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影強

時間的主題在歲末年初的時刻更容易凸顯,其探索角度更是人言人殊。
劉慈欣在《三體》里有一句話: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但是他本人也在與讀者的問答中指出其可能的模糊歧義。文明的概念需要展開界定,內涵需要具體闡釋,才能明確其真正所指。小說中的葉文潔和1379號監聽員都對自己當時身處的文明失望,而以一個小行動做出的各自的行動選擇,同時也是價值選擇。這份選擇的隱喻是某種不匹配:不管技術發展的階段是處于波峰還是波谷,都沒能讓某個不確定人物將現實與個體期待匹配起來。
小說當然是作家的假設與演繹。從現實出發的預言家如美國的庫茲韋爾,勾勒出人類文明的發展曲線是越來越向上的陡峭的指數曲線,提出了AI達到人類水平奇點的必然出現,且將時間節點定位于2045年(后來更是提前到2030年左右)。2016年的AlphaGo、2022年的ChatGPT簡直像扔入人群的炸彈般出現于公眾視野,在它們出現之后的一段時間也時常讀到有人提起奇點時刻。
在不同時空坐標處,在不同視野斷面處,人們所見的界面是如此的不同。
近來讀到一本書——《教育未來簡史》(【美】伊恩·朱克斯等著,教育科學出版社2020年出版),書中考證了一件事情,說當下鐵路鐵軌的寬度其實源于2000多年前羅馬馬車上所配馬臀的寬度,而這一寬度甚至限制到了美國當下通過鐵路運輸的航天飛機助推器的大小規格。作者命名此為慣性思維,在我看來這屬于技術的慣性。作者的意圖是提醒人們,在數字化不斷顛覆世界的形勢下,覺察和突破思維中的慣性約束是走向創新未來的必需步驟。繼續向前,作者提出了一份從現在開始培養面向未來具體的思維和技能清單,如訂閱以未來為關注點的媒體、加入專業的學習平臺等。不僅是立場,更有看得見的探究,將其化為具體的行動。
作者也梳理了當下數字化學習一代的九大學習特性,并針對性給出了實踐建議。我想起前不久在一次教研活動中見到的三種教學:一是深入知識點進行精講的形式,二是從0到1構建項目式學習的過程,三是貼近當下前沿基于大數據與人工智能的PBL實踐。在課程標準提出的變革追求和理想之下,一線教師在教研和教學的具體場景里,有著自己對學生的認知、對學習特性的認知,有著自己的行動坐標和思考斷面。
各個層面或維度的認知和行動差異如此之大,不具有復雜系統理解力的人可能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三體》小說中設計了三體游戲來讓人類的科學家幫助他們探索世界的難題。在游戲中,文明在一次又一次毀滅后重建,每一次重建都體現了不同的科技認知和發展水平。對此問題,據說理查德·費曼也有過思考。費曼說,例如人類文明毀滅,知識全部消亡,只有傳達一句話給災難之后的世界的機會,他會選擇傳達原子假說——萬物由原子構成,這些微小的粒子永不停歇地運動,遠則互相吸引,近則互相排斥。在計算機科學家用01構造出了數字系統、人們在數字系統的幫助下生長出數字世界甚至出現了元宇宙的構想之后,這一思想的力量我想是得到了例證的。在生物學家的視角下,最根本的遺產應該是基因。在這種極簡的想法背后,是思想基因如果有了合適的環境和養料,會生長出一個如當下世界同樣豐富而美麗的世界。
是給時間以思考還是給思考以時間,在于認知,在于選擇,在于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