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書香未遠去

顏巧霞

我小時，家里一本課外讀物也沒有。上小學一年級時，班里興起了看連環畫的潮流，一頁頁紙上好像埋藏著無數寶藏，讓人沉迷其中。有一次，我向一位同學借連環畫，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借給了我，我拿著連環畫，心兒怦怦直跳。直到今天，我依然記得那本連環畫的名字——《英雄兒女傳》。

自此，我到處尋找連環畫來閱讀。芳是我兒時的好伙伴，她爸爸是木匠，識得不少字，收藏了不少連環畫。每日吃了晚飯，我就拎著書包去芳家做作業。在芳的家里，我們一起看過《永不消逝的電波》《燕子李三》《李逵》……連環畫開啟了一扇門，讓我們知道，這世界上原來有這么多稀奇好玩的事兒。

當芳父親收藏的連環畫被我們陸陸續續看完后，學校門口來了位擺書攤的老奶奶。老奶奶好本事，不知她從哪里弄來一大箱我們沒看過的連環畫。放學后，只要天色還早，我和芳直奔租書攤，每人出五分錢租一本，看完后再交換著看。看書的我們就好像老鼠掉進油罐里，美得不得了。

還記得班里有一位同學，除了帶連環畫，還帶《故事大王》之類的雜志。他仿佛是擁有奇珍異寶的國王，每天講述的故事絢麗多彩、奇妙多姿，我們聽了羨慕不已。有人跟他借雜志，輕易借不到，若是能請他吃一塊糖，或者朝他的手心里捏上一撮兒酸酸甜甜的蘿卜絲，他便會答應把雜志借給你一個晚上。

為了掙取買糖的零錢，我開始發動腦筋。很快，我發現學校幾百米外有一座農具廠，工人常把廠里的垃圾拖到露天垃圾場上去。我撿到一些碎鐵塊頭，賣了兩角錢。第二天，我就買了幾塊糖請那位同學吃。他把雜志借我，并與我約法三章：不準弄臟，不準亂折，只借一晚上。晚上寫完作業后，我就在昏黃的燈下，入迷地看了起來。不識字的母親竟也能分辨出我手里的書不是課本，她訓斥起來：“又不是學習的書，熬油點燈地看什么看？趕緊洗洗睡覺去。”

看課外書真有癮啊，我躲著母親在夜燈下看過很多書，還經常和同學湊錢去離鎮十幾里路的新華書店買書。

上了初中后，我遇見了一位對我影響很大的語文老師。他訂閱了很多雜志，每天上完語文課后，并不即刻離開課堂，而會抑揚頓挫地給我們朗讀雜志上的文章。那些父母子女之間的親情故事，那些努力奮斗、全力拼搏的勵志故事，常常讓我們屏住了呼吸，教室里安靜得只聽見語文老師渾厚的朗讀聲。

我尤其向往老師誦讀的雜志，與要好的伙伴商量，去老師的宿舍討借雜志，他很大方地把雜志借給我們。雜志看得多了，我也有了寫作的欲望，常常用筆釋放內心的情感。有一天，語文老師突然宣布要選我的一篇作文送去縣里評獎，同學們都向我投來羨慕的眼光。也不記得有沒有獲獎，但我的語文成績比以前更好了。

沒有辜負老師和父母的期望，我如愿考取了師范學校，在校園闊大的圖書館里，我讀了《張愛玲作品選》《蕭紅作品選》《簡愛》……工作后，一有空閑，我就去逛書店，買了很多喜歡的作家的書。當我閱讀得越來越多，內心的觸動也越來越強烈，我開始書寫自己的人生故事。那些細碎的、美好的人生小故事慢慢從我的筆端流淌出來，繼而又成書成集，像種子長成了小芽并且開了花。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編輯?喬可可?15251889157@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