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印象

原野

老牛接了一個工程項目，時間緊，任務急，工地人手不夠，進度相當吃緊，老牛心急如焚，簡直像熱鍋上的螞蟻，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這時，剛好有一位朋友推薦了暫時空閑的老林來幫忙，算是稍稍緩解了老牛的燃眉之急。

老林今年56歲了，身高約165厘米，看上去其貌不揚，但身板還算硬朗，面色紅潤，講起話來底氣十足，條理清楚，滔滔不絕，一雙機靈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就像鐘表均勻的滴答聲。

老林只有小學文化程度，20年前從福建輾轉(zhuǎn)而來多倫多，拿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沒什么文化，英語也不會，但我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修屋頂，做裝修，爬高跳低等都不在話下”。

這次請老林來，既不做屋頂，也不做裝修，而是做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通風管道的制作安裝，這項工作是帶有一定技術含量的鈑金工工作，屬于空調(diào)制冷（HVAC）技師的對標業(yè)務，因為此時此刻老牛實在找不到其他的人選了。

老林拿著看不懂的英文圖紙若有所思，認真聽著老牛做技術交底，憑著他的經(jīng)驗和悟性，很快便領會了要點。老牛一邊指導，一邊看著老林畫線、下料、折邊、組裝、開洞等。老林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不一會兒，一個完整的管件赫然呈現(xiàn)在老牛面前，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嘀咕道：真是快手，“現(xiàn)學現(xiàn)賣”啊！瞬間，老牛對這位大字不識幾個，第一天來干活的“大老粗”刮目相看。

老牛的工地緊鄰街角繁華地段，是一個上居下鋪三層商住樓的改造項目，樓房看起來也至少六七十年了。新業(yè)主要求拆掉所有的舊布置包括供電、供水、采暖及制冷設備等，按照新設計圖紙進行施工。疫情基本結(jié)束了，業(yè)主爭分奪秒要求項目盡快完工后好正式招租開業(yè)。在三家競標單位中，只有老牛答應了業(yè)主的所有要求，包括進度、質(zhì)量、保修、付款等。

應人事小，誤人事大。為了趕進度，老牛動用了所有的關系來幫忙，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操心多了就免不了丟三落四，老林來的第二天，老牛一大早開了樓門就去忙別的了，卻忘了拔鑰匙，碰巧送貨上門，掛在門上的鑰匙恰恰就被在搬運中忽然倒下的設備“咔嚓”地砸斷了，鑰匙頭無奈地留在了鎖頭里。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斷了鑰匙的門被最后一個下班的小王不小心反鎖了！備用鑰匙也被反鎖在樓里了。開不了門，意味著第二天沒法進去干活。正在考慮如何砸開舊鎖換新鎖時，老林眉頭一皺 ，計上心來，他說：“有辦法了！稍等。”只見他走進側(cè)面與工地隔開的一樓大廳，用廢棄的木制托盤靠墻豎著摞成了一個“木梯”，順著這個“木梯”，老林飛檐走壁般抓到了離地面約六米的二樓入口處的一根木頭柱子，猛然間像猴子爬樹一樣落到了與大門相通的二樓大廳。門從里面打開了，老牛松了一口氣，然而必須拿出斷在鎖頭里的舊鑰匙后備用鑰匙才能派上用場。老林一言不發(fā)，仔細地看了看鎖，老牛上廁所的工夫，老林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出了那段可憐的鑰匙，老牛看著這個“斷臂”鑰匙幾乎是目瞪口呆，好像在欣賞一個久違的魔術表演，他好奇地問老林是如何赤手空拳做到的，老林笑著說：“毛毛雨的啦！一個小螺釘搞定。”

這個“化險為夷”的出色表現(xiàn)使得在江湖上打拼了多年的老牛對初次認識的老林瞬間竟產(chǎn)生了一份敬意，他情不自禁地說道：“藝高人膽大，高手還是在民間啊！”

看著老林瘦小的背影，人高馬大的老牛想起了那位朋友的話：“人不可貌相，老林不會讓你失望的！”

老牛內(nèi)心又一次充滿了感激之情。

（原載北美文學網(wǎng)站文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