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濱水空間更新策略研究

摘 要：河流是城市的母親，是城市的活力之源。北京是因河而立、因河而繁榮的歷史文化古都。隨著首都全國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國際交往中心、科技創新中心的城市戰略定位的確立，其城市更新活動面臨著新的機遇與挑戰。河流的復興對城市更新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體現在生態、文化、經濟、社會生活等多方面。朝陽區轄區內包括多條北京重要的河流，如溫榆河、壩河、通惠河、蕭太后河等。這些河流具有悠久的歷史及文化背景，涵蓋了遼、金、元、明、清不同歷史時期，是大運河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這些河流也貫穿今日繁華的城市區域，如穿越CBD的通惠河、蜿蜒在使館區的亮馬河等，體現了首都國際化城市的風貌。對于河道復興的策略研究，有助于朝陽區城市更新工作的全面、科學、系統性落實，也是北京城市更新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

關鍵詞：景觀設計；城市濱水空間；城市更新；河流復興

一、河流復興與城市更新

河道作為城市重要的自然資源，承載著城市發展中的諸多功能和需求。河道復興旨在通過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水質改善、生態修復、景觀提升等，恢復河道的生態功能，改善水環境質量，促進生物多樣性的保護，提高城市居民的生活質量。城市更新是指對城市中老舊、功能衰退或不適應當前發展需求的區域進行改造和更新的過程。這一概念強調了城市的可持續性和可發展性，旨在提升城市的居住環境、經濟活力和社會功能。

河道復興是一種城市更新策略，旨在通過對城市河道的修復和改造，實現城市環境的提升和可持續發展。通過凈化水質、疏通水道、恢復植被等手段，提升城市河道的生態環境質量。河道復興有助于創造更多休閑娛樂場所和文化活動空間，豐富居民的文化生活，促進社會和互動，增強社會凝聚力和活力；河道復興為城市帶來經濟發展的機遇；河道復興也有助于保護城市的歷史文化遺產，傳承城市的歷史記憶和文化傳統，提升城市的歷史文化價值和獨特魅力。

二、國內外河道復興研究綜述

歐洲在20世紀50年代創立了“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學”，旨在對渠化的河道進行綜合治理，恢復自然環境，促進動植物的和諧發展[1]。德國學者施呂特（Schlueter）提出了“生態化手段”，提高水體的健康生態環境和區域植被的完整性，實現河道景觀的高效穩定[2]。1990年后，北美提出生態型河道概念，強調將設計與自然結合，重點恢復河流的自然生態環境，促進水陸物質能量交換循環。美國在密西西比河、伊利諾伊河和凱斯密河實施了生態恢復工程[3]。

我國學者高曉琴等在《生態河道研究進展及發展趨勢》一文中總結了城市河道的三大作用，分別是生態走廊、休閑通道和開發熱點[4]。國內學者概括河道空間的四種利用方式為水資源的直接利用、間接利用、河床水利利用和兩岸景觀營建。《重視對城市河道景觀的改造和利用》闡述了將河道兩岸空間乃至整個城市空間布局納入考慮，結合河道兩岸用地，提高濱水土地的附屬價值，使河道重新恢復生機和活力[5]。董哲仁提出了“生態水工學”理論，探討了河流生態修復的各種技術方法和理論研究問題[6]。

三、國內外河道復興案例分析

（一）美國芝加哥河——生態學角度下的河道復興

在生態方面，采用新型技術對河道進行生態修復，以提升物種多樣性。在湖泊和城市步行系統方面，原有的線形公園被重新規劃，取代了以建筑為導向、充滿直角拐彎的步道，將步道視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系統。在駁岸方面，根據河流的水文特征，保障了在不同季節游人對河道的親水活動及洪水期間的公共安全，提供了豐富的親水活動內容。

（二）加拿大溫哥華海濱公園——連接城市中心與水岸

復興的重點是重新連接市中心與濱水區以及歷史文化景點。濱水步道的設計考慮到各個年齡層的使用者，其流暢的形態和溫和的坡度在整個區域內構建了適合所有人分享的通行道路。從海岸線延伸至街道邊緣，模仿水流的形態，引導游客到達格蘭特街下的懸臂眺望臺。懸空的設計旨在促進無阻礙的水生物遷徙，并盡量減少對河床的破壞。從視覺、聽覺到觸覺，多種感官的交織使人們體驗到河流生態的互動。

（三）挪威奧斯陸水岸——多樣的濱水公共空間

這一項目的特色是探索新的藍色經濟對城市更新的助力作用，并為環境可持續發展和海洋再生提供方法，引領綠色轉型。針對原有的濱水步行景觀空間，營造無障礙的海濱以及全新的公共港口。將傳統建筑放置于新環境的核心，采用逐級下降的階梯方式，引導市民從高處逐漸到水邊，營造出一個更加友好便捷的濱水空間。這個場所為人們提供了一系列與水互動的體驗，同時也為海洋生物保護、可持續食品和能源生產，以及綠色海洋運輸解決方案和創新提供了平臺。

（四）上海浦東海岸——城市森林

為了應對自然環境的挑戰，上海市計劃打造全球最大的城市森林，命名為“黃浦東岸城市森林”。這片森林將由200萬棵樹木構成，形成一片連續的林地。同時，在公共空間問題上，將城市森林與民生文化城融合，打造步行和自行車道，貫穿整片森林，進而提高人們散步的體驗，增加沿江娛樂體驗。城市森林的興建將增加25%的綠地覆蓋率，改善空氣品質，提高能源效益，將上海打造成一個更加可持續、更加吸引人、繁榮發展的國際都市。

（五）深圳前海桂灣公園——藍綠并舉

通過“隱于城”理念，創造出“森林中的城市、城市中的森林”的景象。一方面，構筑多樣化的植被群落，以超過72%的綠地率為目標；另一方面，注重“野于水”，著眼于生態修復，營造具有呼吸功能的紅樹林岸線景觀。塑造一個擁有多元藝術空間的場所，將濱水空間貼近水域，聚焦于人們的情感體驗，折射出城市人文關懷的光輝。運用景觀都市主義設計方法，采用優雅的“線型設計語言”來編制布局。通過這種方式，展現城市濱水區多元個性元素的魅力，使人們體驗到城市與自然的和諧共融。

（六）香港尖沙咀海濱——城市活力再生

該項目的設計場地是貫穿維港兩岸的海濱地段，為兒童提供友好的綠色濱海空間，同時為市民塑造高品質的公共場所。在不同的節點設計中，將多樣的休閑區域和地方景觀連接在一起，實現了該區域的多元化（表1）。

四、朝陽區以河道復興帶動城市更新策略

（一）水城聯動

朝陽區城市河道濱水空間的更新，需要將河道與城市其他區域聯系起來，打通城市與河流之間的壁壘。這些壁壘既包括機動車快速路、鐵路、建筑圍墻等物質層面因素，也包括水利、交通與綠化管理部門之間以及各土地業主之間等城市組織方面因素。通過連接城市，改善濱水空間環境，將城市內的人引導到河流，實現資源共享和互補，形成一個有機整體。如朝陽區已經實施完成的亮馬河國際風情水岸項目，將城市河道濱水空間與城市公園、辦公區、商業中心、使館區等進行聯動，打造一個全方位的城市濱水景觀。項目拓展了連續的濱水空間，打通城市各部門、各地塊之間的壁壘，是實現水城聯動的成功案例。

（二）藍綠并舉

朝陽區城市河道濱水空間的更新，應強調河道的生態效益，通過河流生態環境的保護和修復，力求在更新的過程中實現生態與景觀的雙重收益。在更新過程中，應特別注重河道、濕地、植被等生態要素的保護和修復，打造朝陽“生態藍道”。如城市核心地段的河道，可重點強調河道在城市中的生態廊道作用。通過彈性生態水岸、漂浮濕地、微型生境營造等技術手段，增加朝陽區河道的生態貢獻。同時，強調結合河道生態修復，對市民及游客進行生態文明教育，如科普牌、科普角、觀鳥活動等生態公益活動的推廣，將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思想普及給市民。如朝陽區已實施的溫榆河公益公園朝陽示范區項目，在河道的生態修復與生態科普方面均實現了良好的效果，實現了河流藍道與公園綠道的有機結合，可在其他河道項目中進行推廣。

（三）文產共興

朝陽區城市河道濱水空間的更新，需要充分考慮文化與產業的融合。首先，保護和挖掘河道所蘊藏的歷史和地域文化特征。如通惠河，作為大運河世界文化遺產北京段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歷史文化價值應得到充分的體現；北土城溝及壩河，其與元大都的歷史淵源應得到充分的發掘；蕭太后河，其名稱及其背后的遼代歷史文化產業相結合，結合城市文化創意產業和文化旅游業的發展，推進朝陽區的文化復興，促進城市經濟的繁榮。

（四）社會共治

朝陽區城市河道濱水空間的更新，需要全社會的積極參與。這其中需要相關主管部門，如規劃和自然資源、水利、市政、園林、城市管理等的協同合作，從政策、規劃、管理等角度實施河道復興。同時，更需要社會團體和街道社區普通市民的積極參與。河道濱水空間的治理需要持之以恒的長期社會協作。針對更新后的濱水景觀應設立完備的管理機制，加強對城市河道的檢測和維護，及時發現并解決問題，確保河道保持良好狀態。同時，應鼓勵市民的參與和監督，形成共同治理的積極氛圍。

五、策略應用——通惠河（朝陽區段）

案例研究

（一）現狀調研

通惠河曾是北京地區漕運業最發達的水道，由元代郭守敬主持修建。它是京杭大運河的重要部分，全長80公里，共建有11處24座橋閘，使漕運船舶逆流而上，為都城輸送糧食物資。中國大運河是世界上延續使用時間最久、空間跨度最大的運河，被《國際運河古跡名錄》列入世界上“具有重大科技價值的運河”，是世界運河工程史上的里程碑。2014年，中國大運河入選世界遺產名錄。

本研究范圍為通惠河在朝陽區內的建國門至高碑店段，長約8.2公里，它自西向東連接了北京明城墻遺址、二環路護城河、CBD中央商務區、高碑店文化產業園等區域，串聯起了北京的元、明、清及當代城市歷史風貌。河道被城市快速路、主干道和鐵路等包圍，河道南側部分區域為帶狀的城市公園。

1.濱水空間與城市空間聯系薄弱

由于通惠河北路、京通快速路、各環線及部分用地的隔離，周圍城市空間與通惠河難以形成良好的聯系和互動。通惠河兩岸聚集了大量居住和工作人口，但因交通連接不暢，阻礙了人們前往河岸開展休閑活動，影響了濱水空間的有效利用。稀缺水岸成為割裂城市的鴻溝。此外，部分通往濱水空間的通道之間距離過大，進一步降低了濱水空間的可達性。

2.河道功能單一，生態效益低

通惠河的河道主要作用于城市防汛排洪，功能較為單一。現有的河岸設計以防洪堤或石墻為主，駁岸被渠化硬化（圖1），河道的生態功能薄弱，無法實現城市河道應發揮的凈水與生態效益。河道內及周邊空間的動物、植物種類較為單一，數量也不足。生境脆弱，生物多樣性亟待提升。

3.濱水空間連續性不強

通惠河兩岸的濱水綠地空間不連續，慢行系統整體性較差。兩岸的濱水綠地時斷時續，部分區域甚至被構筑物阻擋，導致濱河步道被迫中斷，慢行交通無法連續。橫跨通惠河上的橋梁缺乏必要的凈高控制以及橋的專項設計，存在多處“逢橋必斷”的問題。這使得慢行步道、自行車道至橋底時，只能通過定點的階梯或坡道連接河岸，甚至需要繞行至城市道路才能過橋。河岸邊的休閑步道設置長距離的欄桿，人們與水的距離相隔較遠。現有設計忽略了對人的關懷，導致游覽體驗不佳，影響空間整體的連續性和親水體驗。

（二）通惠河河道復興規劃設計

1.生態優先，恢復河道生命力

修復河道及濱水空間的生態功能（圖2）。在狹窄的河道區段，通過工程階梯式生態駁岸、漂浮濕地、空間還綠、微型生境營造等手段，增強河道的生態效益。在開闊的河道區段，如高碑店區域，可恢復為生態濕地，結合污水處理廠進行水體的凈化，同時提供部分野生動物的潛在棲息地。此外，在通惠河起點處護城河頭閘和中游高碑店水庫等區域，適當增加生態文明宣傳科普功能，增加市民對河道生態及生態文明建設的關注。從根本上恢復河道的生命力，將濱水空間打造成為綠色基礎設施。

2.親近水源，多彩活動

進一步提高河道的可達性，減少人為設置的空間阻隔。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提供多種親水活動（圖3），如河岸漫步、休閑垂釣、水上觀光游覽（如天津海河游輪的成功案例）、皮劃艇（如芝加哥河、劍橋河大眾劃艇傳統）等。部分安全區域甚至可拓展為游泳場地。如天津的“跳水伯伯”熱點事件，就說明了大眾對親水活動的強烈需求。冬季，可展開滑冰、冰雕等活動，如什剎海等冰場民俗傳統，體現河道的四季之美。同時，通過文化活動的策劃，將北京的歷史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產與商業文化、都市文化有機融合，創造出一個美麗、富有趣味性且可持續發展的水岸活動帶，增加濱水空間的人文活力。

3.貫通城市與河岸，增加濱水活力

連接城市地塊與濱水空間，根據相鄰城市的地塊的功能屬性，梳理場地脈絡，將河道兩岸人流密集的公共區域與河流聯系起來，打破高速公路、鐵路等基礎設施屏障，提高濱水空間的可達性（圖4）。如CBD核心區域，創建新的公共空中走廊，跨越京通快速路，連接北部商業辦公區與通惠河南側現有綠地公園，并與周邊的居住區緊密結合，構建完整的區域公共空間體系。將CBD區域的人流、文化和商業活力引入濱水空間，增加濱水區的活力。

六、結語

朝陽區內的河流具有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與生態價值，是城市更新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河流受到城市發展的影響，存在濱水空間受城市基礎設施擠壓、與城市空間割裂、可達性不強、河岸硬化渠化、生態環境不佳等問題，急需改善。朝陽區已實施了亮馬河河道復興實踐工作，取得良好的經驗，可在今后的工作中借鑒。通過對國內外典型案例進行分析，形成了可借鑒的策略，包括連接濱水與城市空間，增加濱水空間的可達性、連續性與親水性；進行河流生態修復，建設濱水綠道與藍道；創造多元的親水活動與文化活動，增加城市文化活力，帶動經濟發展；協調管理部門聯動，鼓勵社會公眾參與，形成可持續的河流管理運營機制。以上策略可有效實現朝陽區河道的復興，希望對朝陽區今后的河道治理和城市更新工作有所幫助，帶動朝陽區城市更新的優質發展。

參考文獻：

[1]NYMAN D C.Restoration design for an urban River： some lessons learned[EB/OL].[2024-03-15].https：//core.ac.uk/download/pdf/60527211.pdf.

[2]SCHLUETER.Ueberlegungen zum naturnahen Ausbau Won Wasseerlaeufen[J].Landschaft und Stadt，1971（2）：72-83.

[3]黃蕾.城市老工業搬遷區生態環境特征與修復對策[D].沈陽：沈陽大學，2013.

[4]高曉琴，姜姜，張金池.生態河道研究進展及發展趨勢[J].南京林業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8（1）：103-106.

[5]毛正平.重視對城市河道景觀的改造和利用[J].上海建設科技，2005（6）：34-35，51.

[6]董哲仁.生態水工學探索[M].北京：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2007：224-344.

作者簡介：

賀健強，北京城市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景觀設計。

安佳，北京城市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景觀設計。

楊震宇（通訊作者），博士，北京城市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城市更新與景觀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