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熙與民國時期職業指導的提倡

金兵

孔祥熙，山西太谷人，他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曾提倡過職業指導，在民國時期職業指導事業發展過程中發揮過特定作用。本文通過揭示民國時期孔祥熙對職業指導的提倡，豐富人們對孔祥熙的認識，進而了解歷史人物社會參與的多面性。

職業指導的興起及其傳入中國

科學意義上的職業指導，是近代兩次工業革命推動下的產物。它借助心理學、社會學、教育學、經濟學等學科的理論，通過興趣考察、智力測驗、技能測試了解個人特長，通過社會調查了解不同職業的從業要求、人才供求狀況，在此基礎上為人們提供擇業、就業、改業等職業問題的咨詢建議。20世紀初，美國波士頓大學教授弗蘭克·帕森斯在波士頓創辦職業局并開展相關的服務，被認為是科學意義上職業指導誕生的標志。近代科學意義上的職業指導，不同于古代社會父子之間、師生之間涉及職業問題的經驗之談，而是實證基礎上專門性的社會服務活動。

民國初年，科學意義上的職業指導被引入中國。早期在中國提倡職業指導的，主要是中華職業教育社、基督教青年會以及寰球中國學生會等民間社團。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由于政局動蕩、政府更迭頻繁，職業指導未得到官方正式提倡。1927年以后，進入國民黨統治時期，職業指導才逐漸得到官方的提倡。孔祥熙是當時中國較早提倡職業指導的官方人士之一。

孔祥熙對職業指導的提倡

1927年11月，孔祥熙應邀參加由中華職業教育社、寰球中國學生會以及基督教青年會舉辦的職業指導運動周活動。他在演講中指出：“歐美各國近20年來對于職業指導這件事，非常地研究、非常地注重，政府和社會團體均有職業局、職業介紹所等等的設置，學校里均有各種職業指導的組織，所以歐美各國的國計民生比較中國充裕。中國對于職業指導，今日才有這種運動，已經是很遲了，但是要想打破以上所說的那種職業錯誤的觀念、領導國民職業入于正軌，那么非趕快推行這種職業指導不可。”在這次演講中，孔祥熙不僅表達了對歐美實施職業指導成效的贊賞，還明確表示了自己對中國推廣職業指導寄予的期望。通過這次演講，孔祥熙公開地表明了自己對于職業指導的提倡。

后來，孔祥熙在南京國民政府工商部、實業部的任上，積極支持和提倡職業指導。孔祥熙在就任工商部長之初，就于1928年4月發表了《工商行政宣言》，提出施政綱要16條。其中第7條即為“普及工商學識，注重職業指導，養成工商人才，并為婦女謀職業上之機會均等，于童工、女工之保護及其教育，特加注意”。他在就職之初的施政綱要中，即把“注重職業指導”列為重要的事項，計劃在日后付諸實施。1930年11月，孔祥熙在南京主持召開了全國工商會議，通過了中華職業教育社代表提出的《擬請政府厲行職業指導救濟失業民眾案》，贊同該案所提的“實施都市職業指導”“擬定職業指導法規，通令各地教育、實業機關合組職業指導所，于指導青年升學、擇業、進業、改業等項”的主張。

至孔祥熙擔任實業部長時，南京國民政府實業部于1931年12月3日頒布《職業介紹所暫行辦法》，其第10條規定：“請求介紹職業人對于職業選擇、雇傭條件及其他有關事項有所詢問時，職業介紹所應詳細答復。”《職業介紹所暫行辦法》目的在于規范社會上各類公辦、私營職業介紹所的活動，要求職業介紹所給予求職者職業指導的服務，幫助求職者在掌握職位供求狀況、從業要求的基礎上，正確擇業、合理就業。

孔祥熙是南京國民政府內的實權派人物，他先后在工商部、實業部的任上支持和提倡職業指導，擴大了職業指導的社會影響力，推動了職業指導事業在中國的發展。

孔祥熙提倡職業指導的緣由

孔祥熙對職業指導的關注和提倡，與他早年在國外留學、工作的經歷以及后來在國民政府內擔任的職務密切相關。

孔祥熙于1901年赴美國留學，在俄亥俄州歐柏林學院學習，1905年獲學士學位。同年入耶魯大學學習，1907年獲理化碩士學位。1913年，孔祥熙曾應邀赴日本東京擔任中華留日基督教青年會總干事。美國是近代科學意義上職業指導的起源地，而日本則在中國職業指導的傳入過程中發揮了“二傳手”的作用。中文的職業指導一詞，來源于日文對英文“vocational guidance”的翻譯。孔祥熙的國外學習經歷和工作經歷，使他較易關注國外新興事物，即便在回國后也是如此。前述孔祥熙1927年的演講，即反映了他早就對國外職業指導產生了關注。另外，孔祥熙早年創辦太谷銘賢學校和任職基督教青年會的經歷，也對他關注職業指導事業產生了影響。孔祥熙留學回國后在家鄉太谷創辦銘賢學校，開始關注畢業生的出路問題。在國外基督教青年會任職的經歷，讓他對同行提倡職業指導有了一定的認識。青年會是基督教的外圍組織，近代許多地方的基督教青年會把幫助青年解決就業問題，作為社會救濟、拉攏人心、改善教會形象的手段。早期美國波士頓的基督教青年會就曾讓弗蘭克·帕森斯等人在其會所設立分支機構，為當地青年提供職業指導服務。后來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地方的基督教青年會也開始效仿這一做法。孔祥熙在國外基督教青年會的任職經歷，讓他在與同行打交道的過程中，對職業指導產生了較多的了解。

孔祥熙在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之初的任職經歷，直接推動了他去公開地提倡職業指導。1927年3月，孔祥熙被武漢國民政府任命為實業部長。寧漢合流后，1928年3月，孔祥熙出任南京國民政府工商部長。1930年11月，國民政府將工商與農礦兩部合并，再成立實業部，孔祥熙出任新的實業部長。為緩和社會矛盾，當時國民政府工商部設有勞工司，其職責包含工人失業及意外事件的救濟。在工商、農礦兩部合組為實業部后，實業部仍設有勞工司。失業救濟是孔祥熙任內的職責之一，他出于維護國民黨統治的考慮，試圖用救濟、改良的方式解決青年失業的社會問題，緩和社會矛盾。而職業指導則是解決青年失業問題的重要措施之一，它在避免青少年盲目擇業、幫助求職者有準備就業、解決社會結構性失業問題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前述這些因素，使得孔祥熙成為了國民政府中較早提倡職業指導的官方人士之一。

提倡職業指導服務社會化的時代影響

孔祥熙作為手握實權的官方人士，對于民國時期職業指導事業的發展起到了特殊的作用。這種特殊作用在于，他為民國時期職業介紹機構提供職業指導服務開辟了道路。

近代中國職業指導得到官方的提倡，始于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以后。國民黨政府為了解決就業問題、緩和社會矛盾，曾在國內提倡過職業指導。當時提倡職業指導的主要有兩大部門，一是教育行政部門，二是經濟及社會部門。教育部（前身是蔡元培創建的中華民國大學院）主要是在學校中開展職業指導，服務的對象是在校學生；而經濟及社會部門則主要是通過職介組織來提倡職業指導，服務的對象為普通民眾。經濟及社會部門的早期提倡者，即是孔祥熙。

近代中國“薦頭店”“中人行”等舊式職介組織，單純為人介紹工作，是私人開辦的營利性組織。20世紀20年代以后，中國開始出現少量諸如職業介紹所之類的公益性職業介紹組織，但其開展的活動仍限于介紹工作，就業服務內容單一，不能滿足公眾多方面的需要。而孔祥熙主持下的實業部頒布了《私設職業介紹所暫行辦法》，這一文件要求職業介紹組織同時提供職業指導服務。1931年12月，在孔祥熙主持下實業部頒布的《職業介紹所暫行辦法》，對后來立法院于1935年8月公布的《職業介紹法》以及20世紀40年代社會部對職業介紹所提供相關職業指導的要求，都有著深遠的影響。《職業介紹法》第8條規定：“職業介紹機關或介紹業者，于求職者關于職業選擇、雇傭條件及其他與職業有關事項有所詢問時，應明確答復。”《職業介紹法》第9條規定：“職業介紹機關或介紹業者，對于求職之婦女或未成年人，應就職業選擇、雇傭條件及其他與職業有關事項，詳予指導。”《職業介紹法》第8條與之前《職業介紹所暫行辦法》第10條內容基本一致，而《職業介紹法》第9條更加強調了對婦女及未成年人的職業指導。1940年，社會部由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改隸國民政府行政院。社會部為促進就業，于各直屬社會服務處內設職業介紹組。《社會部社會服務處附設職業介紹組辦事細則》規定：“凡請求介紹職業人對于職業選擇、雇傭條件及其他有關事項有所詢問時，應詳細答復。”后來，國民政府社會部各地直屬社會服務處的職業介紹組或職業介紹所大多設有指導部門，為求助者提供職業指導服務。前述相關規定及做法，讓近代中國的職業指導事業得到了發展，讓失業人士在社會上可通過職介組織得到職業指導服務。

前述這些情況說明孔祥熙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對于職業指導的提倡，特別是1931年在他的主持下實業部頒布的《職業介紹所暫行辦法》中關于職業指導的規定，為后來中國職業介紹組織在社會上提供職業指導服務開辟了道路，有利于近代中國職業指導的社會化發展。

結 語

孔祥熙作為近代中國知名的政治人物，其人生經歷豐富，社會參與廣泛。雖然就孔祥熙的經歷來看，提倡職業指導不是他個人政治活動的主流，只是他眾多活動中的一項，但是就民國時期職業指導事業的發展來看，孔祥熙在其中起到了特別的推動作用。就職業指導方面來看，由于孔祥熙在工商部長、實業部長任上的提倡，中國的職業介紹機構開始把提供職業指導服務作為職責之一。這在客觀上有利于普通民眾在社會上尋求職業指導的幫助，得到擇業、就業、改業等相關職業問題的咨詢服務，可視為社會改良和社會進步的表現。歷史人物的社會參與是多方面的，孔祥熙對民國時期職業指導事業發展起到的特殊推動作用及其歷史意義，不應該被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