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的健康秘笈

文程瑞

陸游是南宋著名的愛國詩人，鮮為人知的是，他還是一位“健康達人”。宋代人口平均壽命不到40 歲，而陸游活到了85 歲，年過古稀仍然牙齒牢固、耳聰目明、身體硬朗，還能下地勞作，是古代文人中少見的長壽詩人。在陸游傳世的九千多篇詩稿中，蘊藏著他的“健康秘笈”和獨到的養(yǎng)生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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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日常飲食清淡，注重體驗食物的原汁原味，對烹飪方法并不在意。他在《題齋壁》中寫道：“蓑貴超三品，蔬甘敵八珍”，贊美蔬菜的甘甜本味。他提倡“不時不食”。在春天，箭竹嫩筍、蕨菜嫩芽皆是陸游的盤中餐，“箭茁脆甘欺雪菌，蕨芽珍嫩壓春蔬”，這兩種時令風(fēng)味清脆甜美，在他心中勝過任何蔬菜。

冬日里，陸游對經(jīng)霜的蔬菜贊賞有加：“霜余蔬甲淡中甜，春近靈苗嫩不蘞。”霜降過后，天氣寒冷，蔬菜自身的淀粉在淀粉酶作用下轉(zhuǎn)化為可溶性糖分，吃起來有了甜味。陸游深諳這些蔬菜的烹飪之道：“采掇歸來便堪煮，半銖鹽酪不須添”，直接做成“水煮菜”，不加油鹽和過多佐料，青菜本身的鮮甜味道讓他覺得美味無比。當時的陸游已78 歲，遍識人間滋味后覺得這些霜菜比乳豬和羊肉還要美味。可見“經(jīng)霜之甜”也是蔬菜本身的好味，看似簡單，實則保持食材真味，實乃真美食家之作。

利用食物的藥性，將治療寓于日常飲食中，是傳統(tǒng)醫(yī)學(xué)中藥食同源的智慧。陸游深諳“藥療不如食療”的道理，在晚年，他對食材的講究從新鮮延伸至養(yǎng)生。

《秋夜讀書每以二鼓盡為節(jié)》中提及陸游的夜宵山藥粥。深秋夜讀，難免饑腸轆轆。“秋夜?jié)u長饑作祟，一杯山藥進瓊糜”，這時喝上一碗暖暖的山藥粥，暖胃又暖心，陸游覺得山藥粥似瓊漿般甘美。

芋頭是陸游老家山陰（今浙江紹興）的特產(chǎn)，可藥可食，營養(yǎng)豐富，而且做法多樣。陸游的詩詞中有十余篇提及芋頭。“學(xué)煮云堂芋糝羹”，是說可以將其放入糝羹，做成芋羹；“地爐煨芋熟”，講的是火煨芋，與烤紅薯有異曲同工之妙。“葑火正紅煨芋美，不妨秉炬雪中歸”，詩人黃昏時分去友人家中拜訪，正巧看到溫?zé)岬奶炕鹬胁刂鴰讉€芋頭，如若嘗上一口外焦里軟的煨芋頭，哪怕是深夜秉燭踏雪而返也無妨。寥寥數(shù)語，勾勒出溫暖的冬日田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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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還是一個“健身愛好者”。他很注重勞動、運動，但不管是勞作還是活動身體，都注意控制強度，可“小勞”而不可“大疲”。陸游踐行身心兼修，養(yǎng)成了一個特殊的健身習(xí)慣——掃地。他對掃地健身有很深的執(zhí)念，認為“按摩與導(dǎo)引，雖善亦多事。不如掃地法，延年直差易”。掃地健身簡便易行，按摩、導(dǎo)引這些保健方法都沒有掃地省事。陸游把掃地焚香當作生活中怡情養(yǎng)性的樂事，一有空閑就會燃起一爐清香，再拿出身邊常備的掃帚，于縷縷青煙中，掃除室內(nèi)的塵埃，收獲平靜的內(nèi)心。

陸游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睡覺，曾經(jīng)寫下不少許多吟詠午睡的詩句。“美睡宜人勝按摩”“閑身喜午睡，睡起日猶早。”唐朝孫思邈的《千金方》中就提出過“能息心，自瞑目”的睡眠理論。午間小睡，能益精養(yǎng)氣。陸游在睡眠上有不少講究，比如，枕“菊花枕”安然入眠，這是他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采菊縫枕囊”，伴著菊花幽香酣然入夢，頓覺“余香滿室生”。菊花清熱解毒、平肝明目，陸游晚年“孤燈對細字”“目了未妨觀細書”，想必與他長年以黃菊作枕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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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是陸游的精神調(diào)攝秘方。他不僅重視形體保養(yǎng)，還注重精神調(diào)攝，日常起居、保健活動秉持“既養(yǎng)身，也養(yǎng)心”的原則。

官場不得志的陸游沒有郁郁寡歡，他喜歡旅行、讀書、吟詩、品茶、賞花，始終保持著閑適悠然的狀態(tài)。他的一些詩作以《閑趣》《閑身》《閑適》為題，流露出曠達透亮的心境。

“雨余溪水掠堤平，閑看村童謝晚晴。竹馬踉蹡沖淖去，紙鳶跋扈挾風(fēng)鳴。”江南春早，雨后初霽，陸游來到溪邊閑游，偶遇一群孩子正在嬉戲。慵懶的傍晚，他悠閑地看著騎竹馬的孩童踉踉蹌蹌跌撞進了泥塘，天空中風(fēng)箏也伴著風(fēng)聲越飛越高，宛若空明澄澈的世外桃源。這次春游想必讓陸游心中生出幾許寧靜和歡愉。陸游還曾在病中閑游，徜徉在遠離塵世的溪山間，踏足在遍地青苔之上，舉目望去，遠山、溪流、山石、青苔，構(gòu)成一幅清凈絕倫的畫卷，不由發(fā)出“一見溪山病眼開，青鞋處處蹋蒼苔”的慨嘆，此刻陸游竟感覺自己的眼疾也減輕不少。

閑來聽雨，別有一番意境。聽雨，是陸游修養(yǎng)心性的方法。“解酲不用酒，聽雨神自清。治疾不用藥，聽雨體自輕。”夜間聽雨打竹林，感受入夜后雨露竹風(fēng)，神清氣爽。臨安春雨初霽，“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陸游伴雨聲入夢，朦朧中想到明日清晨，街巷必有人叫賣杏花，由耳及心，自成詩意。現(xiàn)代心理學(xué)中有運用雨聲等“白噪音”助眠的做法。春日的沙沙細雨，產(chǎn)生的是相對舒緩、有規(guī)律的白噪聲，讓大腦感到平靜、放松。

陸游閑時與書為伴，以詩書祛病。漢代劉向說：“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yī)愚。”陸游的體會是“病中書卷作良醫(yī)，讀書有味身忘老”，他把讀書看成是祛病抗衰的良方。《黃帝內(nèi)經(jīng)》有言“聚精會神是養(yǎng)生大法”，讀書讓人全神貫注，收獲新知、活動大腦，延緩大腦的衰老。而且讀前人之作，能給人以啟迪，開闊眼界，避免狹隘局限。想必晚年的陸游在廢寢忘食讀書吟詩時，也對孔子所說的“不知老之將至”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