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是一道鞭子（兒童散文）

1

去做一件事情，總是有緣由的。而引發這件事，也是有緣由的，甚至不止一個，像電視上魔術師袖筒里藏著的手絹，抽出一個，后頭還跟著一個，接連不斷。比如被老賈爺爺提溜到院子里之前，我和小會在烤火，烤火之前在抹汽油，抹汽油之前在抹油漆……總之，事情一個套著一個。

小會可不小，比我大一歲，個子高了我一頭，心眼兒也比我多，這是我媽說的，我真不愿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抹汽油和烤火，都是他出的主意。當時以為能在我爸媽和他爸媽發現我倆的衣服濕了之前烤干。

是的，我倆的衣服是被汽油弄濕的，包括正舉在爐火上方的胳膊和雙手，它們被熏得暖烘烘的，味道新鮮迷人。食堂大師傅老賈爺爺沖進來時，這股味兒還很濃郁地在廚房里繚繞。味道永遠不會躲藏，我倆是悄悄鉆進來的，沒人發現。汽油味兒可不這么安穩，它們飄呀飄，隔著空曠的大廳，折進旁邊的一間小偏房，一直鉆到老賈爺爺的鼻孔里。

“好家伙，全是汽油還烤火哩，不想活了都？”老賈爺爺急得眼睛能瞪出來。他矮小干瘦還挺有勁兒，一手一個把我倆拽到門外，拽到陸續來吃飯的人跟前。

“這倆搗蛋鬼今天又省下一頓飯。”

“真是挨打挨得輕。”

“他爸還沒回來哩，回來夠他受的。”

食堂吃飯的人都不在大廳里坐著吃了，全端著碗，在院子里拿我倆下飯。

我也忘了事情怎么會一步一步成了這樣，本來我倆是在院子里玩，不知不覺就走到食堂后面高大夾墻下的窄道上。隱蔽的地方總有一種神秘的召喚，我們也總是很樂意探索和開發新的領地。好像新領地上的一只螞蟻，或是一棵草都與別處不同。

后來，也不知是誰先發現了廚房新換的窗玻璃，這還不是重點，是玻璃上新糊的玻璃泥，也不知誰先動的手，那些玻璃泥像松軟的面團，摳在手里服服帖帖，團成什么就是什么，真好玩呀。平時硬邦邦的玻璃泥竟然這么好捏弄。可這一點點怎么夠玩呢？這個念頭跟磚縫里的雜草一樣，根本都不用商量，就不斷冒出來。我倆越摳越帶勁，比賽一樣，把兩扇窗戶上的玻璃泥全都摳光了，最后只剩下幾枚黑色的小鞋釘在支撐著那九塊玻璃。我們伸出手比誰摳得更多，根本不在意窗框上新刷的藍色油漆已經粘到了手上、衣服上。一個人不敢去做的事，兩個人互相慫恿著就完成了。在未知的事物面前，我們永遠好奇又好勝，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去想事情的后果。

油漆可不像灰塵一樣，拍一拍就能掉，它們在身上黏膩著，越摳越黏，越蹭越多，我倆活像油彩涂抹出的兩個小丑。

小會帶著我拐過夾墻，在車庫里找到一桶汽油。“這個能洗掉油漆，我爸就是這樣洗的！”小會的眼睛都亮了，趕緊擰開蓋子。我倆互相幫忙，搓呀洗呀，還真洗掉不少。指甲縫里洗不掉的，就在食堂臺面上那些瓶瓶罐罐中找堿面洗。“你捏一點用兩個手指頭搓，如果澀巴的，就是堿面，滑溜兒的就是蘇打。”小會教我辨別。

可他本事再大，也沒法改變現狀，家是不敢回的，我倆只好在酸辣豆芽的香味兒里站著，干巴巴地站著。香味兒滿院子游蕩，像極了成天四處游蕩的我們。我知道，老賈爺爺炒的豆芽菜，淋了汾城北關的米醋，是他回村時專門去打的。

香味是一道鞭子，不著痕跡地抽打著，這是我接受過的最痛苦的懲罰，比被爸媽逮住挨的那頓打都難受。

2

剛進小青家的院子，就看見她正要跨出家門。嘿，我倆跟商量好一樣。我和小青這兩天正黏糊著呢，除了睡覺吃飯，我倆最重要的事，就是一起玩兒。不是我找她，就是她找我，有時候我剛端起碗她就在門外吆喝，她一吆喝我就沒心思吃了，胡亂扒兩口就說飽了，或者干脆說今天的飯不好吃，然后理直氣壯把碗一推，直接拜拜，姥姥再氣也沒辦法。其實，這種如膠似漆的情況也才剛剛進行了兩天，哦不，是兩天半。原因是前天上午三女因為誰勝誰負的事和我倆鬧掰了，具體咋回事，等我閑了再慢慢告訴你。

“千萬別信大人說的話！”看到我進來，小青氣鼓鼓地蹦出一句，還回頭朝后面白了一眼。我往廚房里探了一下，里面傳出流水聲，肯定是她爸在刷碗呢。她又推了一下桌子上的碗，碗里黃澄澄的玉米糊已經剩個底兒了。“我爸太愛騙人了！再都不相信他了！本來說好只喝筷子這頭的，”小青撇了撇嘴，都要哭了，“你看，我都快喝完了，這頭還沒喝完，那頭也被我喝了。”我一看，筷子搭在碗沿中間，小青還把筷子往自己這頭挪了挪，以為這樣能少喝一點，可是怎么也喝不盡自己那頭的糊糊，等到快喝完了，才發現上了她爸的當。這個小青可真糊涂，要是我可就上不了這個當，說不定他爸這會兒正在里面偷笑呢，雖然我也想笑，可我得忍著，一笑就不算好朋友了。

“大人經常糊弄小孩，千萬別信他們的話。”

“嗯嗯，以后你也要當心。”

我倆剛咕咕唧唧著走進胡同里，三女就在她家門口喊：“誒，你倆知道嗎，小樂吵著要養只老鼠。”我看向小青，她正給我擠眼睛。姥姥常說小孩子哪有隔夜仇呢。我們仨兩天沒說話，其實心里早已經著急了，就是一直沒找下個臺階，這會兒三女主動搭話，當然很自然就和好了。

我很不屑地嗤了一聲：“看你大驚小怪的，這么大聲干啥呀？”具體啥情況我都知道，因為我大舅和他爸是好朋友，小樂跟著他爸媽去趕集，走到小攤上就挪不動了，好幾只鸚鵡關在籠子里上躥下跳，可叫聲關不住呀，小白兔只顧吃白菜葉，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被賣掉，盆子里的烏龜爬一爬歇一歇，一點不著急，還有大大小小的紅金魚尾巴一甩游啊游，真好看。可是這些小樂都看不上，他趴在紙箱邊沿盯著在刨花里鉆來鉆去的倉鼠，又想摸又不敢摸，非要要這個，他媽拽都拽不動。他爸都把菜籽買回來了，他還在那兒拗著，他爸說到底要啥趕緊給買上呀，他媽悄悄說：“我看還是買金魚吧，五塊錢兩條，我再搞搞價還能便宜點。”結果呢，小樂提著他媽用十塊錢買回來的三條金魚，蔫吧蔫吧地回來了。他爸更逗，還安慰他呢：“這倉鼠跟老鼠能差多少？等我回去給你抓一只老鼠玩。”

你說，這老鼠跟倉鼠能一樣嗎？金魚能頂得上倉鼠嗎？怪不得小樂回來鬧騰著還要去趕集呢，心心念念的東西肯定是別的東西沒法替代的。大人有時候比我們還自以為是，真拿他們沒辦法。我給你倆說哦，我是再不跟我姥爺去趕集了，因為跟上他啥都吃不好。只要一逢集，你是不知道街上那個熱鬧啊，各種香味往你鼻子里鉆：

“油颯颯，黃辣辣，五毛錢，一沓沓！”

打餅子的人盯著我高聲喊，眼睛里滿是笑，手里的面坯“啪”的一個反轉，順手挖一點油酥，唰唰兩下抹開又卷起。他的笑里全是手，一直在招呀招，我還在香味里深吸氣，姥爺已經照直走遠了，像是香味繞過他只讓我聞到，我忙追去扯他的袖子，他已經跑到賣菜的攤子前了。香味跟著風到處跑，可是姥爺呢，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根本就沒有停下來。本來跟姥爺說好的等會兒給我買，結果呢，他只顧著買他的土豆、蘿卜和煙葉，遇著熟人還要嘮嘮嗑兒，等轉完一大圈回來，賣餅子的早收攤了。雖然我嘴里一口爆米花一口油糕，可我沒吃著餅子，還是感覺缺點什么。

唉，大人自以為很了解小孩，什么事情都要替小孩做主。他們老以為小孩不長性，很快就會被別的新鮮玩意兒吸引，忘掉了昨天的不快。“怎么可能呢？我們也是要面子的啊，”三女拉長聲音說，“油糕能和餅子一樣嗎？你說是吧小青？”嗯，大人的這個毛病，得讓他們改改。我們仨一和好，意見也出奇的一致。

3

如果有人邀請你去城里玩，還是坐在二八杠車子的前梁上，這簡直是直接把人提溜到天堂的幸福事兒。

我和三女正在小青家北房后面陰涼處享用自制的美食，大舅突然騎著車子大聲吆喝我，這還用問嗎，去去去！我激動得差點把滿嘴的饃花噴出來。在那之前，我偷偷溜進悶熱的廚房，兩手合力猛提鐵質的籠蓋，等到張開的籠屜口剛好能容一只手，幾根手指趁勢進去一陣扒拉，一個松軟的白饃就到手了。姥姥擦得油亮油亮的籠蓋，重新沉了下去，像從沒動過的樣子。左右來回切上幾刀，那個饃就變成了大小差不多的塊兒，我把饃塊兜在背心里，顧不上收拾滿案板的饃渣，我就飛奔到接頭地點。強子舉著好大一塊兒饃，遠遠地朝我晃動，他的饃上沾了香油，離好遠就能聞到。

“看你把蒼蠅都引來了。”三女沖著強子很大聲說。她一得意就敢說話了，因為她帶了她媽炒的棋子豆。入伏以后，村里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搭鍋炒這種脆香脆香的棋子豆。白面里打了雞蛋，加上鹽，院子里摘一把花椒葉切碎，如果家里有芝麻，也會撒一些，面和得硬硬的，切成小指頭尖大的四方塊，至于怎么炒的，我可顧不上看。姥姥從昏暗的爐灶后，轉到窗臺邊的案板前，喊一聲好啦，我就會從院子里沖進去。姥姥手里的鐵鍋傾斜，嘩啦啦一陣響，等在四周的幾只手根本顧不上燙，搶著伸進盆子里。咯嘣嘣，咯嘣蹦，脆生生的香味被壓扁又從嘴里四散，怎么都嚼不夠，你一把他一把，用不了兩天就吃完了。

本來我還很眼饞三女的棋子豆，可現在，再香的棋子豆都比不上現在，我抓住大舅扶好的車把，踩著腳蹬子爬上前梁。我故意放慢速度，左左右右扭動了好一陣才調整好身子。叮鈴鈴，叮鈴鈴，一扳動鈴鐺，鈴聲就雀躍著飛出好遠。大舅騎上車子，繞著三女和強子慢悠悠轉了一圈才蹬遠，他倆四只眼睛跟著轉，綁一起都看不夠，吃啥都不香了。嘿嘿。

我們在村路上顛簸，隨便什么車遠遠從對面過來，塵土都會像車身上長的翅膀，呼啦啦撲扇著瞬間把我們包圍，被姥姥攆出來才換上的干凈衣服早就撲了一層土。我可不在意這些，坐在前梁上，視線那么寬廣，車子像是一柄銳利的犁鏵，插在路上飛速前進——為啥說是犁鏵，你看路上深深淺淺的凹痕，可不就是車輪犁出來的嘛。兩旁的樹慌忙給我們讓道，玉米地一見我們就趕緊矮下去，麻雀撲棱棱躲閃，落下一陣驚呼。平時看慣的一切都呆笨地從我眼睛里掠過。特別是開始下一處大坡，風聲掀起頭發，屁股不斷顛起，呼，呼，我像是要飛起來，就更不把它們放在眼里了。

哎喲，哎喲，哎喲。

聽到我變了聲地直叫喚，大舅慌忙跳下車子，等我把塞在車前把縫里的手指抽出來，已經擠得凹進去一塊兒。原來他和對面的人打招呼，捏了一下車閘，我的手指頭被夾了個正著。紅腫起來的手指頭，火燒火燎的，一跳一跳地疼，只有吹著涼氣才能讓膨脹的疼痛減輕一些些。這得意忘形付出的代價，被我舉得高高的，和大舅替換著吹。

想起上次從縣城回村，是我爸找了熟人把我捎回村，那是一輛高大的東風卡車，我不坐駕駛室，非要踩在車斗的橫杠上吹風，為啥，炫耀唄，向所有路邊拉家常的人，當然最主要是強子、二女、三女他們，都能看見，他們一般可沒這樣的機會，一想到這里，那個美呀。風是吹足了，到胡同口一個急剎車，差點沒把我門牙磕掉。后來，我捂著出血的嘴，一路哭著進了姥姥家的門。唉，我總是愛這樣逞強，把自己想象成英雄，沉醉于強子、三女他們崇拜我的想象中。常常炫耀，常常受傷，又常常忘干凈，在這樣那樣的磕磕碰碰后，抹著眼淚。哭聲是什么味道，它一定是酸酸的、澀澀的。但，也是甜甜的——等進了胡同，從大舅的車子上跳下來，我又哭出聲來，把手舉得高高的，好讓姥姥第一時間看到。然后呢，她肯定會搭鍋燒火，炒一鍋香噴噴的棋子豆。看，就是咱們現在吃的這些，只有沉浸在美味里，我的疼痛才容易忘掉。

4

胡同里最熱鬧的時候，那肯定是下午放學后了。平姐他們放學不回家，書包往地上一扔，就開始玩。只要你聽見尖尖的嗓音喊著“吃白菜，炒白菜，摸摸……就回來！”不用看，就知道是平姐，她雙手捂著誰的眼睛，大眼睛朝遠處隨意一瞥，就找見一個好地方，“嗯，摸摸中間那棵槐樹就回來。”

她這句話是搭在弦上的箭，不對，我們才是箭，呼啦一聲——被賣力送出去。噠噠噠地各自腳底生風，胡同里立馬彈起一片凌亂的回響。因為男生女生都能參加，大大小小的孩子全跟著跑起來，那個熱鬧勁兒啊。西墻邊上那三棵大槐樹，葉子動了又動，像小狗不斷彈耳朵，在我們慌亂的手指先后拍過樹干之后，恢復了平靜。

我們可不會平靜。從平姐手底下沖出來的那個人，會把我們追得七零八散，等大家叫著喊著，鉚足勁兒跑回平姐身邊，他手里薅住的那個人，成了不幸的新抓手。每場游戲都有這樣一個人，雖然一樣盡力奔跑，仍被硬生生甩在后面。可誰會在意呢，不管落在誰的身上，都是一根喜滋滋的尾巴，在長長的胡同里，啪嗒啪嗒甩動。

“吃白菜，炒白菜，摸摸——”平姐又開始搜尋目標，“摸摸——”她的眉毛往上一抬“——摸摸墻上那個瓷瓦片就回來。”瓦片當然不是瓷的，是粗瓷碗的碎片，夾在一截土墻的上面，星星一樣耀眼。土墻上總會冒出酸棗刺呀枸杞呀那些，一到秋天紅紅綠綠的果實就被揪得一個不剩，偶爾也有白白的蝸牛殼，被我們摳下來玩，這些都不稀罕，我就好奇那是誰家用過的碗，被誰打碎了，又被嵌在這里。如果是一個圓圓的碗底就好了，就可以用來拓饃饃。和點泥在碗底按平，然后翻過來使勁一磕，一個饃就拓好了。一上午我和二女、三女能在臺階上擺一長溜，她媽看著我們仨滿手滿鞋的泥巴一臉嫌棄：“你們中午就吃這個吧，不用回來吃飯了。”

成子最不老實，摸瓷片的人都開始返回，他抬起胳膊虛晃一下，也假裝自己摸過了，折返身子，嘴里還不忘叫喊：“哇，滑溜溜的。”大家自顧不暇，沒注意他的小動作，只有平姐眼尖，她坐在碓窩上，碓窩你知道是啥吧？一塊大大的青石頭，中間被鑿了一個圓圓的坑窩。每年韭菜一開花，左鄰右舍端著擇洗干凈的韭菜花就來了。把韭菜花、辣椒放進去，再扔進去幾個能酸掉牙的沙果，用一根木槌在碓窩里翻來覆去捶搗，很快就變成了鮮香麻辣的韭花醬。掰開熱騰騰的新饃，往里面夾上一筷子，美得很。等到家家戶戶做完韭花醬，這個大碓窩就只能坐坐風，坐坐雨，當然也坐人。平姐就坐在這個碓窩上，大聲呵斥：“死成子你別賴皮，返回去重摸！”這個時候最開心的，是落在最后的那個人，正好把尾巴卸下，安在成子的身上。

成子才不在乎呢，只要不用寫作業，怎么玩都行，他媽三番五次喊破嗓子叫他他都不回家。所以他經常是很晚了還在哭著補作業，實在做不完就讓他媽給老師請一上午假，嚇得都不敢去上學了。“三代單傳，得手心里捧著呢。”他家老奶奶坐在大門口，慢悠悠伸出三個指頭給人強調，我們聽都聽熟了。要是他爸在家，他可就不敢這么放肆了，他爸在外地上班，很長時間才能回來一次，每次都穿著一身制服，板板正正的，經常給鄰居散煙，還叫我們進去吃糖。我們幾個光擠在門口看，誰也不好意思先進去，要是有誰帶頭，才會一個個跟著進去。成子呢，在里間老老實實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呢。直到他爸說，明天逢星期，出去跟他們玩一會兒再回來，他這才趕緊扔下筆，和我們一人手里捏一塊糖跳出來。

嘴里有了糖，勁兒就更足了，感覺和成子的關系都親近了。他再耍賴，平姐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人也不揭發，吃了人家的東西嘴軟，這個道理誰都懂。要是成子翻臉讓誰賠，那可誰也賠不來，那塊糖早就甜進肚子了。除非，除非到明天，沒有糖吃，就誰也想不起這事，當然又要丁是丁卯是卯地開始認真玩了。

天越來越暗，胡同里拉家常的人陸續回家收拾做飯，只剩我們這群不知疲倦的人，還在喊嚷著奔跑。各家院子里長聲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相繼響起，有人一邊應和，一邊和家人纏磨，央求說再玩十分鐘吧，那里說不行，菜都涼啦。那就五分鐘吧，五分鐘不行就三分鐘，反正誰也不舍得先回家。總有一兩個被家人呵斥著拉扯著先離開，剩下的人越來越少，人少了當然越玩越沒勁，這時的心思才回到當下，聞到誰家炒菜的香味，吞著口水，提起書包，跑著跳著回家吃真正的炒白菜去了。

作者簡介：

劉海霞，山西襄汾人。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電力作家協會會員，臨汾市文學院簽約作家。散文和詩歌作品發表于《脊梁》《黃河》《星火》《滇池》《都市》《山西文學》《浙江詩人》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