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
摘 要:政治協商是大統戰工作格局中的重要內容。長期以來,學界多從國家建設層面去認知政治協商,而從黨的建設層面去探討政治協商的研究成果尚不多見。從大統戰工作格局視域看,政治協商是中國共產黨建立新中國的重要方略,是中國共產黨科學決策、有效施策的重要環節,是實現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從政治實踐到制度安排,是政治協商生成的歷史邏輯;從文化傳統到政治建構,是政治協商演進的理論邏輯;從中國實踐到世界意義,是政治協商發展的現實邏輯。要推動政治協商制度的成熟定型,尚需從制度、主體和生態三個維度加以建設和完善。
關鍵詞:政治協商;科學內涵;內在邏輯;建設路徑;大統戰工作格局
2022年,中共中央頒發的《中國共產黨政治協商工作條例》(以下簡稱《條例》)指出:“政治協商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重要形式,是凝聚智慧、增進共識、促進科學民主決策的重要途徑。”[1]在大統戰工作格局下,如何認識政治協商呢?目前學界對政治協商的認識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是“源頭論”,認為政治協商是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歷史源頭,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則是政治協商的當代發展[2];另一種是“職能論”,認為政治協商是人民政協或民主黨派的一項職能[3]。總體而言,這兩種觀點均從國家建設的層面去認識政治協商,卻忽略了黨的建設與政治協商的關系問題。改革開放初期,鄧穎超同志在全國政協六屆二次會議上指出,“我國統一戰線在長期革命和建設的實踐中形成了一套優良傳統和作風,這就是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合作共事、廣交朋友和自我教育的傳統和作風”,“政治協商,是我國發揚社會主義民主和正確處理統一戰線內部關系的一種重要方式”[4]。顯然,這段話深刻闡釋了統一戰線、政治協商和黨的建設之間的關系,為我們從大統戰工作格局的視域,重新審視政治協商的科學內涵及內在邏輯,優化政治協商建設路徑提供了思路與方向。
一、政治協商的科學內涵
政治協商既是百年來中國政治發展的現實產物,也與西方民主理論有著一定的聯系。一方面,協商政治在中國有其獨特傳統。中國古代的“咨議”傳統和近代的“資政”觀念為現當代協商政治的形成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文化鋪墊,由此才有從“國是會議”“黨派會議”到“政治協商會議”這一名稱的確定過程[5]。另一方面,中國政治協商實踐與西方協商民主理論的耦合,產生了火花。政治協商是中國政治發展的實踐產物,而協商民主則是晚近西方民主理論中的一個核心要素,兩者的原生意義本無交集,我國學界將這一理論要素翻譯為“協商民主”,就是有意要將西方協商民主研究與中國政治協商制度聯系起來,助力這一制度的轉型與發展[6]。經過長期實踐,黨的十八大報告中第一次將“加強同民主黨派的政治協商”與“健全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緊密地聯系起來。
厘清政治協商與中國協商政治、西方協商民主的區別與聯系,僅是界定政治協商內涵的第一步。事實上,我國政治語境中的“政治協商”一詞,最早是1945年由王世杰提出的,得到了中國共產黨以及其他民主黨派的認同[7]。經過多年的政治實踐,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協商的內容、形式和程序早已定型。內容上,政治協商的基本議題是國家和地方層面上的“重大方針政策和重要事務”;形式上,政黨協商和政協協商構成了政治協商的兩種基本形式;程序上,無論是政黨協商還是政協協商,其都有一套成熟的程序設計。然而,要深刻把握政治協商的科學內涵,單從實踐層面去認識是遠遠不夠的,需要結合中國共產黨堅持統一戰線的重要歷史經驗,從理論層面加以認識。
(一)政治協商是中國共產黨建立新中國的重要方略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高度重視通過政治協商爭取民主黨派。1945年8月25日,中國共產黨發表了《中共中央對于目前時局的宣言》,號召“立即召開各黨派和無黨派代表人物的會議,商討抗戰結束后的各重要問題”,結束國民黨一黨專政,成立民主聯合政府。1949年2月19日,《中共中央關于對待各民主黨派的指示》中指出:“(我地方黨領導機關)以坦白誠懇的態度,向他們解釋我黨的政策和主張,與之協商一切重大問題,以爭取他們同我黨一起前進。”[8]新中國的成立是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最重要的標志,而取得這一勝利果實離不開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通過協商和合作形成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對此,毛澤東同志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第一屆全體會議的開幕詞中指出:“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之下,在三年多的時間內,很快地覺悟起來,并且把自己組織起來,形成了全國規模的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及其集中代表者國民黨反動政府的統一戰線,援助人民解放戰爭,基本上打倒了國民黨反動政府,推翻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治,恢復了政治協商會議。”[9]由此可以看出,政治協商對爭取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的形成和建立新中國都具有不可替代的重大意義,是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攜手建立新中國的共同道路選擇。
(二)政治協商是中國共產黨科學決策有效施策的重要環節
新中國成立后,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高度重視政治協商在重要決策過程中的作用。1954年10月19日,毛澤東同志召集部分參加政協會議的黨內外人士座談時指出:“我們要有自己的主張,但一定要和人家協商,不要把自己孤立起來,要發揮各民主階級各人民團體的作用。”[10]在毛澤東、周恩來和劉少奇等老一輩革命家一再強調政治協商的統戰功能的前提下,社會主義過渡時期的各項工作得以順利實現。改革開放后,黨和國家又強調將政治協商納入決策程序,并使其制度化。1989年4月18日,胡喬木同志在密歇根大學作題為《中國領導人怎樣決策》的學術演講,指出:“協商作為一種重要的政治程序正在制度化。”[11]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后,政治協商的制度化水平不斷提升,助力黨和國家的決策機制走向科學化和民主化。
(三)政治協商是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
中國共產黨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歷程同其堅持統一戰線的歷程緊密相連,政治協商在其中發揮了重大作用。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始終重視發揮政治協商在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和鞏固、發展統一戰線過程中的獨特功能。全過程人民民主也賦予了政治協商更高的民主價值。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以及無黨派人士通過政治協商打破了黨爭民主的思維定式,逐步形成了“以合作、參與、協商為基本精神,以團結、民主、和諧為本質屬性”的新型政黨制度特色和優勢。以人民政協為平臺,中國共產黨進一步發揮了政治協商的制度優勢,真正實現了多元主體有序參與,廣泛協商,最大限度謀求共識的政治局面。
二、政治協商的內在邏輯
要準確理解把握政治協商的科學內涵,需從歷史、理論和現實三重維度進一步深入研究政治協商生成、演進和發展的內在邏輯。
(一)從政治實踐到制度安排:政治協商生成的歷史邏輯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與各民主黨派、各界民主人士廣泛開展合作和協商,共同完成了“協商建國”的歷史重任。1922年6月,中國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發表《對于時局的主張》。文件指出,要邀請國民黨等革命的民主派及革命的社會主義各團體開一個聯席會議……共同建立一個民主主義的聯合戰線,向封建式軍閥繼續戰爭[12]。其后一個月,中共二大提出了黨的民主革命綱領,并通過《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議決案》。中共二大統一了全黨在統一戰線問題上的思想,為推動國共合作奠定了政治基礎[13]。大革命時期,第一次國共合作的醞釀和形成是中國共產黨同其他黨派開展廣泛合作和協商的實踐起點。土地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的主張經歷了從“關門主義”到“聯合抗日”的轉變。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協商工作取得了顯著成效,不管是在敵后抗日根據地建立“三三制”民主政權,還是在國民黨統治區積極爭取實現國內和平民主,以抗日為主要內容的民族革命和以反對國民黨獨裁統治為主要內容的民主革命協同推進,促進了和平、民主、建國政治共識的形成。
抗戰勝利后,從重慶談判、政治協商會議到內戰全面爆發,進步力量與反動力量的角力不僅體現在軍事戰線的較量,政治協商也成為影響雙方實力此消彼長的競技場。在此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始終高舉和平、民主的旗幟,以最大的誠意與各民主黨派進行協商,最終贏得了各進步力量的支持。隨著國內軍事和政治形勢發生根本性轉變,1948年4月30日,中國共產黨發布“五一口號”,得到各民主黨派和民主人士的積極響應,為建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揭開了序幕。
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政治協商取得制度化確認,構成了國家政治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正如毛澤東同志提出的“我們的政府是一個商量政府”論斷,1949年9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的召開,標志著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建立了組織平臺,也意味著政治協商有了制度載體。此后,政治協商構成了國家政治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界民主人士開展政治協商成為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重要內容。當然,受歷史的局限,當時黨內存在對于與民主人士進行合作和協商認識不足的現象,更有不少主張取消人民政協和解散民主黨派的觀點產生。針對這些現象,包括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和李維漢在內的老一輩革命家在多個場合反復強調,政治協商是一項我國必須長期堅持和完善的工作。反右斗爭擴大化以及“文化大革命”的發動,統一戰線工作受到嚴重沖擊。此后,在毛澤東和周恩來等黨的領導人關心和維護下,統一戰線的組織得以保留,政治協商工作也得到部分恢復。
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政治協商工作走向規范化、制度化,有力地推動我國基本政治制度的確立。改革開放新時期,在總結歷史經驗教訓的前提下,鄧小平同志高度重視政治協商工作的規范化、制度化。1989年12月30日,中共中央頒發《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意見》,首次明確了“這一制度是我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的政治地位。進入21世紀,政治協商的制度化水平進一步提高。2005年2月18日,《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建設的意見》明確指出:“政治協商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實行科學民主決策的重要環節,是中國共產黨提高執政能力的重要途徑。”這一政策文件界定了政治協商的內容、形式和程序,確立了政治協商制度建設的基本方向。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政治協商制度更加成熟定型。黨的十八大報告首次將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概念在制度層面上進行闡釋,并強調“要完善協商民主制度和工作機制,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此后,2015年,中共中央印發的《關于加強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建設的意見》對社會主義協商民主作了全面部署,首次系統闡釋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七種協商渠道,政治協商在構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體系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二)從政治建構到文化傳統:政治協商演進的理論邏輯
政治協商是中國共產黨人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長期實踐中“做出來”,具有堅定的原則性。早在1840年,恩格斯在論述封建宗教勢力同人民大眾的矛盾的過程中第一次使用了“統一戰線”的概念[14]。此后,馬克思和恩格斯非常重視無產階級同農民、小資產階級等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形成統一戰線的重要性。馬克思精辟地指出,農民和小資產階級“承認無產階級是自己的先鋒隊而靠攏它以前,法國的工人們是不能前進一步,不能絲毫觸動資產階級制度的”[15]。無產階級不能與農民和小資產階級結成統一戰線,在馬克思看來,是1871年巴黎公社最終失敗的原因之一。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眼中,無產階級在與資產階級斗爭過程中必須建立起自己的統一戰線,而政治協商則是建立統一戰線的重要方法。民主革命時期,特殊的國情決定了中國共產黨必須重視和靈活運用政治協商這一重要辦法,以同時達成求得最廣泛的團結面和最大限度分化對立面的目標。新中國成立后,政治協商又成為中國共產黨人治國理政的重要方略。
政治協商在中國土壤中“生出來”,具有鮮明的本土性。政治協商在中國的成功實踐,離不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價值支持和功能支撐。中華傳統文化中“和而不同”的價值理念與政治協商中“求同存異”的價值追求高度契合。孔子主張“君子和而不同”,孟子也主張“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自古以來,中華民族就是一個追求“以和為貴”的民族。作為價值理念,“和”就是要求不同的人群之間相互尊重,和睦相處,其最高層次的境界就在于“和則共生”。這對現代政治協商過程中各黨派和各類團體之間平等相處和協商提供了內在的價值支持。另一方面,中國歷史上豐富的協商制度實踐為現代政治協商提供了有力的功能支撐。有學者認為:“中國的咨詢和協商傳統可以回溯至幾千年前。”[16]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獨特的文化傳統,獨特的歷史命運,獨特的國情,注定了中國必然走適合自己特點的發展道路。我們走出了這樣一條道路,并且取得了成功。”[17]政治協商在中國的發展,不能脫離中國傳統的歷史和文化根基。
政治協商在長期外來文化的沖擊中“長出來”,具有充分的包容性。中國的民主革命進程,既是中國人民奮起趕上世界革命潮流的過程,也不能忽視外來文化對既有文明的沖擊作用。近代以來,民主共和的政治理念傳入中國,影響了一批批有志于挽救民族危機的仁人志士。晚清以來,“開民權、啟民智”就成為進步知識分子的政治主張之一,而設置政治咨詢機構或建立議會則是實現這一主張的主要辦法。然而,由于存在著照搬外國理論和實踐之弊端,近代以來中國所有主張將西方政治制度移植到本土的嘗試無不走向失敗。一些有識之士開始意識到要將外來政治理念進行“中國化”的必要性,其中不乏對協商民主的關注。19世紀,英國政治哲學家密爾主張,民主協商使政治具有了修正錯誤的可能性[18]。承襲這一思想傳統,革命先驅孫中山對西方民主政治進行了“中國化”。他主張,中國人民除應享有選舉權外,還應擁有創制權和復決權,即按照公意創訂和修改法律的權力[19]。孫中山的這一政治理念,強調了民主協商對形成公意的重要性。這些觀念中的合理成分被吸納進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協商中。
(三)從中國實踐到世界意義:政治協商發展的現實邏輯
政治協商是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前夕,黨中央召開黨外人士座談會,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要發揮統一戰線優勢,廣泛凝聚共識。”[20]當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建設目標必然帶來復雜的建設任務和高度社會分工。為了應對挑戰,政治協商應進一步拓寬各類協商主體的范圍,完善各項協商形式,充分發揮各類專題協商活動的效能,為黨和政府科學決策、民主決策、依法決策提供必要支持。
政治協商是完善我國大統戰工作格局的迫切需要。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發揮統一戰線的重要法寶作用,提出了構建“黨委統一領導,統戰部門牽頭協調,有關方面各負其責”的大統戰工作格局的建設目標。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的征程上,我們必須堅持大團結大聯合,堅持一致性和多樣性統一,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廣泛凝聚共識,廣聚天下英才,努力尋求最大公約數、畫出最大同心圓,形成海內外全體中華兒女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生動局面,匯聚起實現民族復興的磅礴力量!”[21]統一戰線歷來是黨的總路線總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政治協商則是統一戰線工作中的重要方法。邁向新征程,政治協商制度必須進一步發揮其吸納優勢,充分保障各類新興社會組織和群體的利益表達。更為重要的是,通過發揮這一制度托底作用,提高黨的執政能力,鞏固黨執政的群眾基礎、政治基礎和思想基礎。
政治協商是探索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的重要途徑。政治協商制度是獨具中國特色的政治安排。毛澤東同志曾指出:“我們的民族將從此列入愛好和平自由的世界各民族的大家庭,以勇敢而勤勞的姿態工作著,創造自己的文明和幸福,同時也促進世界的和平和自由。”[22]在新中國誕生之日,中國共產黨與各民主黨派共同奮斗,創造了一條獨一無二的國家建設道路。協商建國的道路,既不是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理論預設,也超出了西方政治學的理論探討[23]。這一道路是中國對世界的原創性貢獻,也是中國共產黨探索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的重大突破。
三、政治協商的建設路徑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堅持黨的領導、統一戰線、協商民主有機融合”。在大統戰工作格局下,進一步完善政治協商,推動政治協商制度更加成熟定型可從下列維度進行。
(一)制度建設:推動政治協商制度成熟定型
推動政治協商制度成熟定型是新時代政治協商工作的中心任務。《條例》是規范協商工作的第一部黨內法規,是做好政治協商工作的基本遵循。推進政治協商制度建設,必須加強黨的領導,在大統戰工作格局中形成合力。統戰部門在政治協商中承擔著協調各方與組織力量的重要作用。早在1950年3月,李維漢同志指出,統戰部的職責就是要在黨委的統一領導下,主動地同黨與非黨的各個方面建立經常的、密切的聯系與配合,在“了解情況,掌握政策”中,合理“安排人事,調整關系”[24]。當下,政治協商納入大統戰工作格局是大勢所趨。第一,協同制定政黨協商和政協協商年度計劃。具體來說,在制訂政黨協商和政協協商的年度計劃過程中,要充分發揮統一戰線工作領導小組的作用和統戰部牽頭協調的作用,根據實際情況布置協商議題的側重點,統籌兩方面各種類型協商形式的發力方向。第二,協力打造政黨協商和政協協商互聯互通的工作機制。在執行年度計劃的過程中,對涉及的共同關心的重要議題,政協和統戰部應該形成合力,例如,開展聯合調研、共同規劃協商的具體工作,共同提升協商質量。第三,建立健全政黨協商和政協協商的長效機制。在我國,各類協商主體主要是兼職參與協商,這是當前工作的一個重要現實問題。為此,應該充分考慮各民主黨派成員、無黨派人士和政協委員等群體的精力配置問題。另外,部分相關工作人員對政治協商缺乏清晰認識,也阻礙了政治協商長效機制的發揮。進入新時代,政治協商的相關實踐取得了飛躍發展,許多新概念都伴隨而生。這就對部分從事一線統戰工作的相關人員的理論認知提出了很大挑戰。對此,理論界和從事一線統戰工作的相關人員都應該重視對政治協商的研究、宣傳等。
(二)主體建設:推進協商主體能力建設
《條例》明確指出,中國共產黨是政治協商的重要主體,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和各界代表人士也是參與政治協商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加強政治協商工作的主體建設,需從兩方面同時推進。一方面,中國共產黨的協商能力是政治協商主體建設的關鍵。要達成這一目標,需注意以下兩點。一是進一步發揚黨的政治協商優良傳統與作風。習近平總書記對統戰部門和統戰干部隊伍的自身建設提出了明確要求,即“政治堅定、業務精通、作風過硬”[25]。全黨必須繼承和發揚老一輩革命家政治協商的優良傳統,結合新時代新要求將其進一步制度化。同時,全黨也需重視作風問題,堅決消除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對政治協商的消極影響,維護新時代黨的良好形象。二是增強各級領導干部的協商意識。改革開放初期,習仲勛同志指出:“身居領導崗位的共產黨員,要有大海一樣的胸懷和寬宏民主的風度,虛心聽取各種意見,尤其是不同的意見,使自己能夠耳聰目明,善于辨別是非。”[26]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各級領導干部在黨的建設中的作用,強調抓住“關鍵少數”的重要性。在政治協商的實踐中,各級領導干部對有沒有實現“真協商”起決定性影響。正如有地方干部認為,政治協商是否能夠有效轉化為地方治理效能,關鍵在于各級黨政領導的重視和支持。再如,不少民主黨派成員也表示,黨政干部的配合和支持是各民主黨派在政治協商工作中真正發揮作用的保障①。
另一方面,培養各類協商主體的擔當意識和協商能力也是政治協商主體建設的重要工作。如前文所述,各民主黨派成員、無黨派人士和政協委員是政治協商工作中的另一協商主體,其協商能力直接影響協商質量。培養這一類協商主體的擔當意識十分關鍵。有學者指出,政協協商的工作中會出現一些“啞巴委員”“人情委員”“榮譽委員”[27]。這一類政協委員往往缺乏擔當意識,不能夠充分履職。有民主黨派人士認為,一些民主黨派成員對黨派身份認識不清,開展工作缺乏主動性①。各類協商主體的能力建設,是有效提升其履職效果的又一環節。新時代以來,社會分化日益專業化,社會分層愈發多元化。這必然導致協商議題的復雜程度不斷增長,對協商主體的專業水平和理性思考能力提出了很大挑戰。例如,有民主黨派人士在參與立法協商的過程中表示,當下的立法工作日益專業化,給自己增加了不少負擔②。針對這一問題,培養協商主體的能力是開展政治協商工作的基本前提。另外,有關部門也應該出臺一定的政策,主動減輕各類主體的工作負擔,對其參與協商給予適當保障和激勵。
(三)生態建設:創造良好的協商氛圍
《條例》明確提出:“在政治協商活動中,應當鼓勵和支持參加協商的各方講真話、建諍言,加強互動交流,營造寬松民主和諧的協商氛圍。”為實現這一目標,必須加強政治協商的生態建設。這一建設工作可以從下列方面著手推進。
第一,重視營造協商空間。履行政治協商職能是各類協商主體的一項莊嚴使命。對此,有學者指出,協商場所的空間布局和儀式、象征的植入可以幫助協商參與者完成角色的轉換并強化其對協商規則的認知和內化[28]。論者的觀點主要針對基層協商,但政治協商層次更高,所以營造適當的空間對增強儀式感、增進協商規則的內化則更為重要。各級黨委要注重為政治協商創造良好的工作條件。如江蘇各地普遍設立的協商議事室,既為基層協商創造了專門場所,也為政協委員履職提供了必要空間。同時,協商空間還應注意拓展網絡空間。例如,不少地方政協運用網絡賦能政協履職,開展“網上履職”“碼上議”,搭建指尖的協商平臺,突破了政協委員履職的時空局限,極大增強了政協委員履職的參與面、靈活度。
第二,積極創新協商形式。協商形式也是生態建設的主要抓手。《條例》規定了政黨協商和政協協商的主要形式,在實踐中各級黨組織應該靈活運用這些協商形式,努力提升政治協商工作的效能。例如,某省政協的“微建議”實踐,運用現代技術手段創新政協協商的形式,有效緩解了“年委員、季常委、月主席”的現象。這一辦法突破了書面、約談或會議等傳統協商形式,靈活運用互聯網技術,加強了省市縣三級聯動,使得政協協商的具體議題更“接地氣”[29]。這一實踐證明,通過現代技術優化拓展政治協商的媒介、渠道和聯絡方式是未來創新協商形式、有效提升這一工作效能的主要趨勢。
第三,著力培育協商文化。制度運行的文化維度是搭建良好協商氛圍的重要命題。西方社會制度主義理論對這一概念進行了經典定義:“共同的信念、共同的符號系統和意義框架,通過模仿性機制在社會互動中建構社會實在。”[30]這一概念對我國政治協商制度的啟示在于:培育良好的協商文化,促進政治協商制度良性運行的長效機制。實踐中,不少地方為促進社會“懂協商、善議政”的氛圍做了大量工作。例如,江蘇省徐州市實行省市縣三級政協委員定點聯系基層社區的制度,這既能促進基層協商的規范化,又為基層群眾了解政治協商打開了窗口。
參考文獻:
[1] 中國共產黨政治協商工作條例學習問答[M].北京:法律出版社,2022:41.
[2] 董樹彬.從“政治協商”到“協商民主”的理論拓展[J].統一戰線學研究,2017(6):39-45.
[3] 陳宏宇.政治協商:基本內涵和實踐探索——以人民政協政治協商職能為例的研究[J].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8(10):49-55.
[4] 十二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401.
[5] 吳先寧.中國協商政治百年演進及其發展邏輯[J].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2021(1):58-71.
[6][23]閆飛飛.中國語境下的協商民主:從翻譯的創造性叛逆到實踐的創造性再生[J].教學與研究,2021(7):78、78.
[7] 李維漢.回憶與研究[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3:485.
[8]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二十六冊[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150.
[9][22]毛澤東文集:第五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343、344.
[10] 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四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87:635.
[11] 胡喬木傳(下)[M].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14:880.
[12]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一冊[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98.
[13] 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史[M].北京:華文出版社,2017:11.
[1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30.
[15]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455.
[16] 何包鋼.通往國家治理現代化:協商民主的新路徑[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0:86.
[17] 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458.
[18] 聶智琪,談火生.代表理論:問題與挑戰[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8:62.
[19] 聶鑫.代議制的改良與嘗試:中國近代國會制度的探索[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149.
[20] 征求對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意見 中共中央召開黨外人士座談會 習近平主持并發表重要講話[N].人民日報,2019-11-02(1).
[21] 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18-19.
[24] 李維漢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225-228.
[25] 十九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252.
[26] 習仲勛文選[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5:427-428.
[27] 蒯正明.全過程民主視閾下深化人民政協協商民主路徑探析[J].學術界,2021(6):182.
[28] 談火生.基層協商中的空間維度初探[J].治理研究,2021(4):52.
[29] 談火生.制度安排、回應性與政協委員的政治效能感[J].治理研究,2023(5):35.
[30] 斯科特.制度與組織:思想觀念與物質利益[M].姚偉,王黎芳,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