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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術演習

2024-01-16 08:07:43英國伊夫林易子伊譯
湖南文學 2023年12期

[英國]伊夫林·沃 易子伊譯

伊夫林·沃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諷刺小說家之一,他的機智幽默、玩世不恭、尖銳冷酷的諷刺藝術吸引了世代讀者。在《衰落與瓦解》《骯臟的肉體》《黑色惡作劇》《一撮塵土》《獨家新聞》等一部部諷刺小說中,沃對社會上彌漫的不公正、非道德的墮落現象都提出了尖銳的批評。美國《時代》周刊評論:“沃的作品體現了其精巧構思和優雅簡潔的文風。在沃帶著邪氣的詼諧幽默表面下,是他對于他所處的時代一種根本性的宗教式批判。在他看來,這個時代已經摧毀了滋養世界一切美好事物的沃土,使所有的珍貴枯萎衰竭。”

沃幾乎所有的作品,都烙上了自身經歷的痕跡。他的作品通常也取材于自身經歷,主要人物也有生活中的原型,經常一眼就被同時代人認出來,因此,沃也沒少吃“誹謗”官司。

作為二十世紀英國最杰出的一位文體大家,伊夫林·沃對于語言的掌握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風格自成一派。他對于文字有種近乎苛刻的講究,用詞絕對精確、簡潔而雅致。沃與當時奉行現代主義手法的布魯姆斯伯里群體保持距離,他對伍爾夫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意識流并不感興趣。比起紛繁復雜的內心意識,他的文字有如英倫紳士般隱忍,更愿精確描繪外部客觀世界,而人的深沉、豐富而微妙的情感就隱藏在這些精細的細節之中。董橋曾評價道,“伊夫林·沃是最忍得住情的作家。”所言甚是。

沃的長篇作品在國內已多有譯介,然而其短篇作品卻甚少介紹到國內。沃總共寫過三十九篇短篇小說,出版過兩部短篇小說集。沃的短篇作品在名氣上無法與他的長篇小說相媲美,但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邪氣的機智”“狡黠的幽默”是諸多評論家對其短篇作品的集中評價。

約翰·弗尼與伊麗莎白于一九三八年結婚,但直至一九四五年的冬天,他才逐漸持續而強烈地憎恨她。在此之前,他也曾無數次感受過如颶風般的陣陣恨意,只因常生怨恨是他與生俱來的秉性。他并非世人所描述的脾氣暴躁之人,他的脾性甚至恰恰相反;人們通常只能從他的臉上捕捉到疲憊和心不在焉的神情,這是他唯一外顯的情緒,不似其他人的臉上常漾著笑容或是欲望。

戰爭期間,在他周遭服役軍人的眼中,他是一個冷漠的人。他沒有什么特別的好時光或者糟日子,每一天于他來說都是既好又糟。好的方面是他能將所有的任務迅速完成,從未有過半點“驚慌失措”或是“莽撞沖動”。糟的方面是任何礙事、拂逆的行為都能時不時在他心間激起如同片狀閃電般無形的憎恨。作為一名營長,當他在自己整潔有序的房間中面對違反軍規或是裝病逃差的小兵時;當下屬們玩著無線電發出陣陣雜音,令正在閱讀的他頭腦一片混亂時;當他在陸軍參謀學院里提出的方案屢屢被強勢集團所否決時;當他在司令部看到他的陸軍上士遞錯一個文件或是發現接線員接錯一通電話時;當他的司機拐錯了一個彎;退伍后,在醫院里,當他發現自己的主治醫生似乎相當馬虎地處理著他的傷口,而護士們又往往聚在那些更受歡迎的病人床邊興高采烈地噓寒問暖,而疏于對他的照料時——要是換作其他人,面對這些軍旅生活中惱人的點點滴滴,他們只會罵咧幾聲,聳聳肩轉而便拋在腦后。然而,在每一個這樣的瞬間,約翰·弗尼會疲憊地低垂著眼瞼,恨意如同一個微小的手榴彈在他腦中爆炸,激起碎片和塵土呼嘯飛揚,在他大腦的銅墻鐵壁中反復回彈。

在戰前歲月里,他并非如此容易被激怒。他曾有不少錢,還擁有一份蒸蒸日上的政治事業。結婚之前,他曾在兩次糟糕的遞補選舉中為自由黨做出不少貢獻。以示嘉獎,自由黨總部任命他為外倫敦的一個選區的黨代表,作為自由黨的優勢選區,該選區的黨代表在下一屆議員選舉中頗有優勢。在戰爭爆發的前十八個月里,他在貝爾格萊維亞區①的公寓里細心打理著這片選區,還經常前往歐洲大陸去深入學習當前政治形勢。在歐陸的學習使他深信大戰不可避免;他發自肺腑地譴責慕尼黑公約②,并提前在英國本土防衛自衛隊里給自己謀了一份軍職。

在和平時期,伊麗莎白毫不起眼地過著平凡的日子。她是他的表妹。一九三八年,她剛滿二十六歲,比他小四歲,在那之前她從未墜入過愛河。她是一個冷靜而俊俏的年輕姑娘,一個有些儲蓄和財產的獨生女。她初次參加倫敦交際季成人禮舞會時所說的一句無心之言,被好事者偷聽了去并傳播開來,旁人就給她安上了精明的名聲。而那些特別了解她的人則會無情地評價她“城府極深”。

她在社交上是注定失敗了,在蓬街③的社交舞會里備受折磨了一年后,她終于認命,過上了一種與母親聽聽音樂會、逛逛街的平淡日子,直到某天,她與約翰·弗尼的婚事消息震驚了她狹小的朋友圈。求愛與結婚的過程是那般不溫不火,有一種表親戚式的波瀾不驚。眼看戰爭將至,他們商量好了不要孩子。沒有人知道伊麗莎白對于任何事的感受與想法。她對世事的評價判斷往往讓人覺得負面、陰沉、無趣。她實在不是那種能使人激發滔天仇恨的女人。

約翰·弗尼于一九四五年初提前退伍了。他戴著一枚十字勛章,耷拉著一條比另一邊短兩公分的腿返回英國。他得知伊麗莎白與她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叔叔嬸嬸——現在正住在漢普斯特德④。她之前在信件里一直都向他告知她的近況,但那時候他的心早被戰場占據,從來沒心思想象她在后方的生活。他們倆之前的公寓被政府征用了,他們的家具和書籍被挪至一個倉庫,如今早已遺失,一部分被炮彈燒盡,另一部分被前來的滅火者給劫掠了。伊麗莎白精通外國語言,在戰時她一直為外交部的一個保密部門工作。

她父母的宅子曾經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喬治亞風格⑤別墅,從房間里可遠眺漢普斯特德荒野。約翰·弗尼從利物浦出發,在擁擠的車廂里度過漫長一晚后,在第二天清晨抵達了這座宅子。院子前的鐵欄桿和大鐵門被野蠻的拾荒者粗暴地撬走了,曾經整潔清爽的前院如今早已雜草叢生,每晚由此路過的士兵們總要將此地踐踏一番。后院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炸彈坑。被炸毀的玻璃溫室所遺留下來的陶土、雕塑殘片、墻磚和玻璃碎渣成堆地放置在彈坑周圍,柳草干枯的莖稈直挺挺地立于土堆之上。屋子后方所有的窗戶都被炸沒了,換上了用卡片和紙板做的百葉窗,這使得屋子內部常年處在黑暗之中。“歡迎來到混亂與極夜之家。”他的叔父親切地說。

家里已沒有任何仆人。老的逃了,小的應征上戰場了。伊麗莎白出門上班前為他泡了杯茶。

他在這兒住了下來。伊麗莎白跟他說,幸好還能有個家住。家具是追索不回來了,帶裝修的公寓房他們可買不起,他們如今的稅后收入只堪用聊以溫飽來形容。他們在鄉村還留有些許財產,但沒有子嗣的伊麗莎白沒辦法從她的工作中脫身。更別說,他還有他的選區呢。

他的選區也早已物是人非。原來的公共花園如今矗立著一個大工廠,四周用金屬線包圍著,猶如一座戰俘集中營。工廠邊上的街道,原先曾有著一座座整齊漂亮的聯排房子,里邊居住著自由黨的潛在發展對象。而今這些房子要么被全然炸毀,要么殘破不堪,要么充公沒收,再要么就被一群無產階級外來移民鳩占鵲巢了。每天他都能收到來自被流放到外省寄宿公寓的前選區選民的一籮筐投訴信。他曾以為他的功勛和跛腿能為他贏得更多支持,然而他發現如今選區內的新居民們對于戰爭榮譽毫不關心。反之,他們對社會保障表現出了一種存疑的好奇。“他們就是一幫赤黨分子。”一名自由黨人如是說。

“你是說我不該爭取他們?”

“這么說吧,我們得跟他們好好干一仗。托利黨人正推舉一個參加過不列顛戰役⑥的飛行員。恐怕他能拿到在這選區殘留的中產階級們的所有選票。”

約翰·弗尼最終在議員大選中慘遭墊底。一個滿心仇恨的猶太中學老師被選上了。雖然自由黨總部給他結付了競選保證金,但整個選舉過程讓他損失慘重。當一切結束后,約翰·弗尼可算是徹底無事可做了。

他留在了漢普斯特德的宅子里。在伊麗莎白外出工作后,他幫助嬸嬸整理床褥,之后又跛著腳來到菜場和魚市,滿心憎恨地排著大長隊等著領配給的食材,在夜晚又幫著伊麗莎白清洗鍋碗瓢盆。他們在廚房里用餐,嬸嬸用少得可憐的口糧配給做出可口的飯菜。叔父每周有三天會去幫忙給包裹裝箱,里邊都是給留在爪哇島的英軍送去的補給。

心思深沉的伊麗莎白從不提及她的工作。事實上,她的工作涉及到在東歐建立一批敵對壓迫政府。一天晚上,他們在一家餐廳吃飯時,一個男人走過來和她搭話。那個男人身材高大,蠟黃色似鷹般的臉上閃著睿智與幽默的光。“那是我的部門領導,”她說,“他挺有趣的。”

“看上去是個猶太佬。”

“我也覺得他是。他是個立場堅定的保守黨,并且非常討厭工作。”她飛快地說。自從他在選舉中慘敗后,約翰成了一名激烈的反猶分子。

“如今已經完全沒必要再為國家工作了,”他說,“戰爭結束了。”

“我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他們不會讓我們走的。你必須要理解這個國家如今處在怎樣的處境。”

伊麗莎白經常給他解釋當下的“處境”。在一個個無煤可燒的寒冷冬夜里,她將他離英期間政府管控是如何變強,如何在社會編織下了一個巨大的網絡這些事一絲絲、一縷縷地講給他聽。他自小生長于傳統自由主義環境,如今的社會體系讓他反感不已。它親手抓住他,使他摔跟頭,綁縛他,死纏他。不論他想去哪,不論他想做什么,或做過什么,他總覺得自己很困惑,很挫敗。當伊麗莎白解釋時,她覺得自己在捍衛這個體系。這個制度對于避免某些錯誤來說是很有必要的;某些國家因為忽視了這方面的防備而付出了代價,而英國沒有。如此這般,她冷靜而理性地解釋著。

“我知道這讓人惱火,約翰,但你必須意識到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平等的。”

“這是你們這幫官僚分子想要的,”他說,“基于奴隸制之上的平等,一個只有兩個階級的國度——無產階級和官僚階級。”

伊麗莎白就是這個體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為政府和猶太佬工作。她是一個新興而陌生的統治力量的勾結者。冬天慢慢過去,爐子里的煤氣微弱地燃燒著,雨水順著紙糊的破窗戶滲透進來,隨著春天的最終到來,院子周圍的臟草叢里四處開放著花骨朵兒,伊麗莎白也越發占據他的腦海。她成為了一個符號。如同士兵們在遙遠的軍營里想起妻子時,在內心會升起一種在家中從未有過的柔情思緒,她們象征著被他們拋在身后的一切美好的事物,他們的妻子可能是母老虎或是邋遢婆,但遠在沙漠中或是叢林里,她們成為了美的化身,她們陳詞濫調的航空信成為了希冀的文本。在約翰·弗尼絕望的腦海里,伊麗莎白日益成為了人類惡意本身,在這個平凡人的世紀里,她仿佛成了一個女祭司或是酒神狂女⑦。

“約翰,你看上去不太好,”他的嬸嬸說,“你和伊麗莎白應該去度個假。她復活節有假期。”

“你的意思是國家額外批準了她一個丈夫陪伴的配給。你確定她已經將所有表格都正確填寫了嗎?還是說她這個級別的政委不需要做這些瑣事?”

叔叔嬸嬸勉強擠出一點笑容。約翰總以這樣慵懶的神態開這些小玩笑,總是下垂著眼瞼,這神情時常給家里人潑一盆冷水。伊麗莎白嚴肅而沉默地打量著他。

約翰確實一點兒都不好。他的腿經常痛得不行,他已完全無法長時間站立排隊。他的睡眠變得很糟。伊麗莎白也生平第一次遭遇了持續性失眠。他們現在睡在一個房間里。這座搖搖欲墜的房子的天花板上有多處地方被陣陣冬雨吹垮了,頂層的房間變得不再安全。他們在一樓的一間房子里放了兩張單人床,這里曾經是她父親的書房。

在他剛回來的那些日子里,約翰也時常欲火難耐。現在他再也沒碰過她。他們彼此間相隔著六英尺的距離,在黑暗中度過一夜又一夜。有一次,在半夜醒來兩小時后,約翰打開了位于他倆之間的臺燈。他發現伊麗莎白躺在床上,兩只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天花板。

“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我一直沒睡著。”

“我現在想讀會兒書,會打擾到你嗎?”

“完全不會。”

她翻過身去。約翰讀了一小時的書。當他再次關上燈時,他不知道她是醒著還是睡了。

在那之后,他時常想開燈,但又害怕發現她醒著并睜著眼睛盯著什么。正如其他人躺在床上享受著愛的放縱狂喜,他躺在床上,憎恨著她。

他從未想過要離開她。或者換個說法,這個想法時不時出現過,但他又絕望地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彼此的生活緊密捆綁著,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他們的財務也難以分割。離開她意味著他得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獨自一人赤條條地重新開始。作為一個跛腳又疲憊不堪的38 歲男人,約翰·弗尼沒有任何離開的決心。

他并不愛任何人。他無處可去,無事可做。最近他愈發懷疑,即使他離開了,她也會無動于衷。傷害她成了他心間唯一閃過的欲念。“我多希望她死了,”深夜里他躺在床上在心里默念道,“我多希望她死了。”

他們偶爾會一起出門。冬天過去,約翰每周有一兩次會來俱樂部用餐。每當他獨自外出用餐時,他都自以為她待在家里。而一天清晨,他卻無意中得知她前天晚上也獨自出去吃飯了。他沒問她跟誰一起,由他嬸嬸問了。伊麗莎白回答說:“就是辦公室的同事。”

“那個猶太佬?”

“沒錯,正是他。”

“挺開心?”

“還行。當然了,食物非常糟糕,但他人非常有趣。”

有天晚上,他在俱樂部里吃了頓頂難吃的晚飯,之后搭上擁擠的地鐵,換乘了兩站回家。到家后,他發現伊麗莎白早已躺在床上睡得深沉。他進房間時,她沒有任何響動。她還打著鼾,這可不是她日常的習慣。他直直地站了一會,被她這新奇而毫不文雅的睡姿深深吸引著,她的頭后仰著,嘴巴微張,嘴角微微垂涎。他推了推她。她咕噥著什么,翻過身來,又沉沉睡去,不再打鼾。

半小時后,當他嘗試著平靜下來準備入睡時,她的鼾聲再度響起。他打開燈,仔細瞧著她的面龐,心底的驚訝猛地轉化為一陣竊喜,在她的床頭柜上,他發現了一個小藥瓶,里邊有半瓶子陌生的藥片。

他仔細端詳著瓶身。“本藥品包含麻醉劑、安眠藥。”他默念著。瓶身上印著鮮紅色大寫法文字母提示:“不要超過兩顆”。 他數了數剩余的藥片,還有十一顆。

希冀展開顫栗的蝶翅,在他的心間翩翩飛舞,逐漸落地化為一種確信。他胸中燃起一團火焰,火勢兇猛,逐漸蔓延到他的全身,直到他的每一條四肢、每一個臟器都彌漫著醉人的暖意。他躺著,聆聽著她的鼾聲,如同一個在圣誕前夕的孩子滿心期盼著即將擁有的禮物。“明早起來,我就能發現她死掉了。”他告訴自己。如同小時候的自己看著放在床腳的干癟的長筒襪,他告訴自己:“明早起來,我就能發現它裝滿了禮物了。”像個孩子般,他希望能趕緊用睡眠將這漫漫長夜早點打發,然而,像個孩子般,他狂喜地失眠了。他吞下了兩顆藥片,不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伊麗莎白總是最先起床,為全家人做早飯。當他的意識猛地蘇醒,睡意全無時,她已經坐在梳妝臺邊上了。他醒過來,記憶真實而立體地回溯著昨晚的事。“你昨晚打鼾了。”她說。

一陣激烈的失望使得他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過了一會,他回道:“昨晚你也打鼾了。”

“那一定是安眠藥的效果。它可真讓我睡了個好覺。”

“你只吃了一片?”

“是啊,兩片是安全劑量的上限。”

“你從哪兒弄來的?”

“一個辦公室的朋友——那個你叫作猶太佬的人。他一旦工作過勞的時候就會讓醫生給他開這些藥。我跟他說我總睡不好,他就給了我半瓶。”

“他能給我一些嗎?”

“應該可以。他擅長做這些事。”

在此之后,他和伊麗莎白每天都服用安眠藥來度過漫長而空洞的夜晚。不過約翰會選擇睡得更晚一點,他將這完美藥丸靜靜放在自己水杯旁邊,知道這種清醒的狀態能隨時按照自己的意志而終止。他延遲了讓自己陷入無意識的快樂,聆聽著伊麗莎白的鼾聲,肆意地憎恨著她。

他們的度假計劃還沒完全確定。一天晚上,他們倆一起去電影院看了一部電影。那部電影講了一個毫無新意的謀殺故事,然而犯罪地點的景色極其賞心悅目。一個新娘把她的新婚丈夫從窗口推下懸崖,殺死了他。當她的丈夫將蜜月地點選在一個孤零零的燈塔時,整個謀殺計劃變得容易了起來。他很有錢,而她想要他的錢。她所需做的就是設法讓一位當地的醫生和周圍的鄰居相信她丈夫總是半夜夢游,常把她嚇得不行。她往他咖啡里下藥,把他從床上拖到陽臺邊上。她早弄壞了陽臺的欄桿,只需稍微用點力氣,她就將他翻下了陽臺。之后她回到床上接著睡去,第二天清晨報了警。警方在巖石上找到了那具被海浪沖刷著的尸體,她在他殘破的尸體邊哭泣。當然,她后來也遭到了報應,但在謀殺計劃完成的這一刻,她獲得了全然的勝利。

“我希望我的計劃也能如此簡單。”約翰這么想。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整個故事在他頭腦中幽暗的閣樓里漂浮。這些結滿蛛網的閣樓里藏著諸多影像、夢境和趣事奇聞,它們暗無天日地靜靜躺著,好似要躺到天荒地老,而在這一瞬間,當一個想法如同天外來客般到來,這幽暗深處的一切得以重見天日。

幾周后,在約翰和伊麗莎白啟程度假時,這個想法終于能夠實踐了。那是伊麗莎白挑的地兒。那個度假小屋是她的一位同事的私產,名字叫“好愿堡”,位于康沃爾郡⑧海岸。“軍隊剛將這間小屋的使用權歸還回來,”她說,“我猜它現在的房屋狀況仍然非常糟糕。”

“我們會適應的。”約翰說。他從沒想過她不和他一起度過假期。她已經成了他的一部分,如同他殘廢而疼痛的腿。

經過了一段難受的火車之旅,他們在一個涼風陣陣的四月下午抵達了康沃爾郡。一輛出租車從火車站邊上接上他們,之后順著幽深的康沃爾郡鄉間小路開了八英里,經過一座座花崗巖建的小村屋和廢棄而古舊的錫礦作坊,終于來到了度假小屋郵編地址所在的村莊。他們隨著一條小徑穿過村子,之后小徑突然升高,直通向懸崖邊緣一片空曠的牧場草地。他們頭上是飄逸的流云、盤旋的海鷗,他們腳下的草皮上遍地長著隨風輕顫的野花,空氣里泛著海鹽味兒,懸崖之下傳來一陣陣大西洋的怒吼,海水敲打在巖石之上,放眼望去,近處是一片靛藍色和純白色翻涌交織的海浪,遠處可見地平線靜謐的圓弧。度假小屋就在此處。

“你父親要是在這兒就會說,‘你這個城堡可建在了一個好地方。’”約翰說。

“誰說不是呢?”

這座石頭小屋矗立在懸崖最邊緣處,它于一個世紀前出于防御目的所建,后來在和平年代變為了私人住所,之后二戰期間再次被海軍征用,成了一個信號站,如今它再一次地回歸私用,以更柔和的方式存在。一些成團的生銹電線,一根桅桿,一些加強的混凝土基座仍默默暗示著前任使用者的身份。

他們將行李拖進屋子,并結付了出租車車費。

“村里有個女人每天早晨都會來這兒。我跟她說今晚別過來了。你瞧,她給我們留了些燈油,她還給我們生好了火,旁邊還留了足夠的木柴。哦,快看看我從父親那兒收了什么禮物。我答應他在抵達這兒之前將這份禮物向你保密。一瓶威士忌。他想得可太周到了,不是嗎?這酒可是珍貴的補給,他存了三個月不舍得喝……”伊麗莎白邊整理著行李邊興致勃勃地說,“這兒有兩間臥室,我們一人一間,只有一個客廳,但還有一間書房,如果有事,你可以在那兒辦公。我覺得我們在這兒肯定能住得很舒服……”

客廳有兩個寬大的凹形區,每一個都裝上了法式落地窗,窗外有一個懸在大海之上的大陽臺。約翰打開一扇窗,房間里瞬間充盈著海風。他走到陽臺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說道:“天啊,這兒可真危險。”

陽臺上的鐵欄桿有一處壞了,石頭臺面就這樣大喇喇無防備地懸在懸崖之上。他從那個大缺口朝下望去,看著海浪拍打著礁石,那一刻他恍惚了。他的記憶如同不規則的多面體不確定地翻滾著,最終消停下來。

他來過這兒,幾個星期之前,是那個無甚亮點的電影里燈塔上的露臺。他杵在那兒,朝下看。何其相似,海浪在下面翻滾,擊打著礁石,在石面上破碎成無數的水花,再回落到浪潮之中。何其相似,這浪濤的聲音,這殘破的鐵欄桿和陡峭的懸崖。

伊麗莎白仍在房間里說個不停,她的聲音被海風和海浪掩蓋。約翰回到房間,關好窗門并上了鎖。房間恢復了寧靜,她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家具上星期才買好。他讓那個村里的女人過來整理。我必須說,她有挺多奇怪的想法,你瞧她是怎么去放置……”

“這屋子叫什么名字來著?”

“好愿堡。”

“名字還挺好聽。”

那天晚上,約翰喝了一杯他老丈人給的威士忌,抽了一斗煙,心里開始計劃起來。他曾經是一個挺出色的戰術家。他慢悠悠地在頭腦中“品味著形勢”。目標:謀殺。

當他們起身準備睡覺時,他問:“你帶了小藥片嗎?”

“當然,我帶了新的一管。但我覺得來這兒我不需要它們了。”

“我也不需要了,這兒的空氣簡直太棒了。”約翰說。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直琢磨著戰術問題。整體來說相當簡單。他已經有了“人員配備方案”。他在軍隊里常用的詞藻和語言形式在腦海中不斷閃現。“誘敵深入……出其不意……乘勝追擊。”他想好一套絕妙的人員配備方案。早在假期的第一周,他已經開始將其付諸實踐。

他輕而易舉地讓村里的人都知道有他這么一號人。伊麗莎白是那位屋主人的朋友,他是一個剛回歸不久的戰爭英雄,還不太適應市井平民的街區氛圍。“這是六年間我和我妻子第一次共度的假期。”他在一家高爾夫俱樂部跟周圍的人說。之后他又在一家酒吧里把這套說辭講得更是自信流暢,還跟人暗示道,他們夫妻倆正想著去彌補過去被耽誤的時光,考慮建立一個三口之家。

在另一個晚上,他跟村民們講到戰爭的創傷,講到在戰爭期間,平民過的日子其實比服役軍人更為糟糕。比方說,她妻子在閃電戰中就遭了大罪,她白天要去辦公室上班,晚上還得忍受狂轟濫炸的折磨。她應該離開倫敦,獨自去什么地方徹底放松一下。她脆弱的神經早已千瘡百孔。當然狀態也沒太嚴重,但說句實話,他對她的戰爭后遺癥有些憂心忡忡。其實在倫敦的時候,有那么一兩次,他發現她在夢游。

他的聽眾們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沒什么可擔心的,但還是要多加注意。別讓病情發展得更嚴重了。她去看醫生了沒?

還沒呢,約翰說。她其實并不知道她夢游了。他沒弄醒她,只是輕輕將她帶回床上。他希望這里的海風能使她好起來。這段時間她看上去好多了。如果他們回去后她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他認識一個頂好的醫生,他會領她去看看。

高爾夫俱樂部的人們對他們的遭遇充滿了同情。約翰問道,當地有沒有好醫生。當然有,他們說道。村里的老麥肯茲的醫術可是最一流的,留在村里簡直是用牛刀殺雞。他可不是守舊的老頑固,他經常讀最前沿的書籍,心理學啥的。他們納悶老麥克為什么不去專攻心理學,打出自己的招牌。

“那我得去和老麥克談談我妻子的事。”約翰說。

“再好不過了。你不會找到第二個比他更合適的人。”

伊麗莎白這次有兩周假期。這也意味著他還有三天時間,三天內他必須前往老麥肯茲那兒去咨詢。麥肯茲醫生是一位滿頭灰發、親切和藹的單身漢,而他的診療咨詢室更像是一間律師辦公室,滿墻的書籍,陰暗少光,屋子里彌漫著煙草味。

約翰·弗尼坐在一個簡陋的皮革扶手椅上,用更為精確的語言去潤色這個在高爾夫俱樂部已講述過的故事。麥肯茲醫生默默地聽著。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難題。”他總結道。

麥肯茲醫生說道:“您在戰爭中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吧,弗尼先生?”

“我的膝蓋。 它現在還難受著呢。”

“當時在醫院里可不好受吧?”

“在那兒待了三個月。醫院就在羅馬邊上的一個見鬼的地方。”

“受這么重的傷一定也會給您的神經系統帶來相當大的沖擊。即使傷口愈合了,神經上的癥狀還會持續。”

“應該是,但我不太明白……”

“我親愛的弗尼先生,您妻子要求我不要向他人提及此事,但我覺得我還是得告訴您她之前已經來過這兒向我咨詢了此事。”

“她跟你說了她夢游的事?可她不可能……”約翰隨即噤了聲。

“我親愛的伙計,我非常理解。她覺得您并不知道。最近您有兩次夢游,都是她將您帶回床上的。她完全知道此事。”

約翰此時已啞口無言。

“這樣的情況我也遇上過很多,”麥肯茲醫生繼續說道,“很多時候病人向我咨詢他們的病況,但他們又會佯裝說這是替他們的朋友或親戚咨詢。一般是懷疑自己懷孕的年輕女性容易這么做。您的案例有意思的地方是您將自己的病情安在了別人的頭上。我給了您妻子一個倫敦名醫的地址,我覺得他會幫助到您。與此同時,我只能建議您多做運動,晚上少吃點兒……”

約翰·弗尼一瘸一拐地回到好愿堡,整個人處在驚慌失措的恍惚里。安全防御出現了紕漏,行動必須取消,我方失去了主動權…… 戰略學校里常用的表達悉數出現在他腦海里,然而他仍然對這出乎意料的局勢逆轉感到無所適從。一種巨大而赤裸的恐懼悄悄將他的內心窺探,而后又被他猛地推到一旁。

當他回來時,伊麗莎白正在整理晚餐餐桌。他站在陽臺上,盯著鐵欄桿上的大缺口,一陣失望席卷而來。這個夜晚如死一般寂靜。潮水安靜地上揚,回落,再次攀升于巖石之間。他凝視著懸崖之下好一會兒,然后回到了房間。

威士忌瓶子里還剩一大口酒。他把酒倒出來,一口氣喝下。伊麗莎白將晚餐端了出來,他們在桌邊坐下。他的頭腦漸漸清醒過來。他們默不作聲地吃飯。最后他忍不住說:“伊麗莎白,你為什么要告訴醫生我夢游的事?”

她緩緩將手中的餐盤放了下來,好奇地盯著他。“為什么?”她輕輕說道,“當然是因為我很擔心你。我以為你不知道這件事。”

“我真的有夢游過嗎?”

“哦,那是當然,你夢游過好幾次——不管是在倫敦還是在這兒。一開始我沒把它當回事,但是前天晚上我發現你都夢游到陽臺上去了,離鐵欄桿的大洞特別近。我可嚇壞了。但現在沒關系了。麥肯茲醫生給了我一個醫生的名字……”

這也是有可能的,約翰·弗尼想道。這實在太有可能了。過去的十天他日思夜想,想著那個欄桿的破口,想著懸崖下的海水和礁石,想著破損的鐵扶手和巖石尖銳的邊緣。他突然感覺很挫敗,很惡心,很愚蠢,如同他拖著殘破的膝蓋躺在意大利的山坡上所感受到的一樣。此時此刻,比起疼痛,他更感覺到一陣疲倦。

“給我杯咖啡,親愛的。”

突然之間,他猛地直起身來。“不。”他簡直要大喊起來,“不,不,不。”

“怎么了,親愛的?別太激動。你是覺得哪兒不舒服么?在那個窗邊的沙發上躺一會兒吧。”

他照著她的話做了。他覺得太過疲倦以至于沒法從椅子上起身。

“你覺得咖啡能讓你清醒一點嗎,親愛的?你看上去就要跌倒了。在這兒躺一躺吧。”

他躺下。如同潮水緩緩地攀升于懸崖邊的礁石間,睡意在他腦海中升起、彌散。他不禁點了點頭,隨即猛地驚醒了一下。

“需要我給你開一下窗戶嗎,親愛的?這樣能更透氣些。”

“伊麗莎白,”他說,“我覺得我好像被下藥了。”正如窗沿下的巖石——它們被落潮沖洗后潔凈地升起于海面之上,然后再次更深入地受到潮水的沖刷,之后隱藏于海水之中,表面漂浮著一朵朵落潮的泡沫——他的腦子也緩緩地下沉著。他試圖喚醒自己,如同被噩夢纏繞的孩子在驚嚇中試圖讓自己醒來,但仍徘徊于半夢半醒之間。“我不可能被下毒,”他大聲說,“我根本沒喝什么咖啡。”

“往咖啡里下毒?”伊麗莎白輕聲說,如同一個護士安撫著一個暴躁的孩子,“往咖啡里下毒?這點子可真夠荒謬的。這種事只可能發生在電影里,親愛的。”

他聽不見她的聲音了。他很快睡著了,在被打開了的窗戶邊上,他發出陣陣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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