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山的詩

蘇西山

路

你去擊鼓

有人在走路時作詩

撿起一支樹枝，畫出整個村莊來

你去索要

一排鵝卵石的輕重

跟著鼓點記錄，河水的枯汛

對岸的鴉雀，不會像雙腳一樣蒼老

水枯時飛去生存

用淚水拿著鐮刀收割麥粒

開采濕的夜中長出的鐵

鼓點驟停，他的村莊披上月亮的袍

懷抱河底十萬碎石

扼住向上攬星的鳥

蜻蜓

鐘愛跳躍式的繁衍

撲通——你是湖面一粒鉚釘

我們誠懇地撕咬烈日下的大明湖

你的步腳放低，象征著雨季再次光臨

不在手掌窺視細長的足

無法握住腳踝，那一枚釘子

我們去向不明，拂曉時收獲質疑

又丟失在午后，隨手掀開的那片葉下

八月，我們隔著一張苦澀的樹皮觀望云

借助酒精的羽化作用，將播種視作一面旗幟

溫差

風不是被太陽引爆的驅力

它只誕生于一場細雨之后

夾攜著巖石軀干的味道

燕子般低掠過默默蒸發的湖

它的存在只是在夏天

用一聲沉悶的“嗯”

回應翅尾點破湖面后失態的平衡

結識七月又翻開午后的書

最后掀開床簾，風挽住了你的手

滑膩如南方的綢，南方姑娘的皮膚

兩處的人們生活在不同溫度里

似乎就在一場細雨之后

毛蟲

我是在冬天翻來覆去的毛蟲

以啃食絨線為生

如果有陽光，就爬到窗臺

告訴畫眉，我深入時

陽光都無法找到

我是從花菜枝上逃離的毛蟲

躲過彈弓和鐘表上跌落的水流

不惜一切爬到人類的床鋪休憩

我是被冠上惡名的逃犯

從蠕動到脫水成陽光下一粒黃米

無一不被排斥

被陽光、流水、更敏銳的鳥排斥

我祈望一棵果樹

從天而落，帶著樹蔭

帶著蛛網與高壓線

帶著枝頭愚蠢的鳥

并把春蠶丟棄的蛹作為廉價的房子

從此僅以啃食樹葉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