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真實的震區生活，夢想成真的全紀錄
——2009年5月，四川什邡、北川、汶川、漢旺

文/李玉林

“如果中華慈善總會給你提供20萬元善款，你想幫助誰？地震一年之后，哪一個家庭的夢想是你的關注？十二名志愿者全國征集，精誠合作，五天時間，深入川震一線，他們的任務就是把夢想變成現實。最真實的震區生活，夢想成真的全紀錄。”

這20萬元是著名主持人魯豫捐到中華慈善總會的，根據她的意愿，用這20萬元幫助汶川地震極重災區的四個家庭，實現災后重新生活的夢想。完成這項捐贈則要靠志愿者的全程參與、協助。

這個善良美好的愿望如期實現了。來自不同地區的十幾名志愿者，在魯豫攝制組、中華慈善總會、四川省慈善總會的協助下，圓滿地幫助四個在地震中遭遇巨大痛苦的家庭解決了他們最希望最急需解決的問題，實現了他們災難過后的夢想。

由于是中華慈善總會的慈善項目，也是會長關心支持的，林臨在四川災區，親身體驗了這項非常有典型意義的慈善捐贈。

到什邡市紅白鎮，幫助在地震中失去兒子的陳顏洪一家是其中一項任務。完成這項任務的是一女兩男三位志愿者。女士是畢業于北京大學的劉默涵，上大學的時候她是北京大學歷史系青年志愿者協會會長，一位資深的志愿者。白凈、文靜、善良、熱情的劉默涵出生在河北省無極縣一個貧困的家庭，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她說，上大學時，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她得到鄉親們和社會許多愛心人士的幫助和關愛，她說自己應該把這份愛傳遞下去，應該反哺社會。她說她很高興能成為這個慈善項目實施的志愿者，她說盡管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只要用心去做，每一個人都為地震災區添一塊磚，四川的明天一定會更美好。兩位男士一位叫夏歡，這個憨厚的方臉大耳小伙子是在外地工作的四川人，他說他經歷了2008年4·28膠濟鐵路事故，經歷了一次刻骨銘心的生死現實，生活態度從此有了很大改變。他說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在自己健康活著的時候，一定盡力為更多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另一位男士名叫代勇，這位在北京建筑工地打工的四川人，自2008年5·12汶川地震發生后的八九天時間里每天夜里都難以入眠。他從自己的儲蓄卡里，取出一萬元通過紅十字總會捐給四川災區。

中華慈善總會、四川省慈善總會聯系愛心企業為這些志愿者提供了這幾天在地震災區奔波的越野車。有著多年駕駛經歷的夏歡負責駕車。這三位過去并不相識的志愿者要共同幫助的陳顏洪是居住在什邡市紅白鎮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家里這時只有他和六十多歲的老娘相依為命。一年前地震發生時，人到中年的陳顏洪遠在西藏打工，從事“高危”的開山爆破工作，每月有2000元的收入。他從18歲時離家外出打工，22年間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里。這期間，他的父親因病去世，弟弟意外死亡，妻子也離他而去。他常常思念母親和兒子，地震前幾天他還和兒子通了話。兒子說：“爸爸，我想你！”他說：“你好好讀書嘛！爸爸要賺更多錢回去。”聽到家鄉發生大地震，他心急如焚，急忙給家里打電話，地震當天電話打不通，13日電話打通了，接電話的是他的一個朋友。那時，他上小學的兒子已經被大地震奪走了鮮活的生命。朋友當時沒有告訴他這個噩耗，只是說還在尋找。他年邁的母親說起當時的情景依舊要淚流滿面。老人說，5·12那天午飯后，她像往常一樣送孫子到學校，還給了孫子一些零花錢讓他買文具。孫子說：“奶奶您要好生保養身體，爸爸不總是這樣對您說嗎？爸爸在外面使勁賺錢，我在學校使勁讀書，您把身體保養好了，我們家就會越來越好。”孫子是特別懂事的孩子，他爸爸對他很放心，知道他是懂事的好孩子。地震了，震得好厲害！老人從家里跑出來，首先想到的就是孫子。她拼命地往學校跑，跑到那里看到整個學校的教學樓全塌了，已經是一片廢墟。已經有人在刨了，她也一個勁兒地硬刨，心想只要保住命就好，哪怕殘疾了。可刨出來后發現，孫子早就沒氣了。她趴在孫子身上玩命地哭，喊死去的為什么不是她這個老人。她發現她給孫子的錢，孫子還沒來得及花一分。放心不下的陳顏洪很快就趕回家了。他把兒子埋在自家的地里，把兒子那“什邡市紅白中心小學”的校徽就放在墳頭上。他幾天幾夜沒合眼，沒吃一口飯，悲痛欲絕。可日子還得過下去，老娘還要照顧。家里的老屋已經坍塌了，在解放軍的幫助下，他收拾了可以用的木料、篷布等在祖屋旁邊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屋，在廢墟中挖了幾件還可以用的家具。后來他和老娘也沒有住到政府為他們搭建的板房里，原因就是為了照顧他們世代居住的祖屋。地震一年之后，他們已經為祖屋重新打了地基，在政府的幫助下，準備蓋新房了。他知道老娘最大的心愿就是他不要再外出打工，留在家里和老娘一起過日子。如果他繼續外出干自己20年的老本行，家里就只有老娘一個人。老人家身體不好，常常會突然暈倒。老娘也特別擔心，他干的那種開山放炮的工作是很危險的。可留在家里，他又靠什么養活自己和老娘呢？雖然有政府的幫助，可要蓋起新房，還要貸款五六萬元。這錢也是要還的。家里有兩畝地，他和老娘種了些苞谷，自己吃些，也用于喂豬。兩畝地全年的收入不到1000元。他種了500棵樹苗，可要七八年后才能有收入。這一年的時間里，他找一些臨時工干，每天能賺四五十元。眼下又沒有什么活可干了。一個月前，老娘張羅著給他找了一個樂于與他組成新家庭的女朋友。這個樸實的農村婦女已經到他家里住，開始幫助他照顧老人、料理家務了。這個女人的出現，燃起了他開始新生活的愿望。可是，現在他面臨的經濟壓力，比18歲離家外出打工時面臨的壓力還要大……

三位志愿者在陳顏洪的棚屋里、在他家的田間地頭、在重建的房子跟前，一邊幫他們家里干活，一邊聽他的老娘、聽他講自己的心愿。陳顏洪的老娘說，兒子如果還外出打工，自己也要跟去，一家人不能再分開了。三位志愿者根據他家現在的情況，決定幫助陳顏洪在家鄉開一個小店，以解決他們一家人的今后生計。開始，他們考慮幫助他開一個飲食店。但他們考察了他的廚藝后，放棄了這個想法，覺得幫助他們一家開一個副食店還比較靠譜，他們先是在紅白鎮考察，詢問了在鎮上開店的許多商鋪。紅白鎮還到處是廢墟，災后重建工作剛剛規劃，住戶也大多轉移了。在這里開店顯然賺不到什么錢，他們商議之后，又輾轉到什邡市。那里的人相對多許多，商機也多。他們同樣詢問了許多臨街的小店，詢問經營情況、店鋪租金，并開始為陳顏洪一家尋找合適的鋪面。考慮到他們一家人要住到這里，所以要找尋那種前面可以開店，擺放商品，后面可以住人的店面，租金還要適當。他們跑了許多路，可由于人生地不熟，遇到了很多困難。劉默涵這時想到她有一個名叫李魁的朋友在這里支教，于是打電話聯系到他，聽他的意見、建議。他說在什邡電影院，或中心廣場附近開店會比較好。他還向劉默涵介紹說：“這里有一個非常好的志愿者叫宋彬，剛剛被評為四川十大愛心媽媽，建議他們請宋彬幫助。”他們即刻聯系了宋彬，這位熱情、爽快的大姐很快就來了，立馬就加入了他們這個志愿者團隊。宋彬的到來使他們的“尋店”工作很快有了轉機，適合的店鋪租到了，辦理了租賃手續，交了兩年的租金，并打掃好衛生，辦理好個體營業執照；志愿者同時分頭購買了店鋪需要的貨柜、購進了店鋪經營所需的貨物以及陳顏洪一家生活需要的家具、物品，其中光床鋪就買了兩個，一個單人床、一個雙人床。這真是一個很漂亮、很干凈、整潔、貨物齊全的小店。他們給這個小店起了個好聽的名字：新愿副食店。

那個周六的早晨，幾位志愿者把陳顏洪一家三口人接到這個似乎是從天而降的“新愿副食店”，把這個店鋪和一切手續交給他們。志愿者們為他們交了兩年的店鋪租金共20000元；進貨總計金額12000元；買貨柜等店鋪用具4000元；購置家具4000元；全部費用共計4萬元。他們把這一情況向陳顏洪一家作了說明，也給中華慈善總會和捐贈者魯豫一個明確的交代。面對眼前的一切，陳顏洪的老母親激動得突然跪在地上，幾位志愿者連忙把老人扶起；陳顏洪這時感動得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他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天里，這些志愿者給他們一家安排得這樣周到。他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感激也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新的、美好的希望。幾天來，這幾位志愿者每天至多只能睡四個小時，他們沒有感到辛苦，卻感到無比快樂。他們覺得這樣的慈善捐贈，這樣給災區身處困境中的人以創業的機會，是非常有意義的。小店開業了，志愿者們為陳顏洪準備了為開業放飛的氣球，氣球下有一張紅紙，由陳顏洪寫下自己的心愿。他一筆一畫地寫下了“好人一生平安”這幾個字。氣球飛起來了，向高空飛去……

就在這一段時間里，另外一女兩男三位志愿者到達北川地震災區，幫助兩位幸存者實現了自己的夢想。這三位志愿者一位是24歲的徐詩華，這位漂亮的女孩兒是從四川災區到北京工作的，她也經歷了人生的生死考驗。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幫助家鄉父兄戰勝災難實現夢想的同時，也戰勝自我，使自己能以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人生；那位身材魁梧的小伙子是從北川中學高三八班畢業，已經考入成都體育學院的廖博。他說他從學校的廢墟中逃過一劫后，得到了社會上許多人的關愛，他說他要把這種關愛傳遞下去；另一位志愿者叫潘剛，是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一個公司老板。這個兼有四川男人真誠，東北男人豪邁的鐵骨錚錚的漢子，一年前地震發生后立即跑到災區最危險的地方當了幾個月志愿者。地震一年后，他又找出當時穿的迷彩服，重返災區。他們要幫助的兩個人，一個叫王清亮，48歲，羌族漢子，是一個干練、責任感很強的村委會主任。地震發生后，他家里包括母親、妻子在內的6位直系親人被奪去了生命，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農家樂全被震毀。地震發生后的5個小時里，他先后從廢墟里救出了30個村民，兩只手都磨破了，十個指頭浸滿了血跡。晚7點30分，一位民警喊他趕快離開，因為余震還不斷發生，天色也漸漸黑了，但他還有親人沒有找到，不甘心，繼續在廢墟中尋找。他一邊尋找，一邊大聲喊著親人的名字。忽然，他聽到有人答應，便急忙奔了過去。聲音是從一處廢墟下傳出來的，他一刻也沒耽擱，用手刨，當遇到一塊他實在搬不動的大鐵板時，他找來一截水管拼命地翹，終于把人救出來了。被救出的是位女士，不是他家的親人王勤，而是一位叫黃勤的童裝店店主。地震發生時，黃勤剛剛賣了一件童裝，錢還沒有收，就被壓在倒塌的店鋪里了。被救出時，發現她的左腿已經被砸壞、無法行走了，王清亮背著滿身是血的她，從廢墟中爬了出來。途中，王清亮從一個倒塌的小超市里找到兩盒酸奶，全給黃勤喝了。可他自己已經非常干渴非常勞累了。后來，黃勤被政府送到重慶的醫院治療。她的左腿被截肢，醫生說，右腳能不能保住還不能肯定。地震中，她心愛的丈夫遇難。現在，家里就只剩下她和上小學的女兒。她經營了八年的“乖孩子”兒童服裝店在地震中全部毀掉了，家里也沒有什么積蓄。今后她和女兒的日子可怎么過呀？！正當她心灰意冷、不知所措時，王清亮打來電話。當得知她的病情，王清亮毫不遲疑地說：“你放心，今后我會照顧你的！”這一年來，王清亮沒有食言，一直像親人一樣照顧她、關心她、愛她，并承諾娶她一輩子照顧她。她對王清亮說：“你救了我，不是救了一個累贅嗎？”王清亮說這是我心甘情愿的。可她還是覺得自己要自食其力，她內心燃起開始新生活的希望，只是面臨的困難還不知如何克服。就在這時，三位志愿者出現在他們面前。三位志愿者日夜奔忙，根據他們的實際情況、要求、夢想，多方聯系，深入考察，在綿陽他們居住的板房區附近為他們租了一個適合經營童裝的門面，并辦好相關手續，連夜收拾得非常整潔、新穎。這時，黃勤已經安了假肢，可以獨立行走了。有著八年經營童裝店經驗的她對經營好這個同樣是“乖孩子”名稱的小店充滿了信心。志愿者們還在這個門面不遠處為他們租了一套住房，并進行了精心的布置。住房有王清亮、黃勤溫馨的新房，還有一間是給黃勤女兒居住的，精心挑選的生活用品都是孩子喜歡的。為此，志愿者提供的資金分別是：店鋪轉讓費21000元；一年租金11000元；童裝店啟動資金20000元；房屋租金19000元；裝修及裝飾7000元，共計：78000元。黃勤、王清亮一家的夢想在慈善志愿者的協助下，幸福地實現了。

也是在這一段時間里，在汶川漩口鎮瓦窯村一個父子相依為命的家庭里，11歲的男孩兒，患上海綿性血管瘤，總是在班級考前三名的這個孩子已經休學在家半年。由于貧困以及一年前經歷了大地震的破壞，老實巴交的父親無錢無力給兒子治病。來自北京、上海和四川成都的三名志愿者，踏過泥濘的山路來到他們家，帶著這個可愛的孩子輾轉成都人民醫院、華西醫院做檢查、治療，不但提供由中華慈善總會捐贈的75000元手術、治療費用，而且以他們的真誠和執著感動了幾位好人心，另外獲得慈善捐款20000元，以貼補這個孩子治療和生活費用。這個家庭的難題解決了，11歲男孩兒重回校園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還是在這段時間里，曾經在新疆支教的一個小伙子、在一家美國公司擔任亞太分公司副總裁的一位漂亮女士、計劃到西部支教當小學老師的一位電視編導，他們三人組成一支志愿者小分隊，在綿竹漢旺，幫助了曾經被活埋26個小時，在地震中失去了女兒和自己雙腿的舞蹈老師廖智。這位美麗、善良、勇敢、還很年輕的舞蹈女教師，一位出眾的舞者，她最大的愿望、夢想就是和她的舞者伙伴、殘疾人藝術團的朋友們搞一場成功的義演。經過三位志愿者精心、周到的準備，經過許多好人的熱情參與、積極幫助，一個名為《鼓舞》的義演，5月3日在北京成功舉辦。廖智表演的舞蹈《鼓舞》驚艷四座，在舞蹈將要結束時，她對全場觀眾說：“我想對全中國人民、對全世界人民說四個字‘四川雄起！’”盡管她的肢體是殘缺的，但是她用她那獨特的生命為我們展示了一場完美的舞蹈……

這場義演的費用共計35000元，其中演員交通費用25000元；服裝道具費用10000元。

12位志愿者為地震中四個家庭實現夢想總共支出215000元，超出魯豫事先捐贈的20萬元，魯豫及時補捐了15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