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的秋天(組詩）

走在斑駁的光影里

太渺小了，不貼近一面墻

根本看不清肩挑生活的老者

正從被用舊的光影里走過

來來回回的人舉著斑駁的光陰

一天天把身體長進塵埃

老人布滿皺褶的臉仿佛斑駁的墻皮

連滄桑的顏色和路徑都如出一轍

那溪流里的倒影

訴說著整個村莊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隱入云煙的故事

被日夜趕路的流水一遍遍梳洗

忽遠忽近的雁鳴

在藍色的蒼穹下，從未改過鄉音

游子們把故鄉二字抱在懷里

捂得滾燙

悲秋

“身體里的秋天剛剛病逝

金黃再次與我無關，從枝頭從田野撈回一筐北風”

風里生長著思念

我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高過風聲

片片落葉穿過我的肉身，在心的漩渦掙扎

雁陣南徙，慢慢滴落的低唱

一遍一遍撫摩凋敝的花瓣

陰影一寸寸濃稠，白云強顏歡笑

我從大片的菊黃里，看到自己顫栗的靈魂

一縷清冷的風，打疼雙眼

紅色的雨，淅淅瀝瀝一整天

大地的薄涼，被風雨喂飽

一場將至的大雪，縫補人間的傷口

風吹過的秋天

蕭瑟，蒼涼，是緊跟金黃之后的

當樹先生掉光了頭發

大地也步入了老氣橫秋的暮年

這個季節，容易被收獲的喜悅迷亂心智

太過放縱，著了風寒

天空的臉也會陰沉幾天

生機還是有一些，當秋苗泛開新綠

薄霜被漸次感動，溫暖拔地而起

持久是持久不了的，風不會停止吹

萬物將很快蓋上白色的被子

那些尚不安分的生靈，一一入定

閉目冥思過往，在禪悟中

迎接下一個出頭之日

一片紅葉走失在風中

一縷垂暮的靈魂走失在風中

我沒有聽到喊痛的聲音

從青澀走向成熟，在璀璨的峰巒墜落

不舍不甘，壯烈掩飾了惆悵

看上去飄飄灑灑，閃耀著自由的光芒

收攏戰栗，痛還是會痛的

不信，你看它墜落的姿勢嘛

那種跳崖人的決絕

不適合一片久經風霜的紅葉

它用一種優雅的舞姿，告訴我們生命的意義

咬著牙，骨骼的撕裂聲叩擊心扉

只有我讀懂了那瞬間的遲疑

在它之前，我已替它演練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