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克薩斯的“移民內戰”

曹然

1月26日，美國得克薩斯州伊格爾帕斯，得州國民警衛隊士兵在謝爾比公園警戒。圖/視覺中國

在美國得克薩斯州邊境，得州國民警衛隊及州警，經常和聯邦邊境巡邏隊爆發或大或小的沖突。但2024年的第一個月，隨著移民政策成為美國總統選舉年出現的第一張“競選牌”，邊境線上的“小矛盾”上升為聯邦政府和得州政府的“內戰”。現在，“內戰”從邊境線“打”到國會山，進入了下半場。

根據民主黨和共和黨各自的計劃，2月初，移民政策將成為國會兩大議程的中心。一方面，兩黨將試圖達成一份將移民政策和烏克蘭援助等問題掛鉤的新預算協議，內容包括擴大對總統關閉邊境的授權，以期更高效地阻止“非法移民”入境。如果兩黨遲遲無法就新協議達成共識，到今年3月“延續決議案”到期，聯邦政府將再次面臨“關門”風險。

另一方面，共和黨人正在發起對聯邦國土安全部長馬約卡斯“不遵守移民法”的彈劾。彈劾案很可能于2月5日在眾議院通過，這將是1876年以來美國國會第一次彈劾內閣部長。

2024年總統選舉最可能的兩位候選人——民主黨的拜登和共和黨的特朗普，已經明確站在了新一輪博弈的兩面。1月底，拜登一再呼吁兩黨就移民問題達成共識，特朗普則要求共和黨人表現強硬。眾議院內最激進的“特朗普派”議員格林已經表示，如果眾議院共和黨領袖約翰遜和民主黨達成妥協，等待約翰遜的下場將是黨內彈劾。

顯然，對雙方而言，移民問題的實質及解決方案并不重要。特朗普團隊將此視為鞏固選民基本盤、測驗黨內忠誠度的機會，拜登及民主黨人則試圖將特朗普塑造為“內戰煽動者”，并借此激發選民的投票熱情。一些分析師認為，在拜登政府無法就減少化石能源、保障墮胎權等問題出臺更多政策的情況下，“內戰”風險越高，中間選民放棄特朗普的可能性也越高。

問題是，如果拜登不想和特朗普一樣成為“煽動內戰”和導致政府“關門”的罪魁禍首，他必須和兩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約翰遜就移民政策達成妥協，并借機將戰火引向共和黨內。

在共和黨內，建制派領袖麥康奈爾與特朗普自2020年選舉以來矛盾深重，已經“老死不相往來”。如果麥康奈爾能在民主黨人的配合下取得參議院共和黨人的支持，同時阻止眾議院的激進共和黨人阻撓協議通過，他將能為自己創紀錄的參議院領袖任期留下政治遺產，也是為建制派制衡特朗普作最后一搏。而另一方面，如《政客》雜志所言，如果麥康奈爾徒勞無功，特朗普“將鞏固對全黨的控制權”。

和即將退休的麥康奈爾不同，眾議院歷史上資歷最淺的議長約翰遜正在為自己的政治生命而糾結。他試圖和參議院那些“反特朗普”的共和黨人保持距離，卻依然被“特朗普派”眾議員們批評為“越來越像麥康奈爾”。格林威脅可能彈劾約翰遜時，特朗普發話稱相信約翰遜的強硬。這意味著52歲的約翰遜沒有退路：他必須否決任何從參議院送來的關乎移民問題的協議。

顯然，在拜登“不能”、特朗普“不愿”的情況下，結束“移民內戰”的時機尚未到來。25位共和黨州長集體支持得州與聯邦政府對抗，也只是兩黨地方領袖被卷入這場“內戰”的開端。特朗普在本次總統選舉黨內初選中的一騎絕塵，已經體現出2016年以來美國政治的一大轉變——所有地方政治都是全國政治，最高層面的對抗將蔓延到選舉年美國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在“沒有事實，只有黨派政治”的開年大戲漸入高潮之際，雙方似乎都忘記了一切的開始：拜登執政期內，入境美國的非法移民數量不斷攀升，但本次“移民內戰”的緣起并不是“是否支持非法移民”。

2024年1月22日，保守派法官占據多數的美國最高法院以5：4支持了拜登政府的訴求：為了方便聯邦邊境巡邏隊機動執法，該機構可以拆除得州邊境的部分鐵絲網圍欄。得州政府則拒不服從最高法院和聯邦政府的命令，設置了更多圍欄。雙方都堅稱自己的邊境政策“最嚴厲，最有效”，最初的分歧只是手段之爭，不到十天后就變成了你死我活的政治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