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區域差異

摘要： 加快核心科學技術創新對驅動農業高質量發展極具重要性。本研究基于2010-2020年省級面板數據，利用熵值法、固定效應模型和空間杜賓模型探究科技創新對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和區域差異以及空間溢出效應。研究結果表明，2010-2020年，中國科技創新水平和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上升；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對中部地區和糧食主產區作用效果較明顯，對東部地區和非糧食主產區的作用次之，而對西部地區的作用不顯著；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存在正向空間溢出效應，且對毗鄰省份的間接影響高于對該省的直接影響。所以應繼續加大科技投入，統籌規劃各地區農業發展，充分發揮科技創新的輻射作用，實現農業整體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 科技創新；農業高質量發展；區域差異；空間溢出效應；熵值法

中圖分類號： F303.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0-4440（2024）06-1129-13

Impact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and its regional differences

LIU Xiaoqian1，2， LI Ling1， SUN Xiaolong3，4

（1.School of Economics， Hebei GEO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050031， China；2.Research Base for Scientific-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Regional Economic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Hebei Province， Shijiazhuang 050031， China；3.Institute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Development， Jiangsu Academy of Agricultural Sciences， Nanjing 210014， China;4.Jiangsu Agricultur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novation Decision Consulting Research Base， Nanjing 210014， China）

Abstract： Accelerating cor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s of great importance to driving high-quality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10 to 2020， this paper used the entropy method， fixed effect model and spatial Durbin model to study the impact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n China’s high-quality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as well as regional differences and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level of China’s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high-quality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in 2010-2020 rised as a whol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howed influence of regional heterogeneity in the development of high-quality agriculture， the effect was obvious on the central region and major grain producing areas， and the effect on the eastern region and non-major grain producing areas was the second， while the effect on the western region was not significant.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had a positiv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and the indirect impact on adjacent provinces was higher than the direct impact on the province. Therefore， we should continue to increase investment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ake overall plans for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in different regions， give full play to the radiation effect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o as to achieve overall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Key words：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high-quality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regional differences;spatial spillover effect;entropy method

中國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農村經濟社會正朝著更高發展水平前進。中國第一產業增加值由1978年的1.02×1011元增至2021年的6.44×1011元（以1978年為不變價格計算），糧食產量由1978年的3.05×108 t增至2021年的6.83×109 t。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強調應持續深入推進農村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鞏固脫貧攻堅戰成果，積極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要堅持黨對“三農”工作的全面領導，維護國家糧食安全，提高農村經濟與生活發展能力，促進農業高質量發展；2023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強調要推進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邁向農業現代化，加快建設農業強國。因此，深入分析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現狀并挖掘其背后誘因不僅能夠豐富農業高質量發展相關理論，也有利于進一步推動農業高質量發展，改善農村居民生活，深入貫徹落實鄉村振興戰略。農業高質量發展是推進農業現代化進程的重要舉措[1]。目前，農業高質量發展雖整體呈現向好趨勢，但其增長過程具有一定的波動性[2]，明晰波動背后的原因能夠有效避免農業在向更好更高質量目標發展的過程中陷入誤區。同時各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差異凸顯且地區鄰接依賴性嚴重，無論是從地理位置劃分還是從糧食產量劃分[3]，農業發展差異都不容小覷，再結合農業高質量發展呈現出的集聚特征，故而在大力推動農業高質量發展過程中要做到因地制宜，避免“一刀切”等現象出現。隨著中國社會矛盾的不斷變化，科技創新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滿足人民需要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4]。科技創新也是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點，一方面科技創新能夠提升農業生產效率，促進農業綠色發展[5]，另一方面由于其外部性特征會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溢出效應[6]。那么，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程度如何？在中國不同地區，科技創新的作用是否相同？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是否也存在溢出效應？以上問題值得思考。

1 文獻回顧

本文從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構建、測度方法及科技創新與農業農村發展之間的關系這3個角度梳理相關文獻。

第一，構建農業發展指標體系是評估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重要手段。以農業高質量發展內涵為切入點，綠色作為農業發展本色，農業綠色發展即為農業高質量發展[7]，也有學者指出農業高質量發展是將過去追求速度增長轉變為追求質量發展[8]，如高質量的經濟結構、社會形態、技術成果及人力資本等[9]。在推進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數字農業成為農業高質量發展的主流，數字化的環境、設施、人才、技術、生產等成為評估數字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重要依據[10]。“新發展理念”作為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指導和行動指南，不少學者以“綠色”“創新”“協調”“開放”“共享”作為評估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基本理念[11]。提及農業發展，首先想到的就是農業生產、生態和農民生活的發展，故而有學者基于“三生”理念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12]，也有學者從綠色發展、農業生產、農產品供給和產業融合等角度考察農業高質量發展狀況[13]。

第二，關于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指標體系的評測方法也不盡相同。通過梳理文獻可知已有指數測算方法主要有4種：主成分分析法[14]、熵值法[15]、層次分析法（AHP）-熵值法[16]及優劣解距離法（TOPSIS）[10]，其中，熵值法理論相對成熟，應用也較為廣泛。通過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現狀進行相關實證研究，不少學者指出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逐步上升，但水平普遍偏低，各地區差異顯著，整體呈現“東高西低”的現狀[8]，同時無論是聚焦糧食主產區還是各省內部，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也均存在明顯差距[9，17]，隨著各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有學者運用探索性數據分析方法證明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在空間上呈現二元分布特征，即“高-高”“低-低”集聚，且各地區優劣勢也與其地理特征較為吻合[11，18]，可見不同資源要素具有不同的作用[19]。

第三，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科技創新已在農業領域占據了核心位置。在農業生產方面，農業科技創新可以緩解農業發展過程中由于勞動力、土地等生產要素的制約，提高農業發展質量[20]。在農業經濟增長方面，科技創新的驅動作用能夠加快農業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21]，也可以通過推出新產品，刺激居民消費，以此實現區域經濟的快速增長[22]，同時環境友好型農業技術創新的推動也能夠進一步加快農業經濟的增長[23]。在農民增收效益方面，農業科技創新能夠顯著促進農民增收。具體而言，農業技術進步對增加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和家庭經營性收入的作用最明顯，其次是工資性收入[24]。

綜上，關于農業高質量發展測度及特征的研究較為廣泛，但鮮有研究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進行深入的剖析，指標體系的構建缺少深層次多維度的挖掘，特別是在經濟結構維度，多數研究主要選擇單一種植業經濟指標，而欠缺對林業、畜牧業和漁業經濟指標的綜合考慮。此外，科技創新水平的測度多選用單一指標衡量，同時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影響的研究多聚焦在理論分析層面，雖有學者從定量角度論證技術進步和勞動力轉移對農業發展質量的作用機理，但科技創新的測評及其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區域差異和相關影響仍亟待進一步研究。

為改進已有研究的不足，本文選用2010-2020年中國30個省份面板數據，綜合考慮大宗農業中的種植業、林業、畜牧業和漁業經濟產值，構建系統的評價指標體系，利用熵值法分別測算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和科技創新指數，通過固定效應模型探究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以及區域差異，同時建立空間杜賓模型深入研究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以期為科技創新推動農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對策建議。需要說明的是，選取2010年為起始年是因為該年為中國新農村建設的關鍵之年，也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農村居民收入增速最快的一年，其實際增長速度為10.9%；選取2020年為截止年是因為該年為中國農村脫貧攻堅的最后一年，從2021年起全面進入小康社會，此時農村經濟發展迅速，居民收入迅速增長。

2 理論假設

2.1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經上述文獻分析可知，科技創新能夠有效緩解農業生產要素的約束，提高農業生產力，同時新的經濟增長理論認為，科技進步作為推動農業經濟增長的主要方式，不僅能夠推動農業生產方式變革，也能夠促進農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25]，提高農產品產量，穩定糧食生產，加快農業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此外，科技進步作為影響農民增收的主要方式[26]，也可以通過增加農民收入來實現居民生活質量的提高[27]。因此，科技創新可以改善農業發展水平并增加農民收入水平，進而實現農業高質量發展，故本文提出假設1（H1）：

H1：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2.2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異質性

不同區位具有不同的地理狀況、資源稟賦和政策導向等，科技創新水平、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也存在較大差異，故而同種要素對不同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也不盡相同。科技創新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具有區域異質性[28]，在農業領域，有學者利用計量模型證明農業科技創新對糧食產業高質量發展存在區域異質性[29]，進而有研究將技術進步對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與全國水平進行比較，證明二者之間存在差異，技術進步對糧食主產區的作用大于全國平均水平[30]。因此，對于具有不同要素稟賦的地區，科技創新對其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不同程度的作用，故提出假設2（H2）：

H2：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區域異質性。

2.3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

地理學第一定律指出任何空間單元內的信息與其周圍單元信息均有相似性，在經濟學上表現為要素對本地區具有影響的同時對其他鄰近地區也具有影響，即存在空間相關性。基于此，有學者利用空間面板模型證明科技創新不僅對省內農業發展產生影響，同時由于技術的外溢性，科技創新也能夠實現農民增收[31]，進而實現農村減貧[32]；另一方面，農業科技創新能夠通過對鄰近省份農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促進農業經濟增長[33]，進而有效提高農業發展質量[34]，因此提出假設3（H3）：

H3：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空間溢出效應。

3 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與科技創新指數的測算

3.1 熵值法計算原理

熵值法是在熵的不確定性基礎上，依據指標的離散程度判斷其對綜合評價的影響，本文借助熵值法測算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及科技創新指數，過程如下：

第1步：運用極值標準化的方法對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

正向指標：Yij=Xij-XminjXmaxj-Xminj

負向指標： Yij=Xmaxj-XijXmaxj-Xminj（1）

式中，Yij表示標準化之后的各項指標值，Xij表示未處理時的各項指標值，Xminj和Xmaxj分別表示第j項指標的最小值和最大值，i和j分別表示年份和指標。

第2步：計算第i年的第j項指標的權重（Pij）：

Pij=Yij∑mi=1Yij（2）

式中，m表示所研究年份的數量。

第3步：計算第j項指標的信息熵（ej）：

ej=-1/ln（m）∑mi=1PijlnPij（3）

式中，ej的取值范圍為[0，1]。

第4步：計算第j項指標的信息熵冗余度：

dj=1-ej （4）

式中，dj為第j項指標的信息熵冗余度，信息熵的冗余度越大表示該項指標權重越大。

第5步：計算第j項指標的權重：

Wj=dj∑nj=1dj（5）

式中，Wj為第j項指標的權重，n表示指標的個數。

第6步：計算第i年農業高質量發展（科技創新）綜合指數（Si）：

Si=∑mj=1Wj·Pij（6）

3.2 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測算

3.2.1 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及權重 本文參考黎新伍等[11]、董艷敏等[35]的研究，遵循科學、全面、可操作性原則，以“新發展理念”為理論指導，從綠色生產、發展效率、經濟結構、對外開放和福利共享5個維度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指標體系（表1），并利用熵權法客觀賦予各指標權重，測算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避免主觀賦權帶來的人為因素干擾。

由表1可以看出，在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中，農業綠色生產和農業經濟結構2個一級指標權重較大，二者占比達到55.7%。說明各地區農業綠色發展和農業經濟結構差異較為明顯，同時從各二級指標來看，每個維度內的二級指標權重相對均衡，說明在同一維度下二級指標數據離散程度較小。

3.2.2 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結果 圖1顯示了中國總體及各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趨勢，從圖1可以看出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呈良好上升勢頭，其指數值由2010年的0.396增至2020年的0.461。但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在2016年出現下降趨勢，通過深度挖掘指標體系可知其原因主要體現在經濟和開放維度上。一方面，中國農業、林業、畜牧業和漁業產值在2016年均出現明顯下降現象，加之農產品價格大幅下滑，嚴重影響農民收入。另一方面，伴隨著全球貿易總額的逆增長，中國農產品進出口額也出現下降趨勢，因此2016年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明顯下降走勢。

聚焦各區域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從地理分區上看，東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其指數由2010年的0.419上升至2020的0.502，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整體呈現增加態勢；中部地區與西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無明顯差異，但從整體增長趨勢來看，西部地區要略優于中部地區，西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由2010年的0.383增至2020年的0.440，中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由2010年的0.383增至2020年的0.435。西部地區的整體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增長趨勢優于中部地區的原因主要在于西部地區農業面源污染較小，具有較高的資源利用效率。

從糧食產量分區上看，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其指數由2010年的0.402上升至2020年的0.471，非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由2010年的0.408上升至2020年的0.447，農業發展水平略高于西部地區。對比分析，在2016年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受農業經濟產值影響較小，而非糧食主產區受其影響較大，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出現大幅度下降，其原因是大量農產品價格低迷，糧食主產區由于其豐富的農產品產量能夠應對農業經濟變動，而非糧食主產區則出現農業經濟水平下降現象，因而表現為非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下降。

總體來看，不論是從地理差異上劃分還是從糧食產量上劃分，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上均呈現上升趨勢，且得益于2017年國家大力推行強農惠農政策，加大財政支農力度。從2017年開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表現為大幅上升，但不同區域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東部地區及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明顯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而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和非糧食主產區的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其中，中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最低。

由表2可以看出，2020年中國30個省級行政區中江蘇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其指數為0.555，山東省、浙江省次之，其指數分別為0.546和0.523，貴州省和山西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其指數分別為0.403和0.393。同時，就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增速而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增速最快，2010-2020年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累計增加0.101，平均每年增長2.69%，江蘇省次之，平均每年增速為2.64%，而山西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年均增速為0.31%，其增速最慢。由此可見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雖逐年提升，但不同地區之間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及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增速仍具有較大差異。

3.3 科技創新指數測算

3.3.1 科技創新指標及權重 關于科技創新水平評估，有學者從科技投入和科技產出兩方面建立指標體系進行測算[36]，同時高新技術創新中的知識、技術轉化和受益三階段的創新效率也可以衡量科技創新水平[37]。有學者選用農業專利申請數[23]或農業科研機構Ramp;D（全社會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38]等單一變量代表科技進步水平，本文在整合已有研究指標基礎上，參考《中國區域科技創新評價報告2021》中涉及的衡量區域創新的指標，選用國內專利授權數、Ramp;D經費投入強度、政府科學技術支出和Ramp;D人員全時當量4個指標，運用熵值法測算最終科技創新指數。

由表3可以看出，在科技創新的4個指標中，Ramp;D經費投入強度和政府科學技術支出的占比達到52.3%，說明中國30個省份之間Ramp;D經費投入強度和政府科學技術支出離散程度更為明顯。

3.3.2 科技創新指數測算結果 圖2顯示了中國總體及各地區科技創新指數發展趨勢，可以看出，中國平均科技創新指數由2010年的0.088增至2020年的0.201，且呈現逐年遞增的趨勢。2017-2020年增長較為迅速，得益于中國《關于縣域創新驅動發展的若干意見》的實施，中國縣域科技創新水平不斷提升，進而帶動區域科技創新態勢整體向好。

從各區域創新指數來看，東部地區創新水平最高，已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且增長最為明顯，其指數由2010年的0.156上升至2020年的0.349，尤其在2017年之后，科技創新指數增長迅速，其原因在于科技創新水平較高的縣域城市或省份多數集中在東部地區，具有充分的經濟投入與高效率的資源配置，實現了科學技術的飛躍[39]。中部地區科技創新指數由2010年的0.062升至2020年的0.160，創新水平雖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其指數正逐年遞增，且在2017年后有小幅度的上漲。西部地區科技創新水平最低，其指數由2010年的0.040增至2020年的0.083，整體呈現穩步上升態勢，無較大波動。

糧食主產區與非糧食主產區科技創新指數較為貼近，均在全國平均水平附近波動，且與全國平均科技創新水平變動趨勢一致。值得注意的是，糧食主產區科技創新指數由2010年的0.084升至2020年的0.206，非糧食主產區科技創新指數由2010年的0.091升至2020年的0.197，糧食主產區科技創新水平在2020年超過非糧食主產區。

可見，中國科技創新水平雖呈現逐年遞增態勢，但各地區增長態勢不盡相同。東部地區科技創新水平最高，且增長最為顯著，而西部地區科技創新水平最低，增長相對平緩。

表4展示了2010-2020年中國各地區主要年份的科技創新指數，由數據可知，2020年廣東省的科技創新指數為0.808，是中國目前科技創新水平最高的省份，其次是江蘇省、北京市、浙江省，科技創新指數分別為0.593和0.507、0.507，青海省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中國科技創新水平最低的2個地區，其指數均為0.020；就科技創新指數增速而言，海南省科技創新指數增速最快，累計增長0.024，平均每年增長240.00%，江西省和寧夏回族自治區次之，其年均增速分別為31.28%、27.06%，青海省和黑龍江省科技創新指數增速相對較慢，其年均增速分別為1.11%和1.29%。綜上可知，中國科技創新發展存在一定的不平衡性，即科技創新水平較高的地區由于其基期水平較高，其增速也相對平緩，而科技創新水平較低的地區其基期水平較低，增速也相對較低，因此未來中國各地區科技創新水平差距將會進一步擴大。

4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影響的實證分析

4.1 變量選取

4.1.1 被解釋變量 選用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作為被解釋變量，代表不同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通過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并依據上述熵值法原理測算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Arg）。

4.1.2 核心解釋變量 為探究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以科技創新指數為核心解釋變量，運用熵值法對國內專利授權數、Ramp;D經費投入強度、政府科學技術支出和Ramp;D人員全時當量4個變量進行測評得出科技創新指數（Tec）。

4.1.3 控制變量 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相關影響因素可以劃分為3個層面：宏觀政策、中觀結構和微觀基礎。在宏觀政策方面，主要有財政支農政策[40]、土地流轉政策[41]等，在中觀結構方面，主要有產業結構[42]、城市化水平[43]等，在微觀基礎方面，主要有勞動力[44]、“新農人”[45]等高素質勞動力和高素質人才等。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檢索總結，本文重點選取6個控制變量進行實證分析。①產業結構（Ind），采用第二、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一產業產值比值表示；②農村就業率（Emp），采用鄉村個體就業人員與農村總人口比值表示；③財政支出（Fis），選用地方財政用于農林水支出與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支出的比值表示；④受教育水平（Edu），選用農村居民受教育年限衡量，計算公式為：（農村地區小學文化程度人口數×6 +初中文化程度人口數×9 +高中文化程度人口數×12+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人口數×16）/6歲以上農村地區總人口數；⑤交通水平（Tra），計算公式：（鐵路營運里程+內河航道里程+公路里程）/地區面積；⑥城鎮化水平（Urb），用城鎮人口數量占地區總人口數量比例來表示。

本文選用2010-2020年中國30個省級行政區數據，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及各省統計年鑒。

4.2 模型設定

為探究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及區域異質性，本文設定計量模型如下：

Argit=β0+β1·Tecit+β2·Indit+β3·Empit+β4·Fisit+β5·Eduit+β6·Trait+β7·Urbit+μit+εit（7）

式中，i表示各地區（省、自治區或直轄市），t表示時間（2010-2020年），β0表示常數項，β1～β7表示模型中各變量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系數，μit表示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

為探究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本文在上述模型的基礎上，將空間權重和變量的交互項引入模型，設定空間計量模型如下：

Argit=ρ·W·Argit+β1·Tecit+β2·Indit+β3·Empit+β4·Fisit+β5·Eduit+β6·Trait+β7·Urbit+β8·W·Tecit+β9·W·Indit+β10·W·Empit+β11·W·Fisit+β12·W·Eduit+β13·W·Trait+β14·W·Urbit+μit+εit（8）

式中，β1～β14表示各變量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系數；ρ表示空間自相關系數，W表示空間權重矩陣。

4.3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分析

為了分析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程度，分別采用混合效應模型（OLS）、隨機效應模型（RE）和固定效應模型（FE）3種方法呈現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表5）。由Hausman檢驗結果可知，P=0lt;0.05，顯著拒絕原假設，同時從3種模型的擬合優度（R2）來看，固定效應模型的擬合優度明顯高于混合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故認為3種模型中固定效應模型最有效，因此本文主要分析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

模型（3）為核心解釋變量（科技創新指數）與被解釋變量（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的回歸結果，由表5可知，科技創新指數的回歸系數為0.295 2，且通過0.01顯著性檢驗，說明科技創新能夠顯著提高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即科技創新指數增長1個單位可帶動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提高0.295 2。模型（4）為引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科技創新指數與農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回歸系數為0.071 5，且通過0.01水平顯著性檢驗，即科技創新指數提高1個單位將拉動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升0.071 5，說明控制變量的引入會分解一部分科技創新的影響，但科技創新仍然呈現顯著促進作用，假設1（H1）成立。

從控制變量分析，根據模型（4）的結果，農村就業情況的回歸系數為0.000 7，且通過0.01水平顯著性檢驗，表明勞動力就業水平的提升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產生顯著影響，其作用雖小于科技創新為農業高質量發展帶來的動力，但仍能夠促進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其原因是農村就業率的提高拓寬了農民收入來源，提高農戶收入。產業結構和城鎮化水平的回歸系數依次為-0.000 1和-0.001 5，且分別通過0.10和0.0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和城鎮化水平的提高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不利影響，其原因可能是第二、第三產業相比第一產業具有較大收益，隨著城鎮化水平的不斷提高，第二、第三產業不斷向農村轉移，大量農村勞動力向第二、第三產業轉移，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農業發展的潛力[16，46]。然而政府對農業財政支出、受教育水平和地區交通水平的回歸系數雖為正，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上述因素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并無顯著影響，究其原因，政府財政支出對農業生態建設支持力度不足，資金投入總量并未滿足現階段農業農村發展的需要，加之財政支農結構不合理，支持力度存在區域不平衡等問題，導致政府財政支出機制不健全，無法顯著影響農業發展[47]。此外，中國農業分布遠離人口中心，農村地區教育水平相對落后并對教育的重視程度不夠，致使當前農村居民受教育程度無法滿足具有高素質的新農人發展所需，加之農業發展高度依賴交通水平，然而中國農村地區的交通網絡與城鎮相比較為滯后，增加了農產品的運輸成本，也降低了農戶的收入水平，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農業農村的發展，故目前中國交通水平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影響不顯著[48]。

4.4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異質性分析

由前文分析可知，中國不同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之間存在差異，且由于地區資源要素、社會經濟的不同均會導致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產生不同的影響（表6）。

從地區角度分析，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科技創新與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53 1、0.364 8和-0.005 5，且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分別通過0.05和0.0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而西部地區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科技創新對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對西部地區作用并不顯著。這表明，在科技創新指數提升1個單位的情況下，東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升0.053 1，中部地區提升0.364 8，中部地區提高程度明顯大于東部地區。究其原因，東部地區科技創新水平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臨近飽和狀態，其他因素正逐漸分解科技創新的作用力，而中部地區科技創新正處于崛起狀態，會加快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速度，同時由于科技創新可能存在溢出效應，東部地區先進的科學技術對具體省份的促進作用弱于其對鄰近省份的促進作用，因此出現科技創新對中部地區的作用程度高于東部地區。西部地區科技創新并不能帶動農業高質量發展，其原因是西部地區科學技術相對落后，高科技人才比較缺失，導致科技水平較低，所以不能促進農業高質量發展。

農業作為中國的基礎產業，是保證糧食產量的關鍵，從糧食主產區和非糧食主產區角度分析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尤為重要。由表6可知，糧食主產區和非糧食主產區科技創新指數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186 3和0.041 4，且分別通過0.01和0.10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表明科技創新對兩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均有明顯的正向作用，科技創新水平每提高1個單位，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將提升0.186 3，非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將提升0.041 4。可見科技創新對糧食主產區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明顯大于非糧食主產區，原因是當地農民為提高糧食生產不斷挖掘科學技術對糧食作物的潛在作用力，將科學嵌入農業生產全過程，實現了農業生產效率的提升和農產品產量的提高，推動了農業高質量發展。

綜上，科技創新對于不同地區的作用效果并不一致，科技創新對中部地區和糧食主產區的正向影響較為明顯，對東部地區和非糧食主產區的作用效果次之，而對西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并不顯著。因此可以看出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假設2（H2）成立。

4.5 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分析

科技創新對不同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東部地區科技創新水平對區域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促進作用低于中部地區的促進作用，說明東部地區先進科學技術可能會對鄰近的中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產生間接促進效應，故為驗證科技創新水平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是否具有空間溢出效應，本文展開以下研究。

表7為農業高質量發展區域分布相關性檢驗結果，可以看出在2種不同空間距離矩陣下Moran’I指數均為正，且Moran’I指數隨著時間推移均呈現出不同程度的波動，P值均通過0.05水平顯著性檢驗，說明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存在正向集聚特征，但空間聚集程度不同，因此構建空間計量模型進行深入實證分析。

在進行空間面板模型的實證研究前，本研究需要對計量模型的形態和適用性進行檢驗。由表8可以看出，在2種空間距離矩陣下，LM檢驗和Robust-LM檢驗均通過0.01水平顯著性檢驗，認為既存在空間滯后效應也存在空間誤差效應，故拒絕混合OLS模型，可以選用空間杜賓模型進行分析。由Hausman檢驗結果（表8）可知，選用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優于選用隨機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同時，利用LR檢驗判定固定效應具體為個體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還是雙向固定效應，結果表明，雙向固定效應優于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因而采用雙向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進行研究。最后關于空間杜賓模型是否會退化為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本研究分別進行了LR檢驗和Wald檢驗，由表8的LR檢驗和Wald檢驗結果可知，在空間地理距離權重矩陣和空間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下，空間杜賓模型具有良好的適配性，因此認為空間杜賓模型具有良好的適配性，不會縮減成空間滯后模型或空間誤差模型。

表9呈現了科技創新指數對農業高質量發展作用的回歸結果，在2種不同距離權重矩陣下，科技創新指數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均存在顯著促進作用，交互項的結果均通過0.01水平顯著性檢驗，表明科技創新指數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存在顯著空間溢出效應。由空間杜賓模型偏微分結果可知，科技創新指數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通過顯著性檢驗。

在空間地理距離權重矩陣下，科技創新水平提高1個單位，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提高0.389 1個單位，其中某一省份提高0.060 9個單位，其他省份提高0.328" 3個單位，其空間溢出效應占總效應的84.37%。在空間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下，科技創新指數對某一省份的總效應為0.205 7，對鄰近省份的間接作用為0.141 9，空間溢出效應占比68.98%。綜上，由于科技知識的外溢性和鄰省先進科學技術的示范作用，促使科技創新對鄰近省份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高于對某一省份的影響強度，使得東部地區先進科技水平對中部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作用效果更顯著，即證明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假設3（H3）成立。

5 結論與建議

本文從綠色生產、發展效率、經濟結構、對外開放、福利共享5個維度，構建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并結合已有研究結果選用國內專利授權數、Ramp;D經費投入強度、政府科學技術支出、Ramp;D人員全時當量4個指標測算科技創新綜合指數，建立固定效應模型和空間杜賓模型研究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結果表明：（1）中國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整體水平逐漸上升，但不同區域之間仍存在較大差異，江蘇省目前為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的省份，而貴州省和山西省農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2）科技創新能夠明顯促進農業高質量發展，同時農村就業水平的提高也會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有正向作用，產業結構和城鎮化水平對農業高質量發展有負向作用，此外，政府扶持（財政支出）、受教育水平和交通水平對其影響并不顯著。（3）科技創新對不同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存在區域異質性，科技創新對中部地區和糧食主產區作用效果較明顯，對東部地區和非糧食主產區的作用次之，而對西部地區并沒有顯著影響。（4）科技創新對農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同時對鄰近省份農業高質量發展的間接作用大于對該省的直接作用。

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幾點建議：（1）繼續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49-51]，統籌規劃不同地區的農業農村發展，努力縮小農業高質量發展地區差距，加快推動農業綠色發展，提高農業發展效率，優化農業產業經濟結構，擴大對外開放水平，實現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努力提高居民生活水平，提升其幸福感；（2）繼續加大對科技創新的投入，培養科技人才并促進科學技術創新，推動科技創新與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相互交融，促進創新科技在農業領域的應用和轉化，提高科技與農業的交融性，實現農業科技的繁榮；（3）應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力度，增強不同區域農業發展的協調性，同時各地區做到因地制宜，加強科技要素投入，創新農業發展；（4）充分利用科學技術的外溢效應以及鄰近省份的輻射作用，依靠高水平地區對低水平地區的帶動作用，努力實現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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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海霞）

收稿日期：2023-07-0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21CJY048）

作者簡介：劉曉倩（1987-），女，河北滄州人，博士，副教授，從事農業數字化、農業經濟理論與政策研究。（E-mail）liuxq_ouc@163.com

通訊作者：孫小龍，（E-mail）xlsun890105@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