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自己的環境里

張珠容

很多年前，北京故宮旁邊的四合院里有一棟房子掛著“待出售”的牌子。那是一棟可以看見故宮角樓的小房子。不久之后，這棟小房子被文化名人梁冬的一位朋友買了下來。有一天，這位朋友手持一個非常漂亮的建筑模型，欣喜地告訴梁冬：“我請來日本著名建筑師隈研吾先生幫我設計這棟小房子，不久之后，這個模型就要成為現實了。”

一段時間之后，梁冬果然看到一個獨特的設計：隈研吾給那棟小房子創造了一些獨特的角度，讓光線射進狹小的空間內，其中，留出的一扇窗完美地把故宮角樓收納進來，讓屋內的人賞心悅目。朋友說，隈研吾設計完這件作品之后也十分滿意。

又過了一段時間，梁冬再次經過那棟小房子時，發現房子的優美意境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凌亂的畫面——門口掛著很多供游人拍照留念的書包、水壺，以及帽子；房子內部擺放著國內景區常見的廉價木質梳子；地上則鋪著跟這個建筑風格完全不搭調、奇形怪狀且布滿灰塵的紅色地毯。

看著這棟小房子從無主時的“荒蕪”到被名家青睞時的“美好”，再到沒落時售賣小商品的“潦倒”，梁冬感慨萬千。巧的是，梁冬在不久之后去日本東京采訪了隈研吾。在采訪快結束時，梁冬提起故宮邊上那棟小房子的現狀。他本以為隈研吾聽后會傷感，沒想到，隈研吾十分平靜地說道：“這樣一棟小房子，它‘修行’了很長時間，終于可以被設計成一副很美的樣子，但它仍然逃脫不了周遭‘朋友’和‘鄰居’對它的影響。但是，如果你將這棟房子和它旁邊的商鋪連在一起看，就會覺得它們才是一個和諧的整體。所以，盡管我很喜歡這件作品，但我知道，這就是建筑生命的一部分——每個建筑都有它需要融入的環境。”

聽到這番話，梁冬一下子釋然：生命總在不斷變化，當你無法掌控一些事情時，不如順其自然。故宮邊上的那棟小房子，不管是“荒蕪”“美好”，還是“潦倒”，都始終活在自己的環境里。

（休閑時光摘自《莫愁·時代人物》2023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