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家角力

葉逢平

山上的果樹

對于生活在海邊的人

我認為，果樹也可以種在海邊

山上草木簇擁，海邊浪花鼓舞

雖然結出的果實有點咸澀

也是生活應該有的味道

我從來都敬佩天上的陽光

和地上的風，比起某些事物

能高，也能低

春天，我和一些朋友來到山上

我沒爬上果樹，只有仰望

在梯子旁，站了一會兒

我不想靠梯子爬上去

抬高了自己的位置，摘得果實

至于看山上的植被

我說話不能像草那樣自拔

山上的風都有風骨

只見楓葉對人們的表達

楓葉有它們自己的態度

在露珠的明亮中，有一些樹葉

遠離了秩序，落下

變成花瓣的樣子。沒有了枝丫的依靠

因而它們迷失了路

自帶著陰影，也羞于提及春天

我和一群朋友在楓樹下看海

仿佛另一些楓葉在樹上談論

“樹葉的深沉，你們看不見”

以及跟海有關的事物發出它們的濤聲

海岸線上的楓樹為了成為風景

扔掉了許多多余的楓葉

它沒有了眺望，卻在人世間走紅

現實中，只見楓葉對人們的表達

搖曳，落下

走 過 水 關

沒有水，只有關閘

旁邊一口井，一塊字碑

人來人往

像魚兒穿梭而過

古城最小的，一個越來越低的城門

我感覺一條條方石受不了

歷史的重壓制，變矮了

而東西南北，僅表達門的方向

看清楚了：崇武小兜的心

石塊砌筑的

看不見的靈魂由于大海牽引

它們都是路。有規范的石板路

走過水關

漁 家 角 力

一棵樹活得很具體

被漁民取出生活的娛樂

一比一。一邊迅速一邊果斷

猶如一次次出航直至征服整個大海

喜歡小于愛。每次對抗都是漁事的象征

無論角力勝負，出海還要繼續

追求勝負只是膚淺，不及刻骨

穩準狠三個動作，生活怎么能相提并論

我們身穿討海衫，雙腳扎穩

雙手頂住，長木板就是濃重的一段路

杯中的月亮

只見杯中的月亮，我趕緊查詢

才知道今天是農歷十月二十

路過的人都問我看什么

或許，他們只看到繁星的天空

沒有留意那懸浮在白開水中

熱氣騰騰的月亮

白開水卻養不了魚

月亮收走了它的想法

鄉 土 做 的

兒子從城市帶來的

夜晚，和鄉間鄰里的不一樣

這里有螢火蟲、蛙鳴、暖爐

油燈下，飛蛾黏著冷戰

兒子想起城里書房的燈盞

以及置在方桌上的地球儀

可以從微小的圓體放養自己

放養藍色的海與灰色的陸地

——虛擬他放眼的天地

兒子第一次回到陌生的老家

仿佛田野的綠顏色

比起媽媽多彩的衣裳更具生機

他說，這里的夜晚會咬夢

土屋的塵埃滿身黏人

如果故鄉的燈芯是鄉土做的

連我們的靈魂也是鄉土做的

才能在異鄉，厚實地活著

我終于明白了夜晚點燈的意義

舊年和新年之間

有人說存在一條裂縫

時光從世界身后漏掉了

一個人的命運，從人間側身而過

有人說存在一條看不見的

河流，在歲月額頭上轉彎

載著生命的瓷器，繼續往前

如同來到分岔口

一撇向東西，一捺向南北

經過今天，去想去的遠方

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有人說存在一座獨木橋

一頭昨天的今天，另一頭今天的明天

都不如獨一無二地生活著

責任編輯李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