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根枯木的指向（外三首）

一根枯木的凋零，也是一個生命的盛開

我們都是彼此的殉情者，以一座懸崖的姿勢

縱身躍下

每一根枯木的指向，都是天空，這個巨大的漩渦

陷入者

都是死心塌地的蠱，為疼我者咬緊牙關

為深愛，我自當然寸土不讓，哪怕身體

黃了

枯了

朽了

仍以最鋒利的姿勢堪堪不倒

我指過的地方都是死穴

我會為你自行了斷

古墓遺址上

到那時，就可以把你的傷口打開，我也要住進去

要提前寫好碑文，寫下鎮壓自己的咒語

寫字的手，頃刻間便會雷雨大作

一招一式

何曾饒恕自己

打著瞌睡的孩子

醒來后，便已找不到舊址。他會將磚石

一塊一塊堆積起來，比自己高，比自己壯

比著自己，堆成前世的樣子

這么多碎片，都是可以為泥土、月光和鐘聲

充饑的糧食

飛雪辭

洗一曲烈酒入喉

洗山

洗北風

洗一洗昏黃的月亮

守夜入睡了

他的夢被洗得千干凈凈，頭頂一片白

所有的疲憊，都被洗得鼾聲四起

到處都是雪落的聲音

很靜

很遼闊

我知道那都是被弄碎的月亮

落到哪里，哪里就是故鄉

所有潔白的想念，都像潔白那般空曠

出關

我要征服的曠野

很大

在上游

河谷干枯。在上游，每一滴水聲都在上演

空城計

逃命的人

送死的人

回頭是岸的人

突出重圍的人

還有天將降大任，夭折在渡口的人

我只鐘愛那一路劃槳聲

在上游

掙扎，死也不肯認命

長驅直人。無非是直搗黃龍

無非是誤入陷阱，無非是什么話都沒說，卻早已說盡

河流做夢，下一刻就會破繭而出

你們都是過河拆橋、破釜沉舟、不肯回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