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十八歲的你

謝昊男

親愛的米一：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時空中穿梭很久。這場旅行的漫長出乎我所料，其中的困難也常常讓我迷茫無助，但我已經穿越了最猛烈的暴風雨。就在這樣一個風平浪靜的時刻，我想起了你，親愛的米一。你在時光的那端遠遠地望著我，眼神里閃爍著希望的火苗，眼底卻盡是陰翳。親愛的米一，不要害怕，你的青春才剛剛開始。如果你愿意，請你放下手中的手機，安靜地讀完下面的文字。

親愛的米一，我理解你心里那團難以名狀的怒火與不甘。多少年來，你一直在努力學習，做著別人眼中的“好學生”——學習態度認真、學習成績優秀、全面發展、聽話懂事。你在意別人對你的評價，當他們夸贊你善解人意、體貼溫柔、聽話懂事時，你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這讓你開心還有些小小的得意。但這些都只是暫時的。當你逐漸長大，才發現以往的夸贊變成了追逐模仿的模板，父母開始說你叛逆，學習壓力與日俱增。有的時候，即使是白天，你也會魂不守舍地流淚，無法控制的情緒讓你一邊責備母親的更年期，一邊害怕自己出了心理疾病。親愛的米一，這些我都知道。

可是你知道嗎，是你把自己困在了別人的籠子里。你的生命就像一株菟絲子，緊緊纏繞在別人身上，在別人的評價中成長。你就像一面鏡子，時刻反映著別人的情緒和訴求，卻永遠無法看到自己。在你人生關鍵的高中三年，你的“自我”沒有建立起來，即使你一直在努力生長，但結果卻讓你愈加迷茫，所以你憤怒而不甘，可又因為自己的失常而膽怯，因為離你所向往的世界如此遙遠而恐懼。

親愛的米一，不要害怕你的失常，失常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這正說明你要獨立了，你自身的生命節奏在催促著你前進，變得更加強大，好擺脫“他人評價的束縛”。這些都是正常的轉變，是一個嬰孩要站起來時必然要經歷的陣痛。對于每個人來說，走出他人的評價體系都是艱難的一步，你可能要經歷一些風雨，等來一個時機，才會找到那個“自我”。這期間，書籍將會陪伴你成長，成為你生命的養料，讓你從一株菟絲子變成一棵獨立生長的樹。親愛的米一，我希望你記住，我們是新生的一代，世界更新迭代的速度遠超從前，我們不像我們的父母一代，有成長的模板，我們“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作為開拓者一代，我們需要走出自己的路。

親愛的米一，也許你會感慨愛情的無常，但我想告訴你，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愛情是建立在兩個完整生命之上的情感，如果其中一個不完整，愛情的天平就會傾斜，最后兩人都會感到痛苦。也許愛情讓你栽了一跤，但那是愛情對你的善意，讓你先去找到自我，再去找到愛情。

親愛的米一，我知道你看到過疾病對生命的蹂躪，你想知道生命的意義。生命確實不堪一擊，但生命也因為脆弱而堅韌。我們的肉體和精神都很脆弱，所以我們才要關注健康，善待生命。在精神上，我們要包容自己，并以己之過容他人之失。

親愛的米一，我希望你不要學撲火的飛蛾，也不要學蝸居黑暗的蝙蝠，而是要學會與陰影共處。生命的大部分階段都沒有你所想的明朗與黑暗，而是充斥著大量的灰色地帶，在這里你會保有智慧與理智，會回憶起幸福的永恒與痛苦的瞬間。這時，你會更加勇敢地面對這個世界，也會以更加厚重的靈魂去承擔沉重的責任，但你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最后，送上一個時間旅行者最大的祝福。

好了，現在你可以享受莫扎特的《魔笛》了。

時間旅行者蟲洞紀 488年

（本刊原創稿，“寫給我的18歲”主題征文大賽二等獎，遠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