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時代主體發展完善的哲學闡釋

摘 要： 元宇宙通過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復制，為人類提供了虛實相融的具身互動和普遍交往世界、全新文明和價值創造世界，從而吸引人類向元宇宙虛擬世界大規模遷移，世界由此分化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世界二分化推動著主體二分化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通過唯物辯證法的理論視角，在深入揭示虛實相融的具體路徑、主體分化為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的機制，以及二者統一機制的基礎上，厘清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通過互為根據與相互揚棄，在具身交往實踐和全面性認識中統一于主體系統的過程，從而科學揭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通過內部相互作用推動人的發展的機制，開創虛擬主體研究新領域，推動主體發展完善和元宇宙文明發展。

關鍵詞：元宇宙；虛實相融；具身互動；主體分化；虛擬主體

中圖分類號：B01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3851 （2024） 04-0195-11

Philosophical explanations about subjects′ development and

perfection

during the Metaverse era

ZHAO Jianwei

（College of Marxism， Jiangmen Polytechnic， Jiangmen 529000， China）

Abstract：Metaverse， a replica of the underlying logic of the real world， is a world of embodied interaction and universal communication where the virtual and the real are integrated， and a world of brand-new civilization and value creation， attracting humans′ migration to it on a large scale. The world thus is divided into the virtual world and the real world， which promotes the division of subjects into the virtual ones and the real ones. From th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of materialist dialectics， on the basis of deeply revealing the specific path of the integration of the virtual and the real， the mechanism of the subjects′ differentiation into the real ones and the virtual ones， and the mechanism of their unity， the article clarifies the process of the virtual subjects and the real subjects unifying in the subject system through mutual basis and mutual sublation in the concrete communication practice and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so as to scientifically reveal the mechanism that virtual subjects and real subjects promote human development through internal interaction， create a new field of research on virtual subjects，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and perfection of subject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Metaverse civilization.

Key words：Metaverse; fusion of the virtual and the real; embodied interaction; subject differentiation; virtual subject

隨著元宇宙眾多關鍵技術取得突破并在多個重要產業布局，人類逐漸成為現實與數字的“兩棲物種”。與此同時，元宇宙逐漸成為學術前沿和熱點問題。為了回答“元宇宙何以成為哲學”這一問題，國內學者們從元宇宙時代的數字分身^［1］、元宇宙社交媒體中人際傳播的三重建構^［2］，以及人們在元宇宙中該如何行事等^［3］方面，深入思考元宇宙中的法律問題、教育元宇宙應用問題、元宇宙虛擬財產繼承問題，以及元宇宙的思政教育價值和風險挑戰。Dolata等^［4］認為，Metaverse呈現為一種新的、不斷發展的社會技術現象，映射社會建構的現場，人類借助元宇宙，能夠在虛擬世界中獲得真實的多感官交互。Saeed等^［5］提出，元宇宙是現實世界的數字孿生，正在邁向一切，為那些大部分時間都在虛擬世界中度過的人提供了新的時空和工作環境，從而產生了一種新型Z世代Metaversians，他們用數字環境中的第二人生取代了現實生活，始終存在于虛擬世界中，主體發展完善面臨新的機遇和挑戰。韓國學者Kim^［6］認為，元宇宙是一種依托數字技術創造出來的幻想世界，借此控制人類生活。當前，學者普遍認為，元宇宙擁有獨特技術特征，能幫助人類突破現實世界限制，構建虛擬無限場域，為人類解放和全面發展帶來可能。人能在元宇宙展開多重生命體驗，創造自我價值，塑造個人品德素質。但如果利用不當，元宇宙會使人們混淆虛擬與現實界限，逐漸喪失超越性，產生自我認同危機，最終抑制人的發展。因此，元宇宙是機遇和挑戰并存。

在對待元宇宙和人的發展問題上，學界普遍認為，必須發揮正向功效并消除其異化問題，堅持人的價值第一，元宇宙才有靈魂。但是，面對全新的元宇宙世界，仍然有許多有待進一步厘清和回答的問題，如主體在元宇宙中的變化、主體在元宇宙中的生存規則和認知方式變化、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相互作用等一系列問題，以及元宇宙怎樣才能服務人的發展需要，這些更深層次的問題需要學界給予科學合理的回答。本文聚焦元宇宙時代主體發展完善問題，采用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通過深入分析，揭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之間的相互作用機制，以期實現哲學的時代價值。

一、元宇宙為主體發展提供了全新時空

當人類將事物抽象化為概念和文字，人類社會開始進入由實入虛的文明發展過程，元宇宙將這一過程推向更高階段。元宇宙是互聯網虛擬世界和計算機技術革命的綜合涌現，在理解元宇宙時，傳統認識往往將其和虛幻性或非實存性聯系起來。這種認識解釋不了人類熱情擁抱元宇宙的現象，也不符合人類依托元宇宙進行全球普遍聯系的現狀。當人類文明發展到元宇宙階段，分析其實存性將具有多維的價值和意義。

（一）元宇宙的實存和內涵

1.元宇宙的客觀實存性

首先，元宇宙產生于人類有目的的普遍交往基礎上。關于客觀實存性，列寧曾指出“客觀過程的兩個形式：自然界（機械的和化學的）和人的有目的的活動”^［7］，這兩種形式都是客觀存在的。元宇宙及發生于其中的所有互聯網活動，都是人的有目的的活動，是人類社會普遍交往的具體表現，自然屬于客觀實存性的表現形式。由于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8］，為了豐富自己的社會關系，以獲得自身本質和內在需要，人需要向元宇宙拓展自己的社會交往。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曾將元宇宙在推動人的發展方面的價值，稱為“另一條可能改變人們生活環境的內化道路”，當“全球互聯網用戶已經超過53.8億，使用互聯網人口在全球總人口中的占比已經超過67.9%”^［9］。這說明人類已經將虛擬世界生活視為常態，虛擬世界交往已經發展成為人類社會交往的重要空間。這些活動和交往共同證實著元宇宙的客觀實存性。

其次，元宇宙建立在人類經濟生產基礎上。元宇宙將在2024年達到八千億美元市場規模^［10］，因此國內外公司爭相投入元宇宙懷抱。國外方面，英偉達建立服務元宇宙的模擬和協作平臺，并已經向全球用戶開放，扎克伯格將公司名稱更改為元宇宙“Meta”，將公司轉型為元宇宙公司，微軟等眾多科技公司也紛紛投入元宇宙戰場。國內方面，我國《“十四五”智能制造發展規劃》明確了元宇宙技術和場景的眾多重點建設任務，包括：實現泛在感知、數據貫通和人機協作，形成一批“數字孿生+”“人工智能+”“虛擬/增強/混合現實（XR）+”等元宇宙場景；將智能感知、人機協作、數字孿生等元宇宙技術作為攻關行動的關鍵核心技術。2021年我國成立了元宇宙產業全國性社會團體和產業委員會，以推動元宇宙產業健康持續發展。浙江、上海、武漢、合肥、無錫等省市在2022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提出發展元宇宙，推動元宇宙在多領域深度應用。阿里、百度、騰訊、華為等國內云巨頭公司均爭相布局元宇宙產業；網易投資虛擬社交平臺IMVU，字節跳動投資手機游戲研發商代碼乾坤，莉莉絲研發UGC創作平臺達芬奇。上述活動顯示，人類開始在元宇宙世界中從事著大規模的生產活動，元宇宙客觀實存性獲得了全球性的經濟活動支撐。

2.元宇宙的內涵

元宇宙產生于人類有目的的普遍交往活動和經濟生產過程，說明元宇宙首先是一個空間實存，實存事物需要通過概念確定其內涵和范圍。整體而言，人們對元宇宙概念的理解把握非常豐富，不同領域和行業對元宇宙都存在著自己的理解，人們在元宇宙概念理解上還沒有形成一致意見。最初提出元宇宙的科幻小說，將之刻畫為平行于現實世界的虛擬數字世界，由于平行于現實世界，決定了其概念刻畫只能是科幻的和非科學的，因為它永遠不能和現實世界交融互通。有學者從傳播學的視覺，將元宇宙“視之為超級經驗體系或元體系”^［11］。有研究認為，“元宇宙基于高度發達的虛擬現實交互技術，打破虛擬與現實的壁壘，最終消融邊界，無限擴容，恒定動態，形成顛覆和超越上一代互聯網格局與思維的新生代宇宙。”^［12］科技界普遍認為，元宇宙是物理仿真模擬、XR和AR、人工智能、高性能計算等諸多技術融合而成的虛實互融的新世界、新業態。也有學者從文明層次理解元宇宙，認為元宇宙是超越現實感知體驗與虛擬感知體驗的持久存在，是符號、想象等觀念和價值創造的世界^［13］。綜上所述，學界對于元宇宙的刻畫或界定非常豐富，主要圍繞現實世界、虛擬世界、XR和AR、物理仿真、感知體驗、高性能計算等關鍵詞展開，同時也明確了元宇宙應該服務和強化現實世界，不是替代現實世界。這些認識為進一步合理界定元宇宙提供了內容和方向。

從哲學層次審視元宇宙的概念和內涵，可以發現，盡管元宇宙概念處于不斷的豐富和演變過程中，但其核心原則是確定的，理解元宇宙至少需要堅持以下原則：即以人為本原則、持久存在和價值實現原則、虛實交融原則、超強感知體驗原則。根據這些原則，結合上述不同領域和行業對元宇宙內涵的理解，本研究認為，元宇宙的內涵可界定為：元宇宙是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復制，是虛實相融的具身互動和普遍交往世界，是持久存在的文明和價值創造世界。元宇宙的發展現狀和內涵一致說明，人類獲得了全新的元宇宙時空，主體發展進入元宇宙新階段。

（二）元宇宙的全新時空特征

元宇宙是第三代互聯網和第四輪科技革命融合發展的時空體現，是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融合的載體，是眾多前沿技術的集成創新與融合應用。它的任一技術突破都將對人類產生深遠影響，如“第四輪科技革命必將極大地改寫全球經濟版圖和政治格局，改變全球交往方式和生活方式，影響全球治理體系和全球化進程”^［14］。當人類活動向元宇宙的虛擬世界遷躍成為必然趨勢，主體發展進入全新的文明時空，只有全面把握元宇宙的時空特征，才能推動元宇宙發展和主體發展。

1.虛實交融是元宇宙的本質特征

元宇宙不是簡單的虛擬空間，是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完美復制，是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相融互通的平臺，其發展趨勢是形成一個永續的、廣覆蓋的虛擬現實系統，并將網絡、硬件終端和屬人主體融入其中。虛實交融意味著元宇宙是現實世界的數字化復制物和虛擬世界的創造物，這意味著元宇宙中存在三種信息：人所能感知的真實世界信息、人不能感知的真實世界信息、虛擬世界信息。元宇宙可以將這些信息全新地呈現給人們，幫助人們更有效地開展實踐認識活動。例如，虛擬環境、事物和過程能夠獲得逼真化和全景化呈現，人們可以對事物及其過程進行放大或縮小、增快或放慢等方面的可調化操作，也可以對其進行360°觀視，在這個深度沉浸式體驗場景中，人們在自然的、可自由移動的狀態下體驗元宇宙世界。

2.具身互動和交往是元宇宙的核心特征

具身互動交往是主體和元宇宙環境具身相融的體現，“在一定程度上跨越了心理與物理之間的界限與鴻溝”^［15］，因為它將人的心理活動通過元宇宙呈現出來，是以人為本和超強感知體驗原則的具體體現。具身互動交往主張，在元宇宙的感知認識和交往實踐中，主體發生著超強沉浸感而形成的感知確定性心理過程，也發生著外化和內化的雙向過程，從而為主體發展完善提供新動力。元宇宙能夠幫助人們感知體驗到一個更全面信息的虛擬世界，人的視線能夠看到虛擬世界事物并被其物理性質所吸引，甚至會產生觸覺和味覺，感知到元宇宙事物確實在“我”面前，并被“我”看到、觸摸到。如人們外出吃飯需要尋找合適的餐廳，依托MR、萬物互聯和人工智能等技術，人們走進一個街區，可以通過手勢或語音招喚出虛擬管家，由它介紹和推薦附近合適的餐廳信息和喜愛的菜式。人們能夠以豐富的肢體語言在不同的虛擬世界中與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進行交流。這些與現實世界相似的人體感知，能夠讓人們能夠致力于元宇宙的感知認識活動。又如，人們可以創造一個虛擬的“家”，邀請熟悉的人開展社交；也可以依托AR或MR等設備，與來自全球各地的同事一起進入同一虛擬空間工作。這標志著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存在巨大差異，而元宇宙是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融合貫通的載體，缺少元宇宙的渠道支持，人的發展將受到限制。

3.價值和文明創造是元宇宙的前提特征

元宇宙是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復制和數字孿生，是永久存在的文明形式和空間世界。在文明創造方面，元宇宙是解放生產力、釋放創造力的工具，是新的文明形態。它通過虛實相融的區塊鏈技術和超鏈接全域證明，建立起與現實世界的接口，幫助人們獲得可信虛擬資產和身份認證，為元宇宙虛擬文明發展提供了勞動創造、商業模式和資產歸屬基石。在價值創造方面，元宇宙基于虛實相融模式，將元宇宙經濟和現實產業經濟有機融合在一起，實現現實經濟的元宇宙，并通過持久穩定的虛擬資產和豐富的商業生態，構建起價值實現導向的元宇宙經濟系統。區塊鏈技術能夠為此提供堅實基礎，該技術通過現實資產和虛擬資產的掛鉤，搭建起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橋梁。在穩定的虛擬產權和豐富的金融生態中，人們在元宇宙虛擬世界中所創造的價值能夠通過點對點的方式進行交易，從而賦予虛擬產品價值和資產屬性，實現元宇宙價值和現實價值共同構成產品價值的局面。在主體發展方面，元宇宙是主體發展完善的重要空間載體，人通過元宇宙豐富著自己的社會關系，使人成為真正承擔社會關系總和的人。借助元宇宙虛實交融功能，主體提升認識世界的能力，從而以價值創造為載體，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發生相互作用，在元宇宙中從事著常態性的虛擬勞動和價值創造活動，從而為人的發展奠定了價值創造的基礎。

總之，元宇宙是諸多前沿科技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數字復制，是人類依存的、普遍性的新時空。人們在其中開展著具身互動、交往和價值創造的活動，它不以人們的短暫退出或長時退出而消失，為主體分化提供了堅實的時空基礎。

二、元宇宙語境中的主體分化

元宇宙時代，世界分化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主體在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遵循著不同的認識規則。世界分化巨變和認識規則巨大差異，必然推動著主體分化，以有效應對外部挑戰和內部矛盾沖突。

（一）新的虛擬世界出現推動著主體分化

虛擬世界是人類構建的持久存在的新世界，是現實世界減數分裂和虛擬創造的新型時空形式，是現實信息和虛擬信息迭加融合后所形成的信息世界，是元宇宙較長一段歷史時期的具體表現形式，這說明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存在著相互作用的密切關系。虛擬世界由虛擬技術系統、虛擬交往平臺、虛擬經濟模式和虛擬社會共同體等要素共同構成，能夠為主體提供各種各樣的虛擬活動支持和豐富的虛擬體驗場景，為主體發展完善提供了新的可能。馬克思指出：“人的普遍性表現在，人把整個自然界——首先作為人的直接的生活資料，其次作為人的生命活動的材料、對象和工具——變成人的無機的身體。”^［16］當全球超過53億人已經成為數字移民^［9］，說明人已經將虛擬世界變成無機身體一部分，主體通過在虛擬世界中的身體延展實現著分化，獲得了虛擬存在的新形式，追求著自身的普遍性。

由于主體將虛擬世界變成無機身體的一部分，主體脫離了三維空間的直接作用，脫離了互動所需要的近距物理空間限制，主體能夠在虛擬時空中實現聯結和延展，主體的數字分身能夠同時出現在虛擬空間多地。就具體表現而言，在虛擬世界中，人們可以調整空間大小和時間快慢，可以編輯和重現虛擬事件及其過程。現實世界則迥異于虛擬世界，在虛擬世界出現之前，世界和現實世界一直處于混為一體的狀況中，它由于空間獨占性而形成人們的現實感知確定性，由于具有邊界性而需要人們近距離交往，由于時間單向性而導致世間萬物最終于消亡，并且歷史不能編輯和重演。正是兩個世界存在的重大差異和互不隸屬的關系，人們才將之刻畫為由復制維系的平行關系，兩者在互不隸屬和平行中獲得各自獨立。上述事實說明，正是虛擬世界的出現，主體產生了以分化應對外部環境巨變的強大動力。

（二）虛擬世界認識規則和現實世界認識規則的巨大差異推動著主體分化

在虛擬世界產生之前，現實世界就是世界，兩者內涵一致，此時主體實踐系統由主體和現實世界兩要素構成。當世界二分化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之后，主體實踐系統由主體、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三要素構成。由于兩個世界本身存在重大差異，虛擬規則和現實規則必然存在重大差異。主體只有遵循不同世界的規則，才能有效開展實踐活動。

在虛擬世界中，主體常以虛擬規則看待萬事萬物，并遵循著虛擬世界的規則，從事著虛擬感知體實踐和虛擬文明創造活動。若以虛擬世界規則審視現實世界，就會形成現實世界是空間確定、時間單向和缺乏可能性的結論。在現實世界中，主體從事著近距交往、現實感知確定性和現實文明創造活動，現實主體則遵循著規律。因此，現實世界的主體常常認為，虛擬世界萬物及其過程沒有可靠的物質般特征、明確的邊界和目標以及清晰確定的價值標準等，故虛擬世界沒有真實的存在價值和社會價值。這樣，實踐認識于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的主體，將在自身形成一個虛擬規則和現實規則所帶來的矛盾沖突。如果主體根據虛擬世界規則，試圖去影響、比對和評價現實世界時，就會因其異質而遭遇現實世界的排斥或抵抗，反之亦然。

遭遇現實世界排斥或抵抗的原因主要表現在以下兩方面：首先，虛擬世界規則只有在虛擬世界中才具有普遍性，當它試圖超出自己所能的范圍，去規范、要求和評價其它時，必然引發矛盾沖突。因為虛擬世界只是現實世界的某種映射，它是真實世界的一部分，這決定了虛擬世界不完全等同于現實世界，更不是真實世界。所以，虛擬世界規則只有在虛擬世界中才具有普遍性。其次，虛擬世界的活動主體本身為一有限之物，且主體具有未限定性和待完善性。例如，主體進入虛擬世界需要借助元宇宙設備，當前引領元宇宙的前沿硬件，其性能仍然受到嚴重制約，存在著顯示功能和計算不足等問題，主體穿戴目前顯示效果最好的8K級別元宇宙設備，即使其刷新率已經達到144 Hz，但是距離人眼刷新分辨率仍然有巨大差距。同時，在運算端，當前頂尖的3090高配顯卡，才能以最高畫質4K分辨率144 Hz運行。由于性能限制，通過元宇宙設備只能呈現真實世界的初級畫面，難以完整呈現復雜的真實世界或3D真實世界模型，其呈現效果自然和真實世界有明顯區別。這決定了主體在特定時刻的發展狀態只是下一階段的一個起點。尤其是當主體返場到現實世界，虛擬世界的虛擬有限和虛擬規則，必然與現實世界主體所對應的行為之間產生持續的沖突和碰撞，進而對主體基于現實確定性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產生深遠影響。如果沖突和矛盾得到解決，或矛盾沖突的張力維持在一定的度而達至系統穩定，說明主體接納接受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分化的結果；如果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加諸于主體的矛盾具有異質性，或主體不能有效化解世界分化所產生的矛盾沖突，主體在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實踐認識將會相互排斥或抵抗，造成主體認識和把握對象物本質的障礙。為了適應外部世界分化和兩個世界的不同規則，主體在主觀能動性和未限性的推動下，必然通過分化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方式，達到適應不同世界的目的，推動自身發展完善。

（三）具身交往和實踐認識活動推動著主體分化

人通過不斷的分化發展過程，才能生產出自身的全面性。在元宇宙時代，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既依存不同時空，又共存于主體系統，這決定了兩者之間存在著認識上的差異和矛盾，主體分化由此獲得了發展動力。

1.具身感知認知方式存在巨大差異，推動著自身分化

主體是在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相互作用中不斷發展完善自身，由此成為世界最高級智慧存在物。虛擬世界規則和現實世界規則的巨大差異，必然反映和作用于主體感知認知方式。在現實世界中，感知確定性和時空確定性是主體認識活動的起點，有了這個認識起點，主體才能順利開啟感性認知、理性認識、實踐的完整認識過程。身體在此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身體不僅僅是我們‘擁有’的物理實體，它也是一個行動系統，一種實踐模式，并且，在日常生活的互動中，身體的實際嵌入，是維持連貫的自我認同感的基本途徑。”^［17］正是依托主體身體和實踐空間的確定性，主體感知認知實踐有效展開，其自我認同同時得到實現。

元宇宙時代，人把虛擬世界變成人的無機的身體，主體由此能夠脫離確定性、具體性和直接性的限制，能夠在虛擬世界獲得外化聯結和延展的具身交往活動。當主體在此時此地接受了彼時彼地的信息、觀念和行為方式的同化之后，那么，彼境就入主了此境，此境就被主體同化為彼境^［18］。這意味著主體在虛擬世界的實踐認識具有泛在化特征，同一虛擬主體可以具身般同時出現于虛擬世界各地，而主體在現實世界顯然不能如此。譬如，新華網開發的目前服務量已經突破百億人次的X視界，其打造的超寫實數字人筱竹，可以帶領人們沉浸式認識幾千年中華端午文化；通過MR藝術舞蹈之舞動百年芳華帶領，人們可以沉浸式全程認識黨的百年奮斗歷史等。同時，虛擬世界能夠將事物本身、現實世界之物和虛擬世界之物信息更全面地呈現給主體，這些信息既可以是傳統虛擬事物信息，又可以是增強現實或擴展現實的虛擬事物信息，并能夠以可編輯的方式呈現給虛擬世界的認識主體。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在感知認知方式上的巨大差異，必然從外部客觀條件方面推動著主體分化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以提高認識效率和認識效果。

2.全面性和片面性認識存在矛盾沖突，推動著主體分化

當世界二分化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主體如果不發生分化，會由于角色混亂而產生認識沖突，并通過全面性和片面性認識的矛盾沖突具體表現出來，這種矛盾沖突普遍存在于現實世界或虛擬世界的認識活動中。就發生于現實世界的矛盾沖突而言，如果主體以虛擬世界身份認識現實對象物，由于兩者歸屬不同世界，是一種并在關系，必然產生認識路線缺陷和矛盾。當主體以虛擬身份對現實對象物展開認識活動時，往往只能把握某一片段或某一節點，只能認識到現實對象物的部分屬性和外在現象，或者事物的碎片化組成，或者只能感知認識事物之間的外部聯系。因此，虛擬主體形成關于現實對象物的片面性認識，不能獲得關于現實對象物的全面性認識。但虛擬主體堅持自己已經把握了對象物本質，實現了對對象物的全面性認識。如果虛擬主體試圖以這種認識結果，影響并成為主體的認識結果，勢必加深主體自身的矛盾沖突。

就發生于虛擬世界的主體具身認識而言，這種認識偏差更容易發生，矛盾沖突更加激烈。當主體以現實世界身份認識虛擬對象物時，由于人類數千年以來一直存在實踐于現實世界之中，對于虛擬世界及發生于其中的認識方式，主體自然慣性沿襲著現實世界的實踐認識模式，這種認識模式從認識論上否定虛擬對象物的實存性，自然不能形成全面性認識。同時，因為虛擬世界對象物是主體理性認識現實化的結果，具有典型的間接性和抽象性，這拉大了現實主體與對象物的距離，進一步阻礙著主體形成全面性認識。總之，主體只有通過二分化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形成主體、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新系統，現實主體負責現實世界對象物的具身認識活動，虛擬主體負責虛擬世界對象物的具身認識活動，主體則從系統層次占有豐富認識材料，消除片面性，才能獲得對對象物的全面性認識，才能在認識過程中不斷獲得自身普遍性，提升人把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變成人的無機身體的水平，為主體統一提供實踐認識基礎。

三、元宇宙語境中主體統一完善的作用機制

元宇宙是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融合的載體，是虛擬世界的高級形態，此時虛擬主體以元宇宙主體形式存在，虛擬世界表現為元宇宙。在虛實融合、主體能動性和主體未限定性的共同推動下，主體在全面性認識、價值創造進程中獲得統一，推動著自身發展。

（一）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融合發展中推動著主體統一

在元宇宙文明產生之前，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是兩個相互平行的世界，由于缺乏聯系的渠道，主體自然面臨著分化所帶來的矛盾沖突。在元宇宙文明階段，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通過元宇宙實現了融合，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具備了相互作用的元宇宙平臺。系統觀主張，系統分化獨立出各要素之后，要素間需要通過動態相互作用，才能形成統一的動態平衡系統。因此，研究元宇宙時代的主體統一，首先需要梳理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的內部作用機制。

1.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互為根據中實現交融

主體分化初期，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常常表現為一種有限、自為的存在，秉持一種非此即彼、非對即錯的原則。因此，在元宇宙文明早期，主體有待發展完善，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自主體分化而來，自然延續著主體的有限和受限特征。二者作為有限之物，均不能從自身處獲得解釋、規定，也不能規定自我的存在，只有存在或者依托于對方，自身才能獲得存在的肯定性。一方面，分化初期的現實主體，其直接、有限和自為的一面非常強烈，虛擬世界的虛擬有限性和現實世界的現實有限性，常對現實主體造成無盡的困擾，這樣的矛盾糾結，造成現實主體只有回到虛擬世界，存在于虛擬主體中，才能獲得自身存在的肯定性和根據。譬如，虛擬游戲沉溺現象就是在主體分化初期，現實主體或虛擬主體有限性的表現。當現實主體在現實世界遭遇失敗，就嘗試到虛擬世界獲得手到擒來的虛擬成功，以滿足自我存在感和自我肯定感。但虛擬世界“為王”“成仙”的虛擬成果不能轉化為個體的現實成功，從而導致現實個體繼續逃避到虛擬世界中尋求慰籍。諸如此類現象說明，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互為根據的作用中，有必要推動主體發展完善和統一。

另一方面，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相互作用中存在著被動消失的現象。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作為實存之物，二者各有其自身的規定性。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都是按照自己的原樣，分別獨立地在各自存在世界中進行著實踐認識活動。當主體以現實主體狀態參與現實世界的實踐活動時，虛擬主體角色則暫時退隱或消失，人們不能要求現實主體承擔虛擬主體的實踐認識活動，不能將虛擬時空的活動規律簡單套搬于現實實踐認知。同樣，虛擬主體的實踐認識必須服從虛擬世界規律，無視或違背此規律，虛擬主體要么隱退，要么由于自身不在場而使得實踐認識活動無效。總之，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作為片面之物，二者都是在統一中分離，在統一中揚棄，又在揚棄中彰顯自身本質。

2.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分離揚棄中統一于主體系統

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互不影響對方的狀況，存在一定限度，超出這個限度，均會對對方產生質變的影響。隨著元宇宙逐漸將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有機對接融合，元宇宙場景越來越豐富，當元宇宙完美復制了世界，在其中進行實踐活動的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均將主體視為存在根據。這時，現實主體能夠順利實現和虛擬主體的統一，虛擬主體同樣能夠順利實現和現實主體的統一。由此將會出現現實主體虛擬化和虛擬主體現實化的過程與結果，經此過程與結果，主體兩種存在狀態得以能夠統一于主體系統。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返回統一到主體系統的進展過程，是一種兩者皆以其獨立的直接性存在深入到他們各自本身，并通過這一進展過程展示兩者存在的過程。猶如黑格爾所言：“‘實際’存在著的東西反映在他物內與反映在自身內不可分。”^［19］在分化統一的過程中，現實主體的現實有限性和虛擬主體的虛擬有限性，均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隨著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返回到主體系統，雙方各視對方和主體作為存在的根據，兩者均在主體系統中得到揚棄，推動著主體的發展完善。

（二）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具身交往和全面性認識中推動主體統一

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認識各有自己質的規定性，兩者借助元宇宙載體反映認識他物和自身，從而在保持差異中相互過渡，推動主體、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不斷放棄自己的未分化狀態，主體系統各要素才能具備普遍交往和全面性認識的特質，揚棄各自的不完善規定，從而在具身交往和全面性認識中推動著主體統一。

1.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的交往認識差異與過渡

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由世界分化而成，又通過元宇宙逐漸實現融合，從而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交往認識、過渡統一提供了基礎。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作為相互獨立的認識主體，各有自己質的規定性。通過對方視角的分析，可以充分揭示兩者具身交往和認識的特點。從現實世界角度來看，虛擬主體所體驗的虛擬世界，是現實世界的彼岸世界。譬如，虛擬主體可以實現數字分身的全球普遍虛擬交往——基于元宇宙的一對多的普遍交往，可以在虛擬世界中為王為圣為仙，可以手托太陽、肩扛銀河，可以深入事物或微粒內部以窺探其結構，這是現實主體在現實世界永遠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從虛擬世界角度來看，現實主體所對應的現實世界，能夠為主體提供物質模式的現實確定性，是主體具體、可感、可觸的確定性部分，也是主體發展的不可逆部分。同時，現實主體生存對應著經典的三維時空，它提供給主體近距離具身交往空間和具體感知所需的時空，從而過濾掉虛擬主體認知所特有的虛擬性和可能性。

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借助元宇宙載體，在保持差異中相互過渡，為融合發展積累力量。從辯證觀點審視兩者之間的關系，如果現實主體之于虛擬世界為一理想之物，則虛擬主體之于現實世界同樣如此，作為理想之物，它們因差異和斗爭性呈現涇渭分明的狀況。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的差異過渡關系猶如0與1的關系。從實數角度來看，由于兩者中間存在無數個數，在這種視角下，0永遠不能進展到1；從整數角度看，0可以一下子進展到1。當然，這種進展卻是以丟失無數個數為代價的。這就是認識過渡的代價，它是通過犧牲豐富性，實現著主體認識的躍升，這也是主體發展完善的理路。

2.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主體系統中的交往和全面性認識

馬克思指出：“人不是在某一種規定性上再生產自己，而是生產出他的全面性。”^［20］主體二分化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是人在元宇宙生產出自己全面性的具體體現，主體系統由此涌現新要素。系統觀認為，“只有在系統內各要素協同的情況下、系統與環境協同的情況下，系統才能發展。”^［21］在主體、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所構成的系統中，三者均需要放棄自己的未分化狀態，清除自身由于未分化而保有的相關特質，主體系統各要素才能具備普遍交往和全面性認識的特質。在元宇宙時代，虛擬主體若要全面反映它物并統一于主體系統，則虛擬主體必須具備現實主體現實性要素的總和，反之亦然。這內在要求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的交往認識都需要揚棄自身的不完善規定。譬如，虛擬主體擬人交往需要克服不可信性、向幻無序性等，現實主體需要克服近距交往和空間框定性等。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只有既協調對方又協同其它要素，才能完善自身，進而推動主體統一，主體由此成為所在系統的核心，從而在系統完善中映現主體自身。在此境況下，主體通過元宇宙渠道，協同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獲得現實自由和虛擬自由，為主體統一提供可能和條件。

主體實踐活動的目標是有效應對內外挑戰。在元宇宙時代，虛擬主體通過和現實主體的作用，克服自身的偶然性和虛擬性，克服自身存在或怎樣存在，均由他物或其它主體所決定的狀態，抑或由其它主體反映所形成的對于自身存在所造成的分裂狀態，從而克服自身存在不取決于自己的狀態。這種需求推動著人們開發出AR、MR、腦機接口、3D裸眼等元宇宙設備，建立元宇宙通道，試圖解決虛擬主體的偶然性和分裂狀態，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通過元宇宙通道，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能夠返回、反映對方，也能返回主體。返回過程將發生大量具身交往和全面性認識活動，這是一個完善自身和對方的過程。在上述進程中，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產生、發展和返回，均是以主體系統作為自己的前提和揚棄歸宿，由此促使主體自身形成一個包含否定性和統一性的系統，在此過程中，主體重新獲得統一。

（三）現實主體和虛擬主體在元宇宙價值實現和文明創造中推動主體統一

元宇宙時代，主體在元宇宙的實踐成為價值創造的重要源泉，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通過創造價值過程中的相互作用，推動著主體在統一中發展完善，維系發展人的本質。現實主體在現實世界創造價值的實踐活動，能夠為主體發展完善提供動力，人們在此問題上已經達成共識，也得到了哲學認識論的支持和確認，勿需贅述。本部分主要圍繞人們尚未涉及的虛擬主體如何創造價值、怎樣推動主體統一完善等系列問題展開分析。

1.虛擬主體在豐富人的社會關系中，推動著主體統一完善

虛擬主體是主體分化的產物，自然承擔著相應的社會關系，社會關系的豐富程度，決定著人的本質的實現程度。虛擬主體是虛擬世界社會關系的承擔者，他以獨立身份參與著虛擬實踐活動，前所未有地發展著人的社會關系。目前，元宇宙構建技術日趨豐富和成熟，人們在虛擬世界的生活交往、施政辦公、商業消費和教育娛樂等活動已經成為常態，人的社會關系已經大規模轉移到虛擬世界。虛擬主體是虛擬社會關系的發起者和承擔者，他能夠通過元宇宙這個虛實相融的通道將所承擔和發展的虛擬社會關系納入到社會關系總和中，在推動主體統一中，維系和發展著人的本質。

2.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依托虛實相融提升自身能力，推動主體統一完善

依托AR/MR穿戴設備、觸感衣服和手套等元宇宙裝備，虛擬主體能夠在虛擬世界中獲得現實世界般的感知覺，幫助虛擬主體能夠真實感知到對象物，產生“既身處現實空間當下又感知他處場景的經驗”^［22］。就現有元宇宙裝備而言，觸感衣服已經能夠讓主體在虛擬世界中體驗到雨落在身上、風吹來、虛擬主體相互擁抱等觸感。觸感手套可以觸碰到虛擬蘋果、在手指上繪畫等。將五感與體驗相融合的元宇宙展覽，幫助虛擬主體在虛擬世界中現實般地體驗著經過非洲大草原，虛擬主體會留下腳印；靠近樹木時，樹上的鳥兒會飛走；羚羊經過時，虛擬主體還能感受到震感。這些虛實相融的場景和體驗實踐，能夠幫助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提高認識效率，最大化提升主體認識能力。尤其是在宇觀宏觀認識，或者危險性、破壞性、危害性的工作環境中，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依托虛實相融，能夠有效完成這些任務。

在大規模利用元宇宙方面，2019年我國教育部發布的《關于加強和改進中小學實驗教學的意見》明確要求，初中學業水平考試中，危險性、破壞性、對環境有危害的實驗操作，可用VR/AR等技術手段呈現。在一些具體的場景中，人們正在不斷打破虛擬與現實的界線，通過虛實相融提升著自身能力。虛擬主體到一個虛擬辦公室辦公、開會，且會上可以用語音和動作進行實時交互，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實現了“重合”，類似場景和應用不斷涌現。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通過這些實踐，提升著各自解決問題的能力，并以要素的進步推動主體系統的發展完善。

3.虛擬主體能夠創造對接現實世界的虛擬價值，在價值統一中推動主體統一

元宇宙是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復制，其生命力在于對虛擬資產和虛擬身份的承載。所有虛擬主體都能參與創造，持續地積累價值，且虛擬勞動成果受到保障。虛擬資產不受平臺限制能夠輕松交易，在虛擬世界換成其它虛擬資產，或者通過元宇宙融合載體換成現實世界的其它物品，其價格是由市場決定的。在虛擬商業和消費方面，虛擬主體可以在虛擬的空間里賺錢和消費，可以通過經濟活動賺到虛擬資產，再到其他虛擬場所換取或者購買虛擬禮物。區塊鏈技術能夠為勞動成果保護、交易和消費提供堅實的技術支持，能夠為虛擬主體的虛擬資產提供近似于現實世界的資產權益記錄方式，虛擬主體可以隨意地處置、流通、交易其虛擬資產，不受中心化機構的限制。發展成熟的區塊鏈生態能夠為虛擬資產提供抵押借貸、證券化、保險等各個方面服務，最終實現虛擬資產與現實資產的貫通掛鉤。在此價值對接實現的過程中，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同時發生著對接融合的過程，從而以價值創造和實現為載體，兩者在相互作用中統一到主體系統，推動著主體的發展完善。

四、元宇宙時代主體發展完善

面臨的挑戰和應對策略

元宇宙時代，世界深度二分化為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人在其中的認識活動必然出現巨大差異。同時，元宇宙技術如果使用不當，人的發展和分化將面臨新矛盾，主體全面發展將遭遇新挑戰。只有始終遵循以人為本、持久存在和價值實現、虛實交融、超強感知體驗的元宇宙技術原則，積極發展元宇宙，主體才能在克服挑戰中發展完善自身。

（一）元宇宙時代主體發展完善可能面臨的風險和挑戰

元宇宙是對現實世界底層邏輯的復制，是第三代互聯網和第四輪科技革命融合發展的時空體現，是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融合的載體，是眾多前沿技術的集成創新與融合應用。但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元宇宙如果被利用不當，將對主體發展完善形成新的異己力量，主體發展完善面臨著新的風險和挑戰。之所以能夠產生新的異己力量，是因為元宇宙推動世界分化為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這對人的全面性認識帶來新挑戰。主體在元宇宙中的認識活動，存在著認識角度、方式、方法等差異，認識結果由此出現巨大差異，人在虛擬世界認識中所出現的片面性和單一性制約著人們獲得全面性認識，從而阻礙主體的發展完善。

元宇宙施對人的阻礙力量還表現在它能夠讓人過度沉溺、依賴于虛擬世界。雖然元宇宙為人們提供了認識世界的新平臺，但是元宇宙卻將越來越多的個體粘貼于其中，越來越多的人過度沉溺于其中而不能自拔，從而讓人產生逃避、厭惡現實世界的感覺與行為，人的發展也只能是單向發展。單向發展既阻礙人的全球普遍交往，又不利于人的本質實現。同時，越來越多個體單向世界的生存發展，將使虛擬技術的異化力量越發強大。元宇宙導致新的虛擬異化力量產生，表現在它促使人的片面性生成，人的發展和分化面臨新矛盾。在元宇宙時代，如果個體根據依存于虛擬世界的虛擬應有，去認識現實世界的實有時，就會以其異質而遭遇現實世界的排斥或抵抗。若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加諸于個體的矛盾具有異質性，或個體不能有效化解世界分化所產生的矛盾沖突，個體在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實踐認識將會相互排斥或抵抗，導致個體個性朝著片面性和分裂性的方向發展，不能正確認識自身或對象物的本質，從而嚴重阻礙著人的全面發展。

（二）主體利用元宇宙實現發展完善的策略

積極發展元宇宙是推動主體發展完善的首要條件。2020年開始，中國各省市開始大力發展元宇宙產業，為主體發展完善提供了技術和物理環境支持。2023年9月8日，工業和信息化部、教育部等五部門聯合印發了《元宇宙產業創新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23—2025年）》^［23］，就元宇宙推動人的發展完善相關內容而言，其中提出，建成泛在、通用、無感的元宇宙空間，推動實現人類生產生活方式的整體躍升。促進元宇宙產業創新發展的具體措施包括建設文旅元宇宙、打造數字演藝、“云旅游”等新業態、打造數智文旅沉浸式體驗空間、提升沉浸式購物等體驗沉浸交互數字生活應用；構建面向公眾的一體化元宇宙政務服務體系，推進構建虛擬教室、虛擬實驗室等教育教學環境，促進電力企業元宇宙化轉型，支持元宇宙企業與醫療機構加強研發合作等虛實融合的公共服務場景。這充分說明，在政府、社會、企業和個人共同推動下，元宇宙正在快速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世界。在此基礎上，人類得以能夠依托虛實相生的全新元宇宙時空，實現推動自身不斷發展完善的目標，從而為黨的二十大提出的“貫徹新發展理念”提供全面發展的人才支持，提供嶄新的時空和技術支撐。可以預見，在元宇宙即將全面進入人類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生活的大背景下，元宇宙必將在主體發展完善中承擔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遵循元宇宙技術為實現人的最高價值的目標。人是價值的主體，個人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始終追求的價值目標，技術的最終價值目標是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元宇宙時代也是如此。因此，人類開發利用元宇宙，需要遵循以人為本、持久存在和價值實現、虛實交融、超強感知體驗等四原則，確保元宇宙能夠為人們提供虛實相融的具身互動和普遍交往空間，為人類提供持久存在的文明和價值來創造世界。就元宇宙技術價值而言，人類開發元宇宙旨在幫助彌補現實世界信息的不足，正是在元宇宙中，事物信息得到極大補充，人類獲得全面信息的手段和能力得到全新提升。從技術方面來看，元宇宙又是一個去中心化的世界，區塊鏈技術能夠保障元宇宙的價值歸屬與流轉，從而保障經濟系統的穩定、高效，保障規則的透明和確定性執行。隨著元宇宙的基礎設施逐漸完善，人類生產和生存模式將發生巨大變化，主體分化統一問題是人類必須解決的重大現實問題。人類需要有效解決世界分化統一所產生的影響，從而推動主體發展完善，推動元宇宙逐漸走向完美。

五、結 語

元宇宙作為正在邁向一切的現實世界的數字孿生，正在幫助人類突破現實世界限制，為主體發展提供了全新時空性質的元宇宙虛擬世界，主體能夠在元宇宙無限場域中展開多重生命體驗。這些真實的突破和進展，推動了世界二分化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主體二分化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我國《元宇宙產業創新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23—2025年）》提出，計劃在2025年建成泛在、通用、無感的元宇宙空間，推動實現人類生產生活方式的整體躍升和人的發展，推動元宇宙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世界的一部分。為了回應社會和人的發展需要，科學地揭示元宇宙時代主體發展完善的內在機制，本文將馬克思“人的無機的身體”理論創新運用到世界二分化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主體二分化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本文根據國家元宇宙產業行動計劃、全球元宇宙發展和人依存元宇宙的現實，確認了元宇宙的客觀實存性，深入分析了元宇宙的內涵和全新時空特征。在此基礎上，本文創新性地提出世界二分化觀點，認為主體需要應對外部挑戰和內部矛盾沖突而二分化為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結合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的分化過程，本文探討了虛擬主體和現實主體統一于主體的過程機制。元宇宙作為一種技術，如果對其使用不當，其異化力量將越發強大，主體全面發展將遭遇新挑戰。因此，人類開發利用元宇宙，需要遵循以人為本、持久存在和價值實現、虛實交融、超強感知體驗的原則，實現主體不斷全面發展和元宇宙不斷完善的良好狀態。

就未來研究方向而言，有必要從哲學層次，客觀、全面地分析元宇宙對于主體發展的挑戰和機遇，深刻把握元宇宙推動主體發展的內在規律。在推動人的發展方面，技術如何服務人的發展需要，元宇宙技術如何進一步融入到教育領域，如何利用元宇宙的具身互動、內容編輯創造和超時空在場等優勢育人，這些有待研究。此外，面對元宇宙內容匱乏和元宇宙早期野蠻生長所帶來的問題，如何加強元宇宙內容生產和監管，這是未來研究和發展的長期趨勢。正是在解決上述問題過程中，人的完善和虛擬哲學將得到協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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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麗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