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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村人

2024-02-13 21:28:30田興家
文學港 2024年1期

田興家

我又聽到那只鴨子的叫聲, 確實是從村主任家傳出來的,有五六秒鐘的樣子。 我下意識地看手機, 跟昨天晚上一樣, 二十一點整。 西村阿婆曾經說, 這個時間點魔鬼出沒頻繁, 它們喜歡繞房子轉圈, 人出門就會被絆倒。 想到這我決定起床照鏡子, 興許能夠轉移注意力。 我頭發有些凌亂, 不知何故右臉發紅, 這讓我忍不住想笑。 我做一次深呼吸, 猶豫片刻咧開嘴笑, 但沒有發出聲音。 門牙間的縫隙比平時寬闊, 我瞬間陷入傷感中。 我想唱一首歌來安慰自己, 可我連半句歌詞都記不住了, 心里面突然變得很亂, 我回到床上躺下, 東想西想、 不住地嘆氣。

明天得去買個人形木偶, 割破手指滴血喂養它, 據說這樣能為人消災, 且在孤獨的夜晚可以跟它說話。 我幻想木偶長得油光發亮, 在我發呆時會朝我眨眼睛。 我用手指比作槍瞄準它, 它瞬間被嚇得臉部變形。 這個想象讓我感到很舒服, 在床上翻來翻去好幾次。 我不再嘆氣, 無端想到曉默, 以前她只要看到我這樣, 就會放聲大笑。 我和曉默玩過類似的游戲, 她扮演木偶坐著不動, 我做怪異的動作把她逗笑。 后來曉默變成了植物人, 如木偶般不再發笑, 使得我的想象力愈加豐富。 每當憶起這些舊事, 我就應該睡覺了, 晚睡的人容易憂郁, 我想我沒有任何疾病。

可我一睡著就會做夢, 很多時候夢中的我都在奔跑, 醒來后總感覺非常累。 我一直討厭做夢, 因為夢中沒有邏輯。 比如墻上的石頭竊竊私語, 討論即將發生的戰爭, 讓我感到一陣陣懼怕, 于是拼命地奔跑。 曉默, 你無法體會到那種感覺, 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我不能撞死在橋頭, 我得走到對岸去。 可這是在夢中呀, 每次走到橋中間, 就被一群魔鬼擋住, 它們要跟我談判。 我不想開口說話, 我的口音不好聽,會讓他們發怒的。 誰知沉默也讓他們發怒了,他們抬著我扔進河里。 我感覺身體快速往下掉, 砸在河面時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完好地躺在床上。

曉默, 我理不清這些雜亂的夢, 那就來談談亮朝吧。 那個短暫的朝代才是我們的故鄉,可惜被歷史學家忽略掉了。 假設這是一座破舊的茅草房, 抬頭可以看到滿天星斗, 我坐在桌前讀書、 你坐在身旁讀我, 直到深夜我們才相擁入睡。 兩年后我要進京考試, 你送我到壩陵河邊, 折一枝楊柳流下眼淚, 可我的船終究遠去了。 途經異鄉的那些日子, 我因為水土不服, 胸口整天疼痛, 只能靠想你來緩解。 可是曉默, 我依舊沒有考上, 沒臉回家見你和死去的爹娘, 選擇在京城飄泊, 成天喝酒寫詩、 痛罵這荒誕的社會。 那個音訊全無的年代, 你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白發蒼蒼。 曉默,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但你千萬不要哭出來。 在鄉村的這種夜晚中, 一切聲音都充滿目的, 比如那只鴨子的叫聲。

西村阿婆能解釋這些現象, 但是她已經過世了兩年。 阿婆死前的那段時間, 經常燒幾張紙錢, 點三炷香插入半碗米中, 坐下來閉上眼睛念念有詞。 她來找過我很多次, 說一場戰爭即將來臨, 有人想在戰爭中陷害我倆。 我倆?阿婆真是異想天開, 我懶得理會她。 最后一次找我時, 阿婆帶來一瓶農藥, 勸我和她一起喝掉。 我告訴阿婆, 我一點也不擔心, 如果戰爭真的來臨, 我就爬到竹子上躲著。 阿婆緊張地說, 這是要不得的, 你會習慣在竹子上生活,不愿再下地來。 我大笑著說, 這樣正好, 在竹子上生活一定很愉快。 阿婆生氣地說, 你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我用手指比作槍瞄準她, 她狠瞪我一眼轉身走了。 第二天阿婆就死了, 據說不是喝農藥死的。 這時候我突然懷念阿婆,當初應該警覺一點, 把她來找我的事告知村主任。

后半夜落了一陣雨, 雨敲打著院里的竹林, 我就是在雨聲中睡著的。 我夢到村民們在村委開會, 會議室密密麻麻的滿是人, 我只能趴在窗口往里看。 莫名其妙出現一匹馬, 它聞了聞我的胸口, 接著舔我裸露的手臂。 馬的眼睛很明亮, 我摸摸它的臉, 它用嘴推開我的手, 然后轉身前去。 村主任嗓音沙啞地讀文件, 我覺得這場會議沒意思, 便快步追上馬。我手搭在馬的頸部, 喊了一聲駕, 馬開始奔跑, 我也跟著奔跑。 跑著跑著遇到一堵墻, 我拉住馬鬃毛想讓馬停下, 但是它反而跑得更快。 我額頭撞在墻上, 馬卻穿墻而去。 疼痛讓我醒過來, 發現額頭確實撞了墻, 再也沒有睡意, 只能睜眼捱到天亮。

我年幼時家里養過一匹馬, 父親總把它拴在竹林下, 有一天它咬斷韁繩, 沿著竹子爬了上去。 我和父親在院子里焦急地呼喚馬, 但它就是不肯下來, 一邊吃竹葉一邊對我們笑。 我曾把這些舊事說給曉默聽, 曉默沉默許久后說, 那是一匹有理想的馬。 她的話讓我陷入沉思, 不由得手撐著頭、 微閉眼睛。 我想象馬踩在竹子上, 搖頭晃尾地跳起舞, 看著有點像苗族舞蹈。 曉默搖我的肩問道, 后來呢? 我似夢中初醒, 疑惑地問, 什么? 曉默說, 你家的那匹馬。 我說, 后來它把竹葉吃光, 就長翅膀飛走了。 曉默問, 它飛走之前和你道別了嗎? 我說沒有。 曉默低聲說, 怪不得。 我追問她什么意思, 她卻搖頭不愿回答。

天亮后我煮一碗面條吃, 換一身干凈的衣服, 從柜子拿出兩百塊錢, 往鎮上走去。 我要趕最早的一班車, 去縣城買人形木偶, 記得車站旁有家專賣店。 走過村頭不久, 我聽到兩聲喇叭, 回頭看到一輛紅色小車, 是村主任家的。 很快車在我旁邊停下, 村主任打開車窗問我, 你要去哪里? 我不能讓村主任知道我的秘密, 于是騙他說去縣城買老鼠。 村主任說, 你家里沒有老鼠嗎, 你應該買一只貓。 我說, 我要買那種白色鼠, 當寵物養的。 村主任說, 回家待著, 如果你迷路了, 我可沒時間去找你。我緩緩閉上左眼, 用手指比作槍瞄準他, 他罵一句粗話開車走了。 我朝車的后輪開一槍, 車身顛簸了兩下, 我放聲大笑起來。 等村主任遠去后, 我繼續往前走。

村主任真是狗眼看人低, 十年前我在大城市上班, 從來都沒有迷過路, 何況這只是個山間小縣城。 那時候我能寫一手好字, 村主任還沒當上村主任, 他請我幫忙寫過入黨申請。 想到這些我就覺得不高興, 剛才他竟然不邀請我搭車, 我思慮一番下定決心, 在暴雨夜敲破他的車窗。 我突然感到很激動, 張開雙手大笑幾聲, 想象自己在戰爭中取得了勝利。 對了, 我得找機會向村主任打聽, 戰爭到底什么時候開始, 不管怎樣我也該做些準備。 當然我不能直接問, 我得想辦法套村主任的話, 比如裝作不經意問, 你打算什么時候殺掉那只鴨子? 在我的印象中, 鴨子總跟戰爭有關聯。 我寫過半本《亮朝故事》, 其中有這樣一句: 堂封二年, 黑鴨群飛, 苗民竄入州境。 曉默讀完后就笑了,說我用方言寫詩, 一文也不值。

回憶依舊讓人如此難過, 那就假設舊事都是虛構的。 曉默, 我們要忍住眼淚, 再說說那只風箏。 從哪兒說起呢? 就從它的內容吧, 可惜我幾乎全忘了。 我只記得你頭天晚上的夢,大概和流動的河水有關。 河水在秋天就會變瘦, 一些候鳥貼著河面飛行, 人們落葉一般遠去。 曉默, 直到今天我仍然相信, 追一只風箏是有意義的, 只是控制那輛車的程序出錯了。路邊有很多和你一樣的姑娘, 她們張大嘴巴流著淚感慨: 天哪, 這對情侶做錯了什么? 反復提這些細節干嘛, 我想我應該嘆一口氣。 曉默, 在我們看不到對方的日子里, 我一直在尋找 “生命公式”。 若能提前改動某個字母或數字, 那輛車就有可能改變方向。

我快走到鎮上時, 村主任的車回來了, 車速看起來很快。 他在我面前一個急剎, 探出頭來喊道, 你還真要去? 我說, 我一想到那些老鼠流淚, 就會感到很心疼。 村主任頓了頓, 伸出手指著后座說, 上車, 我帶你去。 我認為他終于良心發現, 于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村主任發動車子, 用父親般的口吻說, 回家吧, 等我忙完這段時間, 就抓一只老鼠給你養。 說完他的手機響了, 他滑動屏幕接聽。 對方的語速有點快, 村主任嗯嗯的答應著, 最后他笑了兩聲, 意味深長地說, 真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呀。 機會來了, 待村主任掛了電話, 我趕緊問, 你打算什么時候殺掉那只鴨子? 他沒回答。 我想他沒懂我的意思, 于是直接問道, 什么樣的戰爭使你憂愁? 他還是沒有回答。 我有些生氣, 拍打著車窗。

村主任加快車速, 很快到了我家門口。 下車后我踢車輪一腳, 村主任說, 你別再到處亂跑, 我這幾天很忙, 沒時間管你。 我用手指比作槍瞄準他, 突然吼道, 要你管, 你是誰? 他頓了頓, 說, 你去老江家幫忙吧, 他家女兒今天結婚。 說著他開車走了, 我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想了一會才放下手。 老江有三個女兒, 大的兩個年齡和我相仿, 我年幼時老江跟我母親閑聊, 總夸我乖巧懂事, 說以后把一個女兒嫁給我。 但是這些事早已遠去, 現在老江遇到我會朝我吐口水。 看來今天是他的小女兒結婚,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邀請我。 我想不管怎樣我也要過去看看, 我要當眾宣布戰爭即將來臨。 我想象村主任提著鴨子的雙翅, 一刀把它的脖子砍斷, 鴨子發出最后一聲怪叫。 老江家的客人頓時驚慌失措, 站在桌子上的我感到非常自豪。 這個畫面讓我笑出聲來, 背著手往老江家走去。

好些人正把一頭豬按在桌上, 豬因掙扎屁股不斷冒出屎。 抓豬尾巴的人發現了我, 騰出右手指著豬屁股對我說, 你來堵住這里。 我用手指比作槍瞄準。 他笑著說, 用你的嘴巴來含住。 所有人大笑起來, 我也跟著笑了。 這時候屠夫一刀刺進豬脖子, 鮮血頓時噴射出來, 豬的叫聲漸漸弱下去。 我想象自己是那頭豬, 突然感到頭部一暈, 差點摔倒在地, 不由得摸了摸脖子。 我趕緊到一邊坐下, 燒火的洪軍朝我招手喊道, 去屋后抱幾根柴過來。 我把柴抱過去給他, 他遞一支煙給我。 我沒有接, 搖頭說不抽。 他說, 怕什么呀, 抽起來。 洪軍說完把煙插進我唇間, 馬上又給我點了火。 我覺得這人有點兒意思, 便坐下來跟他聊天。 我說, 抽煙除了吐出煙霧還有什么意義? 他說, 你不抽煙連老婆都找不到。 我說, 找老婆是給自己增添煩惱。 他說, 你這個守村人。

首次被人這樣稱呼。 我反復咀嚼 “守村人”, 心想是個美麗的詞, 不由得笑了兩聲。洪軍往火中加一根柴, 大聲問我, 你晚上會寂寞嗎? 我說, 最近每天晚上都有一只鴨子在叫, 你聽到過沒有? 我準備補充說是村主任家的鴨子, 暗示著戰爭即將來臨, 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 我怕洪軍會被嚇得頭發掉落, 他的頭發都快掉光了, 這種人在戰爭中容易最先死去。 洪軍說, 你是聽到雞在叫吧。 說完他大笑起來, 露出黃色的牙齒, 門牙還沾著辣椒皮。我說, 你的口腔猶如一個戰場, 牙齒被細菌轟炸變了色。 洪軍說, 還挺會說話的, 不愧曾經是知識分子。 我突然感到很興奮, 繼續說, 在你驚訝得張大嘴巴的時候, 鴨子飛過去啄走你的門牙, 藏在樹林深處的石蒜花旁, 等待著被浪漫的獵人拾起……洪軍把煙頭丟進火中, 拿出手機看小視頻, 不再理會我。

我突然猛吸一口煙, 忍一會才吐出煙霧,我想我的表情有點落寞。 因為我看到一匹馬,在煙霧中竄來竄去, 它朝我嬉皮笑臉的。 我伸手揮動幾下, 煙霧很快散去, 緊跟著馬就消失了。 這是個昏昏欲睡的世界, 有時候我們把夢當作現實, 消失的人和物不計其數。 比如我的母親, 她身著苗族盛裝, 消失在我夢中的蘆葦叢。 事情開始于某個落雨的清晨, 突然驚醒的母親胡言亂語, 說她的家鄉在遙遠的地方, 有著大片大片的蘆葦, 她是被人販子賣過來的。此后母親開始種植蘆葦, 沿村口的小溪遍布荒坡。 蘆葦茂盛的季節, 母親經常走入其中, 對著遠方唱起苗歌。 苗歌的聲調極其怪異, 像是在召喚游蕩的鬼魂, 曾讓年幼的我深感懼怕。于是在一個風急的夜晚, 母親就從我夢中消失了, 只剩下蘆葦叢寂靜無聲。 時間過去那么久, 我已記不清具體情況, 不知當時是否有鴨子叫, 也不知當時我是否哭泣過。 也許哭過的吧, 我的眼淚一直很淺。 洪軍搖著我的頭, 輕聲問道, 你哭什么? 我回過神來, 抽了最后一口煙, 把煙頭丟進火中, 順手擦掉眼淚。 我不好意思地朝洪軍笑笑, 說, 抽煙讓人陷入回憶。

豬肉清洗干凈的時候, 羅老四提著音響和話筒, 一瘸一拐地快步走過來。 我們這地方誰家辦酒, 都習慣請他當總管。 老江把插座拉出來, 羅老四調好設備, 拿著話筒喂喂幾聲, 指揮人們切菜和炒菜。 他的模樣很驕傲, 指著我和洪軍說, 你們倆把火燒旺一點。 洪軍又讓我去屋后取柴, 我經過羅老四身邊, 被他踢了一腳。 但我沒跟他計較, 我在心里說, 待會有你害怕的時候。 我想象我宣布戰爭即將來臨, 羅老四丟掉話筒首先逃跑, 跑了不遠便摔進小溪里, 爬起來的他滿身污水。 想到這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正在屋后撒尿的黑狗看我一眼, 我正撿起一根柴, 它大叫一聲跑開了。 我把柴抱到洪軍身邊, 他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 問我, 喝嗎? 我搖頭說不喝。 他便微微仰著頭, 一口氣喝了半瓶, 然后放在腳邊。 洪軍加一根柴, 繼續看小視頻, 里面的音樂很難聽。 我把酒瓶舉起來放在眼前, 稍一停趕緊丟在一邊。 洪軍看我一眼, 問道, 怎么了? 我說, 我看到一匹馬在酒里奔跑。 他撿起酒瓶, 仰頭把剩下的酒喝完, 用空酒瓶敲敲我的后腦勺。

一輛越野車慢慢地開過來, 停穩后先后下來五個姑娘。 我一眼就認出老江的小女兒, 她盤了頭發穿著白裙子。 洪軍立即關掉視頻, 把手機對準她們拍照。 我拿出手機看時間, 意識到時機馬上就到, 心跳不禁加快起來。 洪軍拍好照片, 歪過頭看我的手機, 說, 你這手機不能打電話, 叫村主任給你辦一張卡。 我沒理睬他, 在人群中尋找羅老四。 他的話筒放在音響上, 人卻不知上哪去了。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躡手躡腳地過去拿起話筒, 爬到一張桌子上,學著羅老四的樣子, 對著話筒喂喂兩聲。 所有人看向我, 我瞬間感到很自豪, 便對著話筒說, 一場戰爭即將來臨。 正在切菜、 炒菜的人大笑, 他們朝我拍手和喊叫。 羅老四從屋里一瘸一拐地跑出來, 指著我吼道, 下來。 我沒有下去, 用手指比作槍瞄準他, 那些人笑得更歡。 羅老四跳起來奪走話筒, 用力推我的膝蓋, 我從桌上摔下來, 頭砸在水泥地上, 我聽到大腦里響了一聲。

老江把羅老四拉到一邊, 把我扶起來坐在屋檐下, 扒開我的頭發看了看, 笑著說, 沒有出血。 我摸著后腦勺, 幾乎要哭出來, 羅老四在一邊抽煙, 那模樣似乎很得意。 接著他喂喂兩聲, 通知可以擺碗筷了, 兩個婦女拿碗筷依次放桌上。 老江問我, 你要吃飯嗎? 我瞬間忘記頭痛, 非常不高興地說, 肯定要吃呀, 我幫忙了這么久。 老江過去撿一個大碗, 舀了滿滿一碗飯菜, 那條黑狗以為給它吃, 朝老江不停地搖尾巴。 老江撿起一雙筷子, 連同飯一起遞給我, 一臉嚴肅地說, 快端回家吃吧。 黑狗看我一眼, 我懶得理會它, 它很失望地走了。 老江的女兒和幾個姑娘在二樓走廊, 我聽到她們好像是在談論我。 一個姑娘問, 他是你們村的嗎? 老江的女兒說, 是的, 我們村的第五個大學生, 曾經在省城上過班, 現在變瘋了。 另一個姑娘問, 怎么瘋的? 老江的女兒說, 在城市被車撞了, 頭部受傷就成了這樣, 他的女朋友更慘, 成了植物人。 那幾個姑娘感嘆幾聲。 老江的女兒接著說, 那個司機估計是在報復, 因為他在逃跑的途中自殺了。

我感到一陣悲傷, 望著一片肥碩的肉, 突然間沒了食欲。 我過去向洪軍道別, 想把飯送給他吃, 但是他揮揮手讓我滾。 我叫了一聲黑狗, 把飯全倒在地上, 黑狗迅速跑過來狼吞虎咽。 羅老四舉著話筒, 一瘸一拐地朝我走來,我趕緊扔下碗筷跑了。 經過村主任家側面, 我悄悄扒圍墻往里看, 村主任正蹲在樹下, 似在跟鴨子交流思想。 鴨子伸長脖子一動不動, 像是等村主任一刀砍下, 點燃這場戰爭的導火索。 然而村主任真耐得住性子, 自始至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我的手臂已經發酸, 村主任的老婆走出屋, 朝他喊道, 快吃中午飯了, 你不上他家隨個禮? 村主任這才站起來, 扭動著背活動一下身體, 說, 我哪有時間呀, 馬上要去鎮上開會, 你去隨禮吧。 他的妻子問, 隨多少? 他說, 兩百。 村主任突然發現我, 他好像用手指比作槍指向我, 我趕緊松手滑下圍墻,往家跑去。

我關緊門窗, 躲進被子里, 雙手蒙住耳朵。 年幼時每當父親發脾氣, 我就經常這樣做, 感覺時間過去很久才稍微松開手, 可父親辱罵母親的聲音又猛地灌進耳朵, 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我又看到那個破舊黃昏, 父親劃燃一根火柴, 蘆葦叢很快變成火海, 孩子們高興地跳著叫著。 過了好一會, 一個孩子突然跑過來, 喘著氣對我說, 下午三點鐘我看到你媽跟一個男人走進蘆葦叢。 父親又劃燃一根火柴, 點燃一支煙, 拉著我回家了。 那天晚上,父親在燈下流幾滴眼淚, 鄭重地對我說, 今晚你好好做一個夢。 當天晚上我確實做夢了, 但我沒有把夢告訴父親, 他也沒有問過我。 沒有人會問我的夢, 只是時不時有人問我, 你媽呢? 我總是說, 在我夢中消失了。 人們便嘆著氣說, 這孩子真可憐呀。 我把這些話告訴父親, 他摸我的頭笑著說, 他們這是在嫉妒你,你是個有才華的孩子, 要時刻學會保護自己。我把父親的話牢記于心, 任何時候都在保護自己, 漸漸成了沒有安全感的人。 多年以后父親臨終時, 突然叫我的名字, 微笑著說, 我忍受了很多年的折磨。 我說這些舊事做什么, 我還是說說 “生命公式” 吧。

曉默, 因控制你的程序突然循環運行, 才導致你日夜躺在床上, 但是你放心吧, 我將在今晚的夢中找到 “生命公式”, 只需把希臘字母ε 刪掉, 這個世界就會徹底改變, 你很快就能恢復原樣。 可惜我今天沒有買木偶, 那些魔鬼若從窗縫偷看, 會不會集體嘲笑我。 曉默,我記得你養過白色鼠, 每天教它一句話, 后來被狗咬死了。 埋掉白色鼠的那天下午, 你坐在竹林邊哭了很久, 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待到太陽泊在山頂處, 我為你講起亮朝的故事。 這時候晚風開始吹拂, 身邊的草木搖動, 魔鬼藏于其中竊竊私語, 你趕緊擦干眼淚。 歸鳥從我們頭頂飛過, 它身影那么單薄, 消失在徐徐的夜色中。 你突然問, 它像是一只風箏嗎? 我稍停了片刻, 接著講亮朝故事。 你又問, 這是否暗示著什么? 兩個問題我都沒有回答, 但我當時好像搖了搖頭。

曉默, 亮朝的森林覆蓋率極大, 獵人們喜歡唱一首情歌, 那些獵物都經不住誘惑, 紛紛跳入陷阱中。 獵人們經過長途跋涉, 把一頭梅花鹿運到南方, 送給年輕的皇帝。 皇帝跟獵人們碰杯喝酒, 挑一批宮女賞賜給他們, 祝他們的情歌越唱越美。 可在一個薄霧朦朧的清晨,梅花鹿還是死去了, 朝廷為它舉行隆重的葬禮。 就在這時異鄉人趕著一群鴨子, 經過一個叫板吾的村莊, 一只母鴨不知何故落單了, 在干涸的小溪里嘎嘎叫, 可它的主人和同伴早已遠去。 某戶窮人家的三個小孩發現母鴨, 他們小心翼翼地下去圍住它, 它露出驚恐的眼神試圖逃跑, 但還是被他們抓回家了。 夜幕降臨時, 他們的父親殺掉這只母鴨, 已三個月沒吃肉的一家五口把湯喝得干干凈凈。 也就在這時, 守城的士兵跑去告訴皇帝, 一場戰爭即將來臨。

曉默, 消失的母親和流淚的父親, 兩者一定有著什么關聯, 因為在那場遠古的戰爭中,他們都成了失敗者。 曉默, 這是否跟一個陌生男人有關? 他大概有著強大的誘惑力, 讓一個女人把蘆葦叢當作家鄉, 又或者是那個女人的苗歌把他從遠方引了過來。 曉默, 追尋這些事讓人淚流滿面, 那就允許我再談談亮朝。 戰爭是從京城開始的, 無邊的戰馬踏破月光, 驚醒深夜中的人。 我終于舍下理想, 連夜往家鄉趕去, 途中寫下一首 《西江月》。 曉默, 誰知你重病在床, 記憶似乎已受損, 無論我如何努力, 你都想不起我是誰。 我說, 戰爭已經來臨, 很快就會到達這里。 你說, 那就讓我在戰爭中死去吧, 只要這樣我就滿足了。 曉默, 現在想到這些, 我依舊鼻子發酸。

我的鼻子發酸, 耳朵嗡嗡直響, 于是又開始懷念阿婆。 我慢慢松開手, 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發現沒有任何異樣, 便掀開被子坐起來。那時候阿婆不睡覺, 整夜在村里游蕩, 走路顫顫巍巍的。 偶爾阿婆會在半夜敲我的門, 我以為是魔鬼便懶得理會, 但稍過一會門外傳來她的聲音, 你的恐懼是一片蘆葦叢嗎? 我想用呼嚕聲嚇走她, 可頓了頓她又說, 你爸的內心深處一直暗藏著一場戰爭。 現在我突然覺得, 阿婆真是個可愛的人, 我下定決心模仿她, 預測近期的戰爭情況。 我舀滿滿一碗米, 燒了幾張紙錢, 點三炷香插入米中, 坐下來抖動雙腳,微閉眼睛念念有詞: 其實我的恐懼是一只風箏在黃昏時候飛進蘆葦叢遠方的故鄉正盛開著兩個人的花朵可是戰爭近在咫尺鴨子被人砍斷脖子發出最后一聲悲鳴這時有人劃燃一根火柴頓時戰火四起蘆葦叢里沒有人喊救命一輛車突然沖過來追風箏的情侶來不及避讓……

什么聲音越來越響, 我突然間醒悟過來。門縫有一團白色的東西, 它努力著擠進來。 我揉眼睛才看清楚, 那是一只白色鼠, 很快它就進屋了, 接著一只又一只依次進來。 我趕緊用手指比作槍, 瞄準帶頭的那一只, 誰知它還朝我咧嘴笑, 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毫不猶豫開了一槍, 然而白色鼠沒有任何影響, 很快它們就四下散開, 鉆入了各個角落。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起身慢慢地打開門, 黑狗叼著鴨頭站在外面。 我輕輕喊了一聲, 黑狗。 它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說, 我都懂了, 你快走吧。 黑狗丟下鴨頭轉身跑了, 我撿起鴨頭看, 它的眼睛是睜著的, 朝我叫了兩聲。 我含著淚找來鋤頭, 把鴨頭埋在竹林下, 象征性哭了幾聲。 這時我聽到羅老四喂喂兩聲, 說豐盛的午餐馬上就要開始。 我感覺戰爭越來越近, 竹葉瞬間紛紛飄落, 我已沒有時間寫一首詩。

我的目光沿著竹子緩緩上升, 一匹馬踩在竹子上對我笑, 稍一停它扭動身體跳起苗族舞蹈。 我頓時全身血液洶涌, 趕緊回屋里收拾東西, 我要在戰爭來臨時爬上竹子。 我在屋里轉了一圈, 不知道該收拾點什么, 耳邊響起阿婆的話: 你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此刻我竟無端生氣, 我想, 誰的勸告對我都沒用, 我就甘心一輩子這樣。 我習慣性做一次深呼吸, 猛地轉身走出屋。 村主任開著紅色小車來了, 我瞬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很快小車停在了竹林下, 村主任和兩個女人幾乎同時走出來。 我把氣撒在村主任的身上, 指著他狠狠地質問道,你把那只鴨子殺了嗎? 他只是愣了一下, 隨即嚴肅地說, 快把你家衛生打掃干凈。 我更加生氣, 用手指比作槍, 朝他走過去。 他右邊那個女人說, 快打掃衛生, 馬上有領導來看望你。我驚訝得半張嘴巴, 她的聲音跟曉默很像, 我再看她的臉, 很遺憾沒曉默好看。 但我的氣還是消了, 放下手溫柔地問, 是什么領導? 她溫柔地回答, 是大領導。 村主任說, 快動手, 領導馬上就要到了。

村主任和這個女人收拾房間, 另一個女人打水讓我洗臉, 她用梳子沾了水給我梳幾下頭發, 整個過程她都是皺著眉頭的。 我向竹林上方看去, 那匹馬消失不見了。 我不禁急躁起來, 急忙對她說, 一場戰爭即將來臨, 我得爬到竹子上生活。 她溫柔地說, 堅持一會就好了, 等領導走以后, 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驚訝地半張嘴巴, 她的聲音跟曉默很像, 我再看她的臉, 很遺憾沒曉默好看。 我試著問, 你們倆誰是陳曉默? 她好像笑了一下, 溫柔地說, 誰都不是。 房間很快就收拾整齊了, 村主任從車里拿出幾本書放在桌上。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滿意地點著頭, 接著對我說, 待會不管領導問你什么, 你都要回答很好, 其他的別多說。 我看向門外, 懶得理會他。 他右邊那個女人上前一步, 溫柔地說, 知道怎樣回答領導了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 說知道了。 村主任的手機響了, 他拿出手機說, 支書打來的。 他接了電話對村支書說, 已經安排好了, 現在我們就在他家。

兩輛小車來到我家門口, 很快下來了好些人, 有男的也有女的。 走在最前面、 最中間的是一個高個子男人, 我猜測他就是大領導。 他始終面帶微笑, 在村支書的陪同下向我走來,村主任趕緊迎上去。 兩個非常年輕的小伙, 拿著相機一前一后拍照, 我突然間感到有點興奮。 在村主任的介紹下, 大領導向我伸出手,我站著沒有動, 他抓住我的手握了握。 大領導問, 你生活過得怎么樣? 我說, 很好。 村支書和村主任露出滿意的笑容。 大領導問, 該享受的補助都享受沒有? 我說, 很好。 村支書和村主任收住了笑。 大領導問, 你現在有沒有什么困難? 我說, 很好。 村支書和村主任的表情急了。 我等待大領導問下一個問題, 可突然有人闖進來, 跪在大領導面前, 激動地說, 我希望各位領導去我家看看。 我看清那人是洪軍, 村主任趕緊把他拉起來, 說, 先等領導忙完再去。 緊接著幾個人把洪軍拉出去, 我聽到村主任小聲地埋怨, 你有事為什么不向村委反映,非要到這種場合搗亂?

大領導轉臉看村支書, 支書尷尬地用笑來回應。 很快大領導恢復原樣, 滔滔不絕對我說了一堆話, 每當他停頓一下, 我就趕緊回答,很好。 大領導清了清嗓子, 接著說, 你有困難就報給村委, 村委領導會盡快為你解決。 一旁的村支書點點頭。 大領導好像才看到桌上的書, 又對我說, 聽說你喜歡看書, 繼續看下去, 希望你能恢復得像以前一樣。 村支書說,家里的書看完就去村委拿, 村委有圖書室。 沒等村支書說完, 大領導就打斷他, 握著我的手說, 我們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 下次再來看你, 現在要去剛才的那位村民家。 大領導轉身要走時, 我想起洪軍稱我為 “守村人”, 于是我突然說道, 我是一個守村人。 大領導愣了一下, 我接著說, 我要好好守住這個村子。 大領導笑了, 村支書笑了, 其他人也笑了。 照相機對著我, 咔嚓咔嚓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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