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敲門聲

林深

也有忙的時候，敲敲門，門外喊一嗓子，聽到門里回一嗓子，這就夠了。

她們住對門，同一樓棟，同一樓層。

她不識字，一生闖風闖雨，把家安進城里。兒女各自成家，老伴兒已經走了，剩她一人獨住。

她生在書香之家，一生無風無浪，和丈夫同是教書人。獨女定居遠方，老伴兒前幾年先走一步，也剩她一人寡居。

兩個老太太的年齡加在一塊兒，超過了一個半世紀，好在身體都還算硬朗。每天，這個去敲那個的門，或者那個來敲這個的門。一起去樓下走走，或者她為她讀讀書，或者她和她翻翻舊相冊，淡看風雨。

她去敲門，聽見回應，感覺放心，知道老姐妹沒什么狀況。另一個在屋里，聽見她來敲門，也感覺踏實，知道老姐妹也是老樣子。

也不見得有什么事去找對方，敲門聲傳來，屋里的急著去開門。等著的不急，等沒關系，最怕門里沒人應。門打開了，兩個老太太門里門外站著，打個照面，說說話。也有忙的時候，敲敲門，門外喊一嗓子，聽到門里回一嗓子，這就夠了。

偶爾，一個要出遠門，臨行之前，要去敲對面的門。歸來，也要去敲敲對門，等一個回應，兩邊都放了心。

兩個老姐妹，就這樣用敲門聲相互陪伴，相互關照，不應不散。

胡曉宇摘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