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英,王義德
(安徽師范大學 法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經濟發展的東風,我國城市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城鎮化水平不斷提高,到2022 年已實現64.7%的城鎮化率。[1]城市作為現代人類生存生活的聚居地,是一個國家經濟發展和綜合實力提升的重要陣地,在我國現代化進程中被賦予了較多的責任和使命。將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成果(人工智能、區塊鏈、大數據等先進數字技術)嵌入城市治理,以推動城市發展為目標,從而催生出新的城市治理模式,如數字城市、智慧城市等具有現代化色彩的治理模式。數字城市、智慧城市是在城鎮化與信息化的雙重驅動之下應運而生的,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更是數字技術與城市發展需求之間雙向互動的過程和結果。[2]
但數字城市、智慧城市建設帶來的負外部效應是不容忽視的,尤其是數字貧困問題的產生。數字貧困問題不同于傳統的貧困問題,后者主要是指由于收入不足所產生的貧困現象,而前者是指伴隨信息時代發展,部分人群由于文化水平、年齡等多種因素,在面對數字技術高度發達的城市社會時,被迫處于城市社會的邊緣層面的一種新型社會現象。根據阿馬蒂亞·森的觀點,貧困并不僅僅是收入不足帶來的,還指由于權利的缺乏以及其他條件不足造成的。[3]在數字城市、智慧城市中,一些人群在使用和應用數字技術時處于劣勢一端,在資源的使用和分配等方面陷入了不公平的局面,由此帶來數字貧困問題,這部分人群也被稱為“數字貧困”者。新冠疫情的暴發加速了現代社會的數字化轉型,一方面使城市的數字化水平進一步提高,另一方面卻讓“數字貧困”者的處境愈發艱難。這一跡象表明,城市數字化轉型過程會加劇數字弱勢群體的困難處境,進而與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理念相沖突,也與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景背道而馳。[4]因此在全球城市數字化轉型的大浪潮之中,如何轉變當前城市治理模式,讓現代城市發展的成果惠及不同的群體進而實現共同富裕,是我們應思考的問題。
縱觀全球城市發展歷程,主要經歷了三次城市化浪潮,第一次是以英國為代表的歐洲城市化,第二次是以美國為代表的美洲城市化,第三次則是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城市化,[5]呈現出從傳統城市到現代城市的轉變。而城市數字化轉型出現的諸多問題均亟待解決,如何實現城市的良好治理,也是城市發展研究中的困境所在。結合當前城市治理模式,不難發現包容性治理理念與城市治理具有高度契合性,也對我國實現更好的城市治理具有啟示作用。因此設想將包容性治理理念嵌入現代城市治理體系,結合包容性城市和數字城市、智慧城市,建構一種新的城市治理模式:包容性數字城市。包容性數字城市的治理模式將推動未來城市的進一步發展,促使城市發展理念發生變革,在追求先進技術的同時又不失去人文關懷,從“技術導向”走向“人本導向”。并且在這一過程中,突出強調“以人為中心”的發展理念,使轉型后的城市更具有包容性,減少排他性,能囊括不同層次的社會群體,滿足多樣化的需求,讓所有人共享社會發展的成果,與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具有高度一致性。
包容性數字城市是近年來城市治理與轉型的新發展方向,目前學界關于包容性數字城市的理論研究和文獻資料較少,并未進行較為系統的研究和論述。劉志陽、陸亮亮將包容性數字城市定義為:以關注數字弱勢群體而非數字技術先進性為主要內容,旨在通過理念、制度、技術、市場等多維創新保障數字發展機會與過程的公平性,強調在確保隱私安全的前提下建立更緊密合作,共同應對數字困境和縮小數字鴻溝,實現可持續發展和數字成果共享的新型城市形態。[6]兩位學者除了對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內涵進行界定,還從多維視角對全球范圍內的包容性數字城市案例展開比較,總結出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原則以及國外城市建設案例對我國的啟示,但并沒有結合實際情況討論在我國建設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優勢所在以及在現實情境下如何建設包容性數字城市,留下了進一步研究的空間。作為一種新型城市形態,包容性數字城市不同于包容性城市、數字城市、智慧城市,其以關注數字弱勢群體、實現數字成果共享為核心,致力于創造數字公平,進而實現共同富裕的新型城市治理模式,是在現代化實踐進程中形成的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個概念?!吨泄仓醒腙P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指出,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要堅持共同富裕的發展方向,始終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在數字化轉型背景下,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出現有助于實現所有人共享社會發展成果的目標,也將從形式上和內容上推動共同富裕的實現。
建構包容性數字城市這一新的城市治理模式是將包容性城市和數字城市、智慧城市進行結合,但不是三者的簡單疊加,而是要實現有機的結合(如圖1 所示)。

圖1 包容性數字城市概念闡釋
數字城市、智慧城市都是城市信息化發展的結果,但是二者在邏輯上還是一定的差別。數字城市更加強調數字技術的應用,加強城市數字基礎設施的更新,包括各個領域的基礎設施,側重于數字技術參與城市治理和服務的過程。而智慧城市是在數字城市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核心是人、數據和信息、數字技術(信息通信技術)及物理系統共同構成的智慧城市系統,更加凸顯信息技術在參與城市各領域過程的智慧化色彩,認為數字技術不僅要用起來,而且要用得好才行,具有更強的結果導向。[7]然無論是數字城市還是智慧城市,都過度集中于技術和數據等方面,對社會、經濟和公民等缺少關注。[8]數字外表下隱藏著大量的不平衡、不充分和不包容的問題,他們的出現使得城市變得更加脆弱和不公平,因此,我們呼吁城市需要更多的包容性,增強數字城市、智慧城市的人文關懷。
包容性數字城市在吸收其他城市治理模式的基礎之上形成了自身的特征,與單一的包容性城市、數字城市和智慧城市治理模式形成對比,呈現出充分的包容性、深度的智慧性以及高度的共享性,對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具有重要價值意義。
這是包容性數字城市的首要特征?!鞍荨敝饕哂袃蓚€維度,“包”為包含,“容”為容納、寬容?!鞍菪浴眲t是在一個寬泛的層面上能夠接納和包容不同主體和不同事務,容許他們之間的差異性,與排斥性相對的一種特征屬性。“包容性”也是評價一個城市綜合效能的重要指標,2000 年聯合國人居署將其作為評價共同體城市的標準之一,并且提出了“包容性城市”的概念,強調城市發展在經濟、社會、治理、文化和空間等領域的均衡和統一以及在城市發展過程中公平和效率的一致性,強調不同主體發展的均衡性。[9]2015 年聯合國提出的十七項可持續發展目標中,一半以上內容與“包容”有關,并明確要求“建設包容、安全、有抵御災害能力和可持續的城市和人類社區”。包容性數字城市秉承“共建、共治、共享”理念,其包容性一方面體現于主體的包容性,需要將多元主體涵蓋,共同納入城市發展規劃之中,每一個人都是城市的主人,不同主體都享有均衡的權利,要注重數字弱勢群體的參與,為他們創造多種社會參與途徑和提供相應的數字救濟幫扶。另一方面體現于內容的包容性,數字技術的出現重塑了城市的運行方式,進而改變城市的治理模式和服務供給方式,大量智能化的技術手段應用于城市事務管理之中,但過度智能化的方式本身就帶一定的排斥性,對于使用者存在一定的門檻要求。因此包容性數字城市將充分考慮各類群體的需求,不僅形成完整的數字服務體系,并且創新公共服務供給方式。
智慧是指一個人的聰明才智,體現為分析、判斷、思考和創造的一種綜合性思考能力。在城市發展范式中,與之具有密切關系的為智慧城市。學界對于智慧城市的內涵等界定并未形成統一的認識,只是從不同的角度論述了智慧城市應具有的特征和條件,從狹義上來說“智慧城市”與傳統城市的區別在硬件的變化,即利用信息技術對城市的基礎設施進行重塑;從廣義上來說“智慧城市”是一種戰略選擇,通過優化城市資源調度、提升城市運行效率來提高市民的生活質量。[10]在既往的數字城市和智慧城市建設歷程中,更加關注于數字技術的先進性,試圖用最先進的技術來重構城市的一切要素,實現技術對城市的創新驅動。似乎在智慧城市中,“智慧”等同于“先進技術”,使用的技術越先進,就意味著這個城市的智慧化程度越高。目前在做的諸多探索,如“智慧城管”等,都有此導向,習慣于用“技術”來定義智慧化。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思考,城市因何而智慧?如何讓一個城市在多個維度上都充滿智慧性?不能否認的是,智慧性的提升需要依靠先進的數字技術,但是二者之間并不構成一個必然的因果關系,更多的是對未來城市的建設中數字技術與人的關系協調,實現社會和技術雙重驅動下的城市發展。在包容性數字城市建設體系中,智慧性體現在如何利用數字技術更好地服務于民眾,促使包括弱勢群體在內的不同群體能夠參與現代化的城市生產生活,實現人與技術的共生,進而增強城市所具有的包容性,記住是人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具智慧性。
共享是包容性數字城市的重要特征屬性,也是它與其他城市發展模式相區別的一個重要維度?!度蛑腔壑紙蟾?022——數字權利與包容性》就再次聚焦于人工智能時代下數字權利和數字包容性問題,關注如何在技術進步的同時讓不同的人群能夠共享智慧城市建設的紅利。包容性數字城市關注這一問題,致力于每個人都能共享城市發展的結果,提高數字成果的共享性。這一共享性在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中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是權利的共享,市民作為城市發展的主體,是城市發展的重要力量,應當享有平等的社會權利。社會權利是公民權利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促進社會和諧有序而享受的權利。社會權利的內涵在人工智能時代被拓寬,衍生出數字權利的概念。數字權利為每個公民所享有,但在實踐探索中并未實現這一權利的共享,數字弱勢群體被排斥在這一權利體系之外,甚至因此受到歧視,在新冠疫情因素的影響下變得更加嚴重。包容性數字城市強調權利的共享性,并主張在城市治理中建立相應的共享機制,推動數字權利為不同的群體所共享。其次是機會的共享,即在數字發展過程中保證每一個公民都有參與的機會,實現過程的公平。機會的共享性側重于過程的參與性,對于數字弱勢群體來說,在高度信息化的時代中,他們在城市治理中的參與感較低。例如“智慧城管”中的民意反饋功能,若對城市的管理或者其他事項存在意見或建議,可以通過相關平臺進行反映,并且可以快速收到相關部門的反饋。作為一項便利化措施,這為城市居民和管理者之間建立了溝通的橋梁,但這對于數字弱勢群體形同虛設,他們由于自身條件的限制,沒有辦法參與這一過程,享有城市數字成果的機會存在較大程度的差異。因此要推動機會的共享性,為每個人參與數字城市提供合適的機會,從不同的維度來彌補這一機會的不均衡性。最后是結果的共享。無論是權利的共享還是機會的共享,最終的指向始終是結果的共享,需要讓每個群體切實感受到自己享受到了這一權利,提高人民群眾的幸福滿意度。通過多元共享機制的建立,讓人民共享經濟社會發展的成果,享受到優質的數字化公共服務,這一要點需落在實處,將共享理念貫穿始終。
從全球智慧之都系列報告來看,在智慧城市建設過程中出現的數字權利和數字包容性問題越發凸出,成為各國城市建設中出現的帶有普遍性的問題。因此全球范圍內的各國城市也展開了對包容性數字城市的探索,試圖借此來解決數字權利和數字包容性問題。倫敦市為此啟動了“連接倫敦”(Connected London)計劃,實現無處不在的千兆位數字連接,加強公共區域的wifi 提供,并且打造人性化公共服務平臺,提供無障礙數字訪問服務,使得存在聽力或視力缺陷、認知或運動障礙的人同樣可以實現數字訪問,以此提升城市的“數字包容性”。紐約市對城市基礎設施進行改造升級,為低收入群體進行寬帶普及,為盲人使用數字服務提供便利。上海也在積極展開此類探索,目前已初步建成以泛在化、融合化、智敏化為特征的城市,并且打造包容性數字場景,提高對數字弱勢群體的友好性和包容性。數字權利和數字包容性問題是一種自然狀態下產生的結果,因而這是一個不能自動消除的問題,需憑借強有力的外在干預才能解決。從倫敦、紐約、上海等全球先進城市來看,均是通過自上而下的行政干預來主導城市的包容性數字轉型,依賴政府的強勢參與,才能實現數字化成果在不同群體之間的普及。與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比,包容性數字城市發展模式與我國對未來的目標規劃具有一定的契合性,而我國在構建包容性數字城市方面具有一定的優勢,體現為強大的制度保障,堅實的城市基礎以及契合的價值理念。
與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對比,我國在建設包容性數字城市過程中擁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所提供的強大保障。堅持人民至上,深化全過程人民民主制度,尊重人民群眾的想法,維護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將推動包容性數字城市“人本導向”理念的發展,主張將人放在城市發展的第一位,追求的是人民群眾的幸福安康,而不是城市的過度先進化。為此上海提出了“人民城市”建設方案,希望實現“五個人人”的目標愿景,分別是人人能有出彩機會、人人能有序參與社會治理、人人能享有品質生活、人人能切實感受城市溫度、人人能擁有歸屬認同,從政府層面自上而下推動包容性數字城市探索。其次,我國制度還具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能夠集中人力、物力和財力加速基礎設施的數字化轉型,包括交通、能源和通信等多個領域,推廣5G 技術、千兆網、物聯網等新一代通信技術,并加強相關基站的信號建設,增強其覆蓋能力,讓不同的群體都能享受到網絡服務,不因地理位置、家庭條件等因素喪失享受這一公共服務的權利和機會。《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1年)》指出,我國在網絡基礎設施方面投入巨大,建成了規模龐大、技術領先的網絡基礎設施,而這都以我國強大的國力作為支撐和保障。此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共產黨領導、最大優勢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在黨的集中統一領導之下,我國形成了完善統一的領導體系和高效有序的服務體系,為包容性數字城市建設保駕護航。一方面做好包容性數字城市發展的頂層設計與規劃,出臺相對應的政策措施;另一方面能夠協調好建設過程中的諸多關系與矛盾,做好“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配合,從而為城市營造更加具有包容性、普惠性的數字服務環境。
雖然我國城市化進程起步較晚,但是對數字城市和智慧城市進行了較長時間的探索,打造了多個先進的數字化城市,在世界處于領先地位,這為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目前,全球有1 000 多個智慧城市處于開發或者建設階段,其中一半以上都位于中國,占據了較大的比重?!爸腔鄢鞘小笔恰爸腔鄣厍颉崩砟畹母唧w化表達,在我國的城市發展進程中落地生根,受到了各個城市的青睞,并獲得多個城市政府的認同,旨在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城市??v觀我國智慧城市建設歷程,主要經歷了三個階段,[11]第一階段(2008—2015 年)以政府主導、技術驅動為特征,主要處于智慧城市建設的初期,基礎設施薄弱,主要在小范圍內進行試點,民眾的體驗感較差,社會的認知面較窄;第二階段(2016—2020 年)以政企協作、數據和場景驅動為特征,智慧城市建設進入了高潮時期,“互聯網+”思想逐步滲透于社會,政府和企業協作合力推進智慧城市建設,取得了較多的成果,人民認可度逐漸提升;第三階段(2020 年以來)加速了數據要素的流動,帶來的負面影響也引發了數字技術與人的關系反思,數字技術應當是為人服務的,而不是人成為技術的附庸品?;诖?,包容性數字城市成為未來城市發展的新方向。值得肯定的是智慧城市的探索為包容性數字城市的構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一是基礎設施的完善。在黨中央領導的數字中國戰略規劃下,我國各地的數字基礎設施得到轉型升級,建成多個公共數據開放平臺,進一步推動數據的開放和共享,讓更多人能夠使用數據資源,享受便利。二是相關制度的完備。在實踐過程中探索并構建了相對應的制度體系,包括數據基礎制度、數據交易制度、數據法律制度等,從法律層面規制各主體的行為,構建更加開放靈活的數字體系,既能實現數據的開放和共享,又能保護個人隱私不受侵犯。三是思想觀念的變化。從智慧城市開建至今,人們對其的了解也逐漸深入,從一開始的陌生到現在的熟悉,從一開始的用戶體驗差到現在的用戶體驗感好,也對智慧城市具有了更多的期待,提升城市數字包容性便是期待之一。
與西方文化相比,包容性這一詞語本身就具有中國特色。中華文化的特點之一是包容性,即具有“求同存異”和“兼收并蓄”的特點?!扒笸娈悺痹诎菪詳底殖鞘兄畜w現為對不同群體之間的利益協調,能夠滿足不同群體多層次的數字化需求,貫穿于整個城市建設和城市治理進程之中?!凹媸詹⑿睢笔刮覀冊诎菪詳底殖鞘械慕ㄔO過程中,能吸收其他城市的先進經驗,如紐約市推出的“公平城市”概念、首爾推出的“市民即市長”理念等,在此基礎上才能創造出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城市。其次,我國深受儒家文化的影響,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民本思想和民本理念,強調人民才是國家的根本。與西方哲學中的人本思想不同,我國的民本思想強調國家對人民的保護,致力于讓老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有更強的集體意識感,形成獨具特色的中國政治。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理念符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內核,更有利于建立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結構,實現“科技向善”的目標。
包容性數字城市作為一種新型城市治理模式,其出現是城市發展的戰略選擇,是智慧城市建設實踐的選擇,更是人民的主動選擇。但是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并不是千篇一律的,需要將包容性理念嵌入城市治理體系之中,并結合我國各城市的實際情況,找到符合城市定位和目標方向的發展模式,打造中國式包容性數字城市。
以包容性為導向的數字城市建設需要堅持“以人為本”的核心導向,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以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價值理念,要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價值選擇,因為這是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實踐的邏輯路徑。[12]以人民為中心作為發展理念貫穿于城市治理之中,首先需要以包容性為核心重構城市治理理念,凸顯出人民在城市的“主人翁”地位,打造以“共建共治共享”為目標的城市治理基本格局。習近平總書記考察楊浦濱江時提出了“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的重要理念,上海堅持貫徹這一理念,并結合本地民情進行了一系列特色活動的創新,為貫徹“以人為本”的理念提供了一份生動的上海樣本,這也值得其他城市借鑒和發展。其次是要加強政府、企業和市民之間的三方合作,協調好各方主體的利益訴求。除了傳統的城市參與主體之外,社區、NGO 等新型社會組織也是城市參與的重要主體,在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中,要基于不同地位、類型的主體同等參與城市運作,享受城市發展的機會,尤其是數字弱勢群體。包容性數字城市通過為數字弱勢群體創造一定的技術環境,來拓寬其參與城市治理的渠道,從而打造人人共享的數字城市,實現人與城市的協同發展。例如倫敦就提出了“城市共創”計劃,打造數字公眾參與平臺(Talk London, Crowdfunding London),讓更多人參與公共政策決策與社會共治,充分體現“人”在城市建設和發展中的主體地位。
包容性數字城市建設不僅關系著城市的未來走向,還關乎著基層社會治理格局的變遷。在推進包容性數字城市建設的過程中要堅持頂層設計與摸著石頭過河相結合的原則,一方面做好包容性數字城市的總體設計和宏觀規劃,結合當前國家總體戰略部署,選擇和制定符合本城市特色的發展策略,從制度層面推進包容性數字城市建設,為提升城市的數字包容性注入自上而下的行政主導力量,加速這一數字化轉型的過程。另一方面,需要做好基層的實踐探索,為建設包容性數字城市積累經驗。同時積極動員企業、社會組織的參與,為建設包容性數字城市引入自下而上的民間力量,與政府一起共創包容性的數字治理場景。但作為建立在包容性城市、數字城市和智慧城市之上的新城市治理形態,包容性數字城市還未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以及清晰的概念界定、明晰的實踐路徑,當前處于摸著石頭過河的狀態,需要在實踐中去不斷地摸索和調整,既要結合全球范圍內其他城市的建設經驗,也要找準定位,形成差異化的建設模式,穩步推進包容性數字城市的建設,做到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結合。建設中國特色的包容性數字城市一要發揮我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為基礎設施的完善提供強有力的制度保障,二要進一步發揚民主作風,實踐探索中要以人民的需求為先,以協商民主的方式討論出合適的建設路徑。
包容性數字城市強調讓全體人民共享城市發展的數字成果,致力于增加社會公平感和實現公共服務共享,建設有溫度的現代城市,而優化數字化公共服務是關鍵點之一。數字化公共服務作為公共產品,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城市中的每個個體都享有數字基本公共服務的權利,這也是“共同富?!崩砟钏x予的價值邏輯。一要優化現有公共服務體系,對社會資源進行整合,從各主體的需求出發,提供多層次的公共服務,建立共享的公共服務體系,讓城市治理成果惠及更多人群,進而實現城市公共利益的合理分配,如“跨區域人社服務”的便利化、優質教育資源的合作共享等。二要進一步促進數字資源的開放和共享,形成統一的開放數據資源庫,讓數字資源為更多人所利用,使得城市建立在一個更加開放的基礎之上,展現出新的生命和活力。同時這也有利于城市治理不同主體之間的溝通,整合社會需求,從而回歸“人本導向”的邏輯起點。三要實現公共服務的均衡共享。共享性是包容性數字城市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是實現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內涵之一。[13]一方面要提升數字基本公共服務的均等化程度以及全面覆蓋率,讓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科技發展帶來的成果;另一方面要推進優質數字化公共服務的均衡和共享,不僅僅是形式上的均衡和共享,還要實現實質上的公平,打破階層的固化,實現數字資源在各個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為有用之人所用。
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和義務關系長期處于不對等狀態,二者的割裂使得這一群體在數字資源的獲取和應用等方面處于劣勢地位,并且這一劣勢地位僅僅依靠自身努力并不能改變,同時還會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和更新迭代變得更加傾斜。[14]一般意義上,與數字弱勢群體相聯系的是老年群體,而殘疾人等其他群體是被忽視的,這需要引起我們的關注。對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和合法利益進行保障,改變這一不對等的關系,才能促進社會的穩定與和諧,建設更加具有包容性的數字城市。一可以通過公益科普等方式,更新數字弱勢群體的認知,讓其意識到自身權利的重要性,從而積極主動地參與到城市治理之中,維護自己的權利;二則可以對數字弱勢群體進行培訓,使其掌握一定的知識技能,學會利用公共的數字資源,從而更好地適應數字城市的生活,在人與技術之間找到一個均衡點,從而提升城市的數字包容性;三則需要完善公共基礎設施和為數字弱勢群體提供數字救濟,不僅讓其能夠享受到數字公共服務,還要讓這種公共服務不成為一種負擔,因此政府可以聯合企業,推出特定的惠民項目,例如廣州等城市興起的“盲人數字閱讀推廣”工程。此外,還需要建立完善的法律制度,一方面可以為數字權利的維護和保障提供法律層面的支撐,另一方面當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或者合法利益受到侵害的時候,可以通過法律途徑獲得救濟。
包容性數字城市作為一種新型城市治理形態,是包容性城市、數字城市和智慧城市三者的有機結合。將包容性治理理念嵌入數字城市之中,旨在應對數字貧困問題,建設具有包容性而非排斥性的城市,讓數字城市建設的成果惠及更多群體,實現全面共享、全民共享、共建共享和漸進共享。在我國建設包容性數字城市,是實踐和人民的選擇,將憑借其充分的包容性、深度的智慧性和高度的共享性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上煥發出巨大的生機,在未來成為更多城市建設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