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上最美的舞者”顧春燕，用“絕活”為雷達“點睛”

惠之

用比頭發絲還細的金線，將芯片與外部電路連通，這種工藝被稱為金線鍵合，是號稱“三軍之眼”雷達組件所需。和傳統意義上的焊接不同，這種工藝是通過針尖的超聲震動，使得金線與焊盤形成分子間連接來達到微焊接目的，全部流程必須在顯微鏡下完成，難度極大。中國電科某所微電路總裝師顧春燕，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她用自己的一雙巧手，串連起我國最尖端雷達的核心。其精湛的技藝助力陸、海、空等各型雷達裝備核心組件全流程技術攻關，為國防事業作出杰出的貢獻！

本文主人公顧春燕

顧春燕出生于1985 年。2007年，顧春燕從技校畢業，考入中國電科某所。剛到單位時，顧春燕負責的是低溫焊接工序的操作，后來又通過自學掌握了鍵合技術以及殼體焊接、貼片等多道微組裝技能，成為微電子一室第一個全流程裝配師，令同事們刮目相看！很快，工作認真負責的顧春燕脫穎而出，她領到了編號為1的小鑷子，與9位同事一起組裝了中國第一部星載相控陣雷達中的上千個組件。后來這顆衛星成功發射升空，并超期服役多年，性能良好，這是對顧春燕團隊工作最大的肯定與檢驗。顧春燕感慨：“十多年過去了，鑷子閃亮如新，而大塊頭組件，變成了指尖的小方格。”

2009 年底，當時的自動鍵合技術還處于調試階段，但有一項緊急的批量生產任務必須通過手動鍵合來完成。顧春燕主動請纓，在師傅的帶領下，她拼著勁地鉆研，第一次獨立完成一套 T/R 組件全部金絲和金帶的鍵合。她清楚地記得，一共是 974 根金絲、101 根金帶。師傅豎起大拇指說：“小顧，你不簡單啊！”接著，顧春燕又相繼完成了許多自動化設備無法實施的近距、近壁等極限工藝操作，為微波模塊小型化、輕量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很快，顧春燕成長為手工鍵合資深專家，并被譽為“針尖上最美的舞者”。

對于如何練就工匠精神的，顧春燕感觸頗深，她說：“什么是工匠精神？我想應該是敬業和認真這兩個詞。同一個操作動作重復上千上萬次，從中發現規律，將手中的作品做到極致，這就是工匠。”

中國電科某所是中國雷達工業的發源地，是國家諸多新型、高端雷達裝備的始創者。顧春燕的工作就是在高倍顯微鏡下利用比頭發絲還細的金線，將“細胞”內條塊分隔、連通激活高低不平的各類芯片，以點亮雷達之“眼”，一舉打破了西方對我國相關技術的封鎖。

一克黃金，拉出直徑10微米、長661米的金線，這大概是一根頭發絲的1/8粗細，微微一碰就斷，用這樣的金線來鍵合雷達收發組件，機器無法完成，只能靠手工完成。

顧春燕的操作空間是在指甲蓋大小近30層基板上，完成近百個芯片的貼裝以及上千根金絲的“穿針引線”，實現芯片內只有一粒灰塵大小的互聯互通。筆筆“點睛”，難于“螺螄殼里做道場”，稍有不慎將前功盡棄。這場焊接不用焊槍，沒有火星，借助高倍顯微鏡下六萬赫茲的震動頻率，通過顧春燕右手的觸碰，將中國最尖端雷達設備的收發組件一點點串起。

為錘煉技藝，顧春燕每天工作時幾乎不喝水、不去洗手間，數小時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身體的麻木感并沒有讓她退縮，數十年的堅持不懈，她練就了鍵合時讓金絲和手腕兒拱起的弧度一致，形成了穩定的“肌肉記憶”。近年來，顧春燕多次參加國家級、省級微組裝技能競賽，均以絕對優勢奪魁。

“沒有等出來的成就，只有干出來的精彩。”在顧春燕看來，精益求精是每一位軍工人的信仰，心有精誠，手有精藝，不斷進取，是成為頂級高手的訣竅。

一直以來，顧春燕不斷突破自己的技能峰值，練就手上的“絕活”，她被稱為中國女微焊工第一人。“我所在的微組裝團隊，成員70%以上都是女性，女性專注、細心、有韌性等特點在精密加工領域更加凸顯。”顧春燕自豪地說。“剛到單位時，只知道是報效祖國的，干的時間越來越長，才了解所做的工作，真的是越來越了不起。”作為微組裝首席技能專家及雷達組件總裝師，顧春燕經手裝配的雷達型號，足以撐起國防雷達事業的半壁江山。

新型號、新規格、新工藝、新產品層出不窮。對顧春燕和同事們來說，每一天都需要迎接新的挑戰。

“每當遇到新的、難的產品時，只要別人說難，我想去把它做好的信念就會更強烈。”顧春燕外表柔弱，骨子里卻不服輸。2013年底時，有一種競標產品的芯片焊盤僅為 30 微米，而顧春燕平時鍵合的最小焊盤是 100 微米，常用的金絲是 25 微米，如果購買，周期也比較長。當時所里的師傅們都認為這項工作不可能完成，顧春燕決定試一試，將 30 微米的金絲鍵合在 30 微米的焊盤上。她先用廢芯片練手，再用要求的芯片做產品，一個芯片共有五百多根金絲，顧春燕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她成功了，全所上下震驚不已。

正是這樣近乎極致的練習，讓顧春燕成長得特別快。2014 年，在“高分三號”衛星研制的關鍵階段，需要通過鍵合工序，將一塊芯片上已經連接好的幾千根線條當中的一條割斷，再連接到另一枚器件上，一旦割錯或者割傷其他線條，芯片就會作廢。這個被稱為雷達“心臟搭橋”手術的高難度工作，就是由顧春燕負責操刀的。

顧春燕在作報告

“這個小方塊有四個通道，十幾層，每一層都有正面反面，每一層里面的器件都密密麻麻的，幾乎沒有什么距離。”而這樣的距離不是毫厘之間，而是以微米來計算。2014年春，高分三號衛星研制處于關鍵階段，這是我國首顆分辨率達到1米的C波段多極化微波遙感衛星，每平方厘米的收發組件上，裝配密度超過一萬個點，這給鍵合工序出了大難題，哪怕在操作中產生5微米的誤差，都會造成芯片短路。動員會上，許多技工們都鴉雀無聲，這時，顧春燕勇敢地站了出來，試裝過程中，她創造性地先將劈刀打薄并旋轉90度安裝，再將芯片傾斜15度角順利鍵合。然而興奮并沒持續多久，在整機測試時，顧春燕卻發現，雷達訊號比預計的要弱。

改制芯片起碼需要半年，會極大拖延研制進度并錯過發射窗口期，經過反復論證，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再次通過鍵合工序，將已經連好的上千根線條當中的一條割斷，連接到另一枚器件上。這樣的改動是第一次，一旦割錯或者割傷別的線條，芯片就會立刻報廢。顧春燕再次站了出來，在操作現場，顧春燕把15微米的硬質針頭，用酸微腐蝕方法變細作為自己的“手術刀”。幾分鐘后，她站了起來，成功了。之后，整個凈化廠房都沸騰了。最終，顧春燕改裝的芯片達到了既定目標。2016年8月，搭載著“超級透視眼”的高分三號衛星成功發射。從此，我國衛星遙感水平實現了新的跨越。

作為中國電科某所微組裝首席技能專家，顧春燕對國防科技的貢獻遠不止此，她擔負起了所有研制產品的首件全流程作業任務。縱觀我國三軍所有先進裝備所使用的芯片，基本都是利用顧春燕的金線鍵合技術所制成的，一枚枚國防中華神盾，一雙雙戰鷹之眼在顧春燕的手中被輕輕點亮！由此，顧春燕成為“國寶級女工匠”。

“一份匠心，重在傳承。”顧春燕把微組裝職業生涯中積累的技能技巧、工匠精神，像師傅當年教她一樣，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每一位新員工。2019年成立的“顧春燕大國工匠創新工作室”和微組裝工匠學院，已面向全行業開設微組裝精品課程，目前已培養了近百名全國技術能手、全國青年崗位能手。

顧春燕作為主要成員還參與了單位微組裝全自動生產線的建設任務，在自動化生產線流水節拍匹配、生產線故障率降低、產品一次直通率提升等難點問題上身先士卒、精益求精，充分體現了“大國工匠”的卓越匠心，建成了國內首條規模最大、技術水平最高的微波組件智能制造生產線，質量提升50%，效率提升200%。引領微組裝行業升級，為中國“智造”貢獻巾幗力量。

2022年，顧春燕獲“大國工匠”稱號。同年11月，中央電視臺《大國工匠·匠心報國》等欄目專題報道顧春燕的事跡，在業內引起轟動。2023年，顧春燕相繼榮獲“全國三八紅旗手”“全國五一巾幗標兵”“全國最美職工”及第十七屆“全國青年五四獎章”榮譽。

2023年7月初，顧春燕回到母校江蘇正德職業技術學院，與師生們分享這些年所取得的成績及工作心得。“作為單位微組裝首席技能專家、雷達組件總裝師，我深感責任重大，使命光榮，”顧春燕滿腔熱忱地說，“我要帶領更多技術工人腳踏實地，踔厲奮發，追求技術技能的完美和極致。在強國強軍新征程中，頂起‘半邊天’、闖出一條路。”

2023年7月28日，第二屆巾幗工匠論壇在京舉辦。主旨嘉賓、大國工匠、中國電子科技集團某所微電路總裝師顧春燕表示，希望全社會能夠更加關心女職工的職業發展，出臺更多激勵措施與保障機制，提供更多培訓機會，努力提升女職工綜合素質，贏得全場一片掌聲……

責編/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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