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的文化遺產觀

近日，《歷史文化遺產保護法》被列入國務院立法計劃，這意味著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受到國家越來越大的重視。

“文化遺產”是指由先人創造并保留至今的一切文化遺存，分別被表述為物質文化遺產、非物質文化遺產、文獻遺產、文化景觀類遺產等，它是一個地區、一個民族或一個國家極為重要的生存與發展基石，屬于不可再生的文化發展資源和文化創新力的基本構成要素，也是國家之間開展和平合作與文化分享的“友好使者”。

文化遺產保護作為現代實踐事業發源于“文藝復興”時期人們對“古物”或“文物”亦即物質文化遺存的關注，后來演化為包含非物質文化遺產等在內的復雜事業體系。考古學本身就包含著“文物”或者“文化遺產”的內涵。今天，許多博物館內收藏和展示的具有重大歷史、科學、文化、藝術價值的文物是來自考古學家的發現，因為，離開考古發現的文物，或僅僅依靠流散文物，很難組織起科學的高品質的具有自我邏輯的博物館陳列或藏品體系。此外，我國一些考古遺址也被作為“文物保護單位”而進入“文物”行列，成為地方及國家文化遺產的核心內容之一。

考古學的“文化遺產”取向發生在20世紀中葉以后。1972年，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主導下，提出了“世界文化遺產”的事業方向，而此前的考古學文化的研究似乎已經為之做了學術上的準備和鋪墊，由此，考古學自然就變成了人類文化遺產事業的有機構成。我們先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于1972年通過的《世界遺產公約》中對“文化遺產”內容的界定，它包括三個方面：文物、建筑群、遺址。可以說，每一個方面都與考古學緊密相關，尤其是第一和第三項更是主要以考古遺產作為核心對象。正是在這樣的內涵界定下，全球已經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項目中，有許多實際就是由考古學家們發現或發掘的考古項目轉化而成，如我國的殷墟、周口店北京猿人遺址、秦始皇陵、敦煌莫高窟、元上都遺址等，世界其他國家也大體如此。近年來出現的世界文化遺產中的新類型如文化景觀、文化線路、歷史運河、歷史城鎮等，同樣也離不開考古遺產的參與。

1990年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發布的《國際考古遺產保護與管理憲章》提出“考古遺產”的理念，指出：“考古遺產是根據考古方法提供的主要資料及實物遺產部分，它包括人類生存的各種遺存，是由與人類活動各種表現有關的地點、被遺棄的結構、各種各樣的遺跡（包括地下和水下的遺址）以及與上述有關的各種可移動的文化資料所組成。”即考古遺產包含了考古學家發現的不可移動的遺址、遺跡和可移動的文物及相關資料。“考古遺產構成記載人類過去活動的基本材料，因此，對其保護和合理的管理，能讓考古學家和其他學者為代表人類當前和今后的利益而對其進行研究與解釋起到巨大的作用。”

考古學的實證性研究和遺產性表述的學科特點是其他學科所無法代替的。比如，考古學可以用實物材料揭示各類文化和文明的起源、內涵、形態、材料、技術、演化等問題，生動表現不同區域、不同城市的起源、文化內涵與特征、文化演化進程和成果、文化運動及其機理等。考古學成為人類文化遺產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不僅是考古學術成果和考古發現資源在功能上的拓展，同時還影響到考古學的學科定位和考古學家的行為模式，即當代考古學家不僅致力于不同時空多樣性文化遺存的發現和研究，而且也秉持“文化遺產”的理念，注重對發現對象的保護、保存、展示、利用、傳播，以確保重要考古發現能夠“代代相傳”。人們已經認識到，許多考古學的新發現能夠產生巨大的社會影響，從而創造出著名的文旅和文創品牌。考古學調查和發掘的各類文化遺存能夠創造性轉化為國家文化公園、博物館、考古遺址公園、大遺址保護利用區、考古旅游景點或景區、考古研學基地、數字化展品、互聯網產品等建設成就。正是基于這樣的原因，我國在不斷加大對考古遺產的保護傳承和合理利用工作，考古遺產已經成為促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融入當代人民文化生活、經濟社會發展、生態文明建設、國際交流合作等各方面事業的重要力量。

習近平同志說：“考古學是一門十分重要的學科。百萬年的人類起源史和上萬年的人類史前文明史，主要依靠考古成果來建構。即使是有文字記載以后的文明史，也需要通過考古工作來參考、印證、豐富、完善。歷史文化遺產不僅生動述說著過去，也深刻影響著當下和未來；不僅屬于我們，也屬于子孫后代。保護好、傳承好歷史文化遺產是對歷史負責、對人民負責。”基于此，今天，包括考古遺產在內的文化遺產事業已經成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中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