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魚

邱俊霖

聽到屋子里傳來切菜的聲音，菲菲的心都懸到嗓子眼了。

菲菲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跑進了屋子，把書包丟在沙發上，又飛快地跑向陽臺。看見小黑魚還在陽臺的小桶里，她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這條小黑魚，是前陣子菲菲和爸爸在縣城的小河邊撿回來的。那天天空萬里無云，陽光格外刺眼。小城的天氣就是這樣，一到雨季，雨就下個不停。雨停之后，陽光強烈，就像辣椒一般火辣辣的。

已經在家里憋了好些日子的菲菲，周末和爸爸一起出門呼吸新鮮空氣。他們來到了河邊的觀光小道上，這時，菲菲發現岸邊的一個小水坑里，擱淺著一條小黑魚。爸爸推測，前些日子下雨，河水漫到了岸邊。后來雨停了，河水退了，這條倒霉的小黑魚沒來得及“撤退”，便被“拋棄”在了這個小水坑里。

烈日當空，坑里的水漸漸蒸發，再這么曬下去，就要見底了，水坑也會變成一個泥坑。此時，小黑魚已經開始在坑里痛苦地掙扎了。菲菲對爸爸說：“爸爸，這條小黑魚好可憐呀，我們救一救它吧。”

爸爸聽了，說：“我們家菲菲真有同情心，那我們怎么救它呢？”

菲菲抬頭四處張望，說：“要不咱們把小黑魚撈起來，放進河里。”

爸爸看了看那渾濁的河水，說道：“這河水太渾濁了，小黑魚現在元氣大傷，直接把它放進河水里，恐怕兇多吉少。”

菲菲環顧左右，發現迎面走來的何奶奶手里，提著一個裝菜用的袋子。菲菲靈機一動，對何奶奶說：“何奶奶，這條小黑魚快不行了，我們能借用您這個袋子，把這條小黑魚裝回家嗎？”

何奶奶見了，笑著說：“好的，沒問題。菲菲真是個有同情心的好孩子！”

菲菲和爸爸把小黑魚裝進了袋子里，又從水坑里弄了一點兒水。可袋子不結實，一路上水不住往下漏，好在菲菲家所在的小區并不遠。菲菲和爸爸到了家里，把小黑魚放進了裝著清水的水桶里。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黑魚，很快便恢復了活力，在水桶里歡快地游來游去。菲菲開心地盯著小黑魚看，小黑魚在桶里也張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菲菲。它的嘴巴一張一閉，還吐出了兩個泡泡，似乎是在向菲菲說“謝謝”。

從那天起，菲菲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小伙伴。她每天放學回到家里，把書包一放，就要跑去陽臺看小黑魚。她還給小黑魚取了一個名字，叫作“黑黑”。看著小黑魚一天天長大，菲菲的心里別提多開心了，這讓她很有成就感。

可媽媽卻說，這小黑魚養得越來越大了，肉質一定非常鮮美，用來做鮮魚湯一定很不錯。菲菲懇求媽媽不要吃掉小黑魚。她說，小黑魚是自己的朋友，而且它長得那么可愛，如果把它做成鮮魚湯，自己一定會很傷心的。

可媽媽卻告訴菲菲：“小黑魚一天天長大，在水桶里一定感到很局促，過得并不一定開心。所以呀，一直這么養著也不是辦法。”可無論如何，菲菲都舍不得小黑魚。菲菲覺得自己和小黑魚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沒有人會去傷害自己的好朋友的。

這一天早上，媽媽說想吃酸菜魚。菲菲到了學校，想到媽媽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于是，菲菲上課也心不在焉了，腦子里全是游弋著的小黑魚。回家時，聽到了切菜的聲音，菲菲頓時感到大事不妙，她跑向陽臺，眼里已經溢出了幾滴淚水。當看見小黑魚依然彎曲著身子待在水桶里時，菲菲的心這才安定了下來。

菲菲去廚房一看，原來媽媽今天并沒有做酸菜魚，她正在切土豆絲。媽媽看見菲菲臉上的淚痕，心疼地問道：“傻孩子，你怎么啦？”

“沒啥！”菲菲擦了擦眼角剩余的淚珠，掩飾著說。

媽媽以為菲菲是肚子餓了，安慰著說：“菲菲，你一定是餓了吧。稍等一會兒，媽媽給你炒土豆絲吃。”

“好嘞，謝謝媽媽！”菲菲破涕為笑，開心地說。

爸爸也告訴菲菲，小黑魚一直養在水桶里也不是個辦法，因為它越長越大，桶里的空間已經不夠了。而且現在雨季已經過了，縣城的母親河經過治理，如今可清澈了。爸爸還說，小黑魚在大河里一定會比在水桶里快樂的。

于是，菲菲就去問小黑魚：“黑黑，你在水桶里住得快樂嗎？”

小黑魚似乎聽懂了菲菲說的話，它艱難地擺直了身軀，直直地盯著菲菲看。

“你是想回到大河里，還是想住在水桶里呢？如果你一直住在水桶里，我們就一直當好朋友；如果你想回到大河里，就跟我點點頭。”菲菲對小黑魚說。只見小黑魚的嘴一張一合，冒出了兩個泡泡，似乎是在用魚兒的語言，跟菲菲訴說著什么。菲菲聽不懂魚的語言，但她似乎也意識到了，在水桶的狹小空間里，小黑魚顯然不如剛開始那樣活潑了。

這天上課的時候，老師教大家學了一個新的句子——“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老師告訴大家：只有擁有了像大海和天空那樣廣闊的空間，魚兒和鳥兒才能感覺到快樂。菲菲回到家后，牽著爸爸媽媽的手，說：“爸爸媽媽，我們把黑黑放回河里吧。”

菲菲和爸爸媽媽來到河邊，到了觀光小道上專門設置的放生臺，菲菲對著小黑魚說：“黑黑，你本來就是在大河里出生的，現在，你可以回到大河里去了。”菲菲提起水桶，輕輕地將小黑魚放入了河中。

菲菲大聲叫道：“黑黑，我和你永遠都是好朋友！”小黑魚游出了幾米遠，又回過身來，朝著菲菲吐了吐氣泡。然后，它轉過身，一溜煙便消失在大河里，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