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沫末
為了追趕火焰,我用心去接納一場白雪。
我深信,在枝葉擠壓的身體下,在茫茫雪野,平靜的寂寞中一定有一雙腳印,堅實地留在草原母親心臟的一角。
它牽引著靈魂的馬匹,從遠古的圍城逃脫,在風聲與狼嚎中,一點點靠近愛的火焰。
飛蛾拈了夏花的唇香,血肉的城池在時光背后飛速陷落。
從骨髓與血脈中泛青的草原,正在分割夜與晝的纏綿。
一切的自由,快樂和奔突,是不是只為邂逅又一場無處可逃的風?
云之上,午后四點的陽光像嬰孩的眼神。偏執、孤獨和紛爭在溫情的光環中逐漸柔軟。
寂靜的烏蘭圖草原,寂靜的白雪,寂靜的心跳,召喚來愛的小鹿正在穿過詩歌的荒原。
那一刻,原野上的白雪分明在燃燒呵。
六十度的微笑和陌生在黃昏的木屋前停落,連綿的陰山執著地將河流拋給山谷與遠方。
風一定是有思想的,它生出軟羽,再長出翅膀,借助于青草或湖水的氣息,侵入三月的子宮。
堅硬的芨芨草為之傾倒,孤傲的鷹降低了羽翼。
曠野里的小木屋在春天蘇醒。
無處可逃的生靈正抱緊倒立的春寒。
人群與人群迅速分離,一條河,流經紅塵與俗世的邊緣。
孤獨的馬蓮花自瓷器的碎片中綻開。
引來六月的粉蝶與百靈,引來高原的目光,行囊的饑餓。
草原深處,馬頭琴一次次喚醒冬眠的肉體,喚醒沉淀在骨骼里,自由的馬匹。
夕陽消隱的氈房前,長調悠揚。
年老的牧人,正趕著雪白的羊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