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棵柿子樹點綴冬天

我小時候，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樹，每年都結很多柿子。在食物匱乏的年代，柿子是難得的甜蜜美食，深秋時節(jié)將柿子全部摘下，吃一部分，剩下的曬成柿餅。

前幾年，老柿子樹太過茂盛，已然遮天蔽日。于是，父親把它好好地修剪了一番。修剪后的柿子樹亭亭如風華少年，結出的果子雞蛋大小，比較瘦長，很玲瓏小巧的模樣，母親說它們長得俊模俊樣的。

去年柿子收獲之季，我摘下變軟的柿子嘗了嘗，味道不錯。我打算把柿子全都摘下來，母親卻說：“算了，留下這棵柿子樹當風景看吧！家里也不缺這些柿子，把它們留在樹上，到了冬天，院子里就顯得有光彩了。有鳥兒來吃，就讓它們隨便吃。鳥兒吃剩下的，就讓它們落到地上，給雞鴨吃！”

母親這樣一說，我方覺柿子樹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風景。忽然想到南宋名畫《六柿圖》，想來柿子真的是可以入畫的。霜降柿子紅，柿子變紅之時，樹上片葉未留，只有枯瘦的枝干仿佛墨筆勾勒出來的一般。而鮮艷紅潤的柿子點綴在枝干之上，錯落有致，搖曳生姿，無限生動。墨色勾勒、彩色點染，儼然一幅韻味十足的國畫。我覺得柿子的紅特別生動，不同于山楂灰撲撲的深紅，也不是橘子那種膚淺的黃色，而是清亮亮的紅黃色，特別明快。

去年，在母親的堅持下，柿子樹完成了它原生態(tài)的一生。沒有人為的參與，它自由生長，自由結果，自由落果。北方的冬天，草木凋零，所有的色彩都無處可尋。簡陋的農家小院里也是一派冬之寂寥，而有這樣一樹柿子點綴，真的有蓬蓽生輝的效果呢。柿子樹在南墻根，妨礙不到我們。朋友們一進院門，最先留意到的便是柿子樹，他們總要嘖嘖贊嘆一番。柿子樹上掛著的紅柿子，仿佛一盞盞小燈籠，明晃晃的，在湛藍的天空下熠熠生輝。

平時我家院子里就經(jīng)常有鳥兒光顧，冬天到了，因為有這棵掛滿果實的柿子樹，鳥兒們來得更勤了。它們啄食著柿子，享受冬日難得的美餐。人們把幸福留給了自然界的生靈，自己也會獲得幸福感。一陣寒風吹過，一個柿子忽然吻別枝頭，“撲嗒”一聲墜落在地。柿子摔爛，濃稠的果肉涌出，院子里的雞鴨立即奔過來吃。雞鴨吃過，狗兒還會跑來舔食地上的湯汁。一直到小雪時節(jié)，樹上還有柿子呢，一樹紅彤彤的柿子，仿佛是火紅的希望，把枯寂的日子點亮，把漫長的冬天變得生趣盎然。

今年的柿子樹上又掛滿了紅柿子，母親依然決定留一棵柿子樹點綴冬天。我攀上南墻根，小心地掰下一枝柿子。這枝柿子形態(tài)美觀，上面有六只紅柿子，儼然一幅“六柿圖”，我要把它帶回城里，插在瓶子里，相信它也能把我的冬天點亮。

我們的生活，在煙火凡塵之上，已然開出詩意盎然之花了。

（河北? ?馬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