰寫環境和撰寫氛圍。用以鼓勵村民以飽滿的寫作熱情，謳歌新時代新生活。

自我意識是人對自己身心狀態及對自己同客觀世界的關系的意識。基于女書非遺文化的空間場域營造，更需要當地村民清醒的自我意識和對社會的適調能力，跟上新時代的高速變化，找準自己的發力點，展示自我[10]。村民活動中心的空間建設，應該為村民提供展示自我的開放平臺：一方面向游客展示插花繡朵、編織彩帶、草編、竹編、藤編、柳編的絕技：一方面為村民和游客創造對接的機會，提升村民開放發展的自信。村民在活動中心從歷史和現實的生活關系中獲得更加積極的自我提升和自我成長的涵養，對于“鄉村空間人文精神形塑、文化傳統賡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人民生活改善、社會經濟發展”具有不可估量的意義。

四、現實與虛擬相互交融的“女書習俗”文化空間構建

女書不但呈現當地女性自我意識的清醒與睿智，表達對政治生態的關注，以及融入時代的渴望，還給后人留下了獨特的風俗文化——“女書習俗”。

由于社會形態的變化，“女書習俗”從當地的生活里逐漸淡出，女書自然傳承現象也漸漸解構，以至有學者發出“世界惟一女性文字‘女書’要失傳了 ”的警示。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也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堅實根基。”[11]作為世界上唯一的女性文字，“女書習俗”不應該成為博物館內的文化標簽，而應該在村民活動中心的空間里得到涵養，營構出現實與數字虛擬交相融合的“新女書習俗”。

當然，恢復女書的文字表達和語言交流，并不是要當地婦女放棄漢語的文字表達和普通話交流，更不等于生活形態的倒退；而是倡導在村民活動中心涵養她們過去曾經熱衷使用過的文字表達和語言交流的技藝。讀女書、唱女書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文化習俗，彌足珍貴。中國共產黨引領先進文化的能力就包括文化的創新能力和建設能力。我們要對舊有的“女書習俗”進行清理和提煉，深入挖掘女書文化蘊含的先進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結合時代要求營建“新女書習俗”文化景觀，成為鄉村振興的文化動力[12]。

“新女書習俗”，體現在女書博物館，則是數字虛擬技術對于傳統“女書習俗”的模擬和構建。虛擬平臺十分受年輕人青睞，由于數字技術的基礎性、外溢性、滲透性以及互補性等特點，使得數字經濟能夠輕松滲透到社會再生產的各個環節中。女書博物館可以借助數字分層渲染的技術，構建出一個個沉浸式“女書習俗”藝術展區，還原當地婦女在封建制度下的歷史真實。

“新女書習俗”體現在村民活動中心，則是當地婦女讀女書唱女書的現場演繹；這樣，展廳內與展廳外，舊“女書習俗”與“新女書習俗”，苦情文學與歡樂頌歌，虛擬與現實，歷史真實與現實真實，交相映襯，相互交融，使“女書習俗”具有特別的魅力，成為獨一無二的文化資源。

同時，村民活動中心對“女書習俗”的涵養，也有利于女書非遺的活態傳承，有利于女書自然傳承人在正常狀態下的自然延續；更有利于成為當地休閑旅游的文化資源。休閑文化旅游最講究的是文化資源的排他性和唯一性，獨特的地域文化景觀才具有吸引游客的強大魅力。數字虛擬技術與村民活動中心現場詮釋相互交融的“女書習俗”，就是這種具有排他性和唯一性的文化資源，先從館內的村民活動中心涵養開始，再到館外女書文化休閑旅游業的孵化，最終成為當地文化產業的強大支柱。

五、結語

村民活動中心空間建設事情不大意義重大，它就像人身上的毛細血管，只有毛細血管通暢無阻，人的軀體才會健康茁壯。基于女書非遺背景，以女書文化先進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和適調時代的自我意識涵養村民活動中心多維空間建設，既是女書文化的賡續，更是女書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從而在鄉村振興的浪潮里，把握住新時代的歷史方位，成為村民轉型賦能的精神源泉發展優勢。

參考文獻：

[1]毛磊，羅文麗.千年打卡勝地：江永女書生態博物館[N].紅網，2021—03—16.

[2][5][6]趙麗明.傳奇女書：花蹊君子女九簪[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4.

[3]韓曉雄，衛紅，劉國強.“村民活動中心+”空間在鄉村復興中的作用和設計研究——以西河糧油博物館及村民活動中心為例[J].小城鎮建設，2017（7）.

[4]段潔馨.基于女書傳統文化元素在江永瑤族服飾上的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1.

[7][8]諾伯舒茲（ChristianNorberg—Schulz）.場所精神：邁向建筑現象學[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0.

[9]韓曉雄，衛紅，劉保國.村民活動中心空間在當下鄉村村社共同體重塑中的作用研究[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7（10）.

[10]于健慧.農民（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主體意識：基于利益相關者角度的分析[J].理論探討，2021（4）.

[11]習近平.習近平談文藝精彩話語摘編[N].人民網，2014—10—16.

[12]徐穩.中國共產黨引領先進文化能力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12.

作者簡介：何玘元（2002—），女，漢族，湖南永州人，本科，天津師范大學，學生，研究方向為女書非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