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賈云

孩子外婆家在泗洪,逢年過節,我們全家都要到泗洪去看外婆。
從淮安到泗洪,要走一小段高速。一早我們就驅車出發,一路上全家人都很高興,最高興的莫過于兩個孩子。當車上了高速后,兩旁的樹飛快地向后退去,孩子就顯得異常興奮。
天氣晴朗,總是可以看得很遠,遠到把朵朵簇簇的白云看得很近。路旁是一排枝葉尚茂的大樹,綠仍然是主色調;再遠處,有一排排成行的樹林、整齊的農田、四處飄散的薄霧,村落民舍就在農田的中間或者盡頭。常常還可以看到野鳥,或成群結隊、或三五零落地在空中飛過。一切如同畫家在潑墨,那蘸滿綠的筆隨便在紙上一畫,留下的綠便成了樹;又把蘸了水的黃抹來抹去,便成了農田;淡淡的青灰飄下,成了輕霧;濃的墨點滴下,變作屋頂;繞著屋,用綠色描了一圈,成了樹叢。
一切那么隨意,一切又那么美。
遠遠的,一只高高的風車,赫然映入眼簾。風車遠小近大,列隊成行,高大而堅定地立在原野中間。風車的上方是云朵層層,周圍是如紗似縵的霧團,下方是整齊的農田。巨大的風葉不緊不慢地旋轉,晨光在它的葉邊跳來跳去。它們不急不躁又步調一致地轉動,成了這片廣袤農田的守護者。
看著佇立在農田中間大風車,女兒很是高興。
出了高速走國道、省道,還是有許多大風車。有時它站得很遠,我們車子再快也靠近不了;有時它在路的盡頭等我們,眼看我們就要開到它下方,忽然前方就有個彎道,從樹叢中延伸出去,風車便閃在了邊上,與我們擦肩而過。
“我們把這條路名字改為風車大道吧?!迸畠赫f道。
“好呀?!蔽一卮鸬?。從此,那條回家的路便成了一條充滿歡快的路。
轉眼大女兒已經長大,小二寶也快幼兒園畢業了。今年中秋,在一家人去看外婆的路上,小二寶忽然說:“爸爸,前面好多風車啊,我們走的路該不會叫風車大道吧?!?/p>
“是的,你姐姐在十年前就給它取了這個名字?!?/p>
“我喜歡這條路,我喜歡去外婆家?!?/p>
孩子的外婆家緊鄰洪澤湖,那里塘溝滿布、阡陌縱橫、風景如畫、鄉風淳樸。
見到外婆,是孩子最開心的事。女兒纏著外婆,興奮說著路上看見的風車:“外婆外婆,我看到好多風車,又高又大,一直長到天上呢。那風葉好大好大,轉啊轉,轉啊轉,永遠停不下來。”
這大約是外婆最開心的時光,親親這個,摸摸那個,又顫顫巍巍地拿糖果糕點給孩子們。
中午全家圍坐,擠在一張老式小方桌上,歡聲笑語便洋溢開來。外婆喜笑顏開,忙忙碌碌地張羅一家老小的吃喝。吃完飯,我們便開車將老人帶到鎮上理發。理完發,老人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那笑容從密密匝匝的皺紋里綻放開來,宛如秋日里盛放的菊花。
及至傍晚,我們依依不舍地踏上歸途。
風車大道上的風車依舊佇立著,風葉歡快地轉動,一路陪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