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

王向紅

國慶長假，去了一趟中國西南地區的中心城市、被譽為“春城”“花城”的云南省昆明市。令人難忘的不僅僅是茂密的森林、絢麗的花海、瑰麗的湖泊、古老的寺廟以及獨特的民族風情，最主要的，昆明，讓我找到了心靈的棲息地。

一路上，看不倦“樹頭萬朵齊吞火，殘雪燒紅半個天”的昆明市市花——山茶花，“花開時節動京城”雍容華貴、國色天香的牡丹，還有花色繽紛、重瓣的百合以及金秋十月正值盛開的品種繁多的菊花……目光所及，盡是春城深沉的浪漫。導游的一句極富哲理的一句話竟讓我久久陷入深思：“您瞧，所有的花都會為了綻放而生存，它們開在不同季節，只不過有的花期長，有的花期短，我們急不得，躁不得，只需要靜待花開。”是啊，人生是何嘗不是一個花開的過程，只不過有人開花早，有人開花晚，遲早都會綻放的，何必為此焦慮。“等一朵花開需要很多耐心和微笑，重要的是心態。”這句話，竟那么牽動我的心，禁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自小兒子上小學那天起，我一直是提心在口、焦灼不安，每天作業寫錯了，擔心孩子受到責怪；晚上睡得晚了，擔心第二天課程會缺少精氣神；出去玩耍，擔心玩什么、跟誰玩、不要摔著或者受到傷害；每天穿什么衣服也得動一番腦筋，既要干干凈凈，又要體體面面；周末趕場一樣參加興趣班，忙得飯也吃不上；一次小小的測驗，我也總是比孩子還緊張，一遍遍絮叨知識點和所謂的重點，可孩子完全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如果考試成績不理想，那更是急不可待，拍桌子、瞪眼睛不說，各種刻薄歹毒的話都會瞬間塞滿腦海，稍不留神就會如洪水一樣咆哮而出，全然不顧及賢妻良母形象。或許貪玩是孩子的天性？如果給他一部手機，他會不吃不喝不困不乏一直玩，無論游戲，還是刷斗音視頻，只要與玩相關，都會樂此不疲。

誠然，孩子還算聰明，比如學踢毽子這件事吧，從一開始一個也接不住到能連續踢五六個，差不多也就用了一周時間，期間無論早晚，只要有點空閑就會認真練習，那種謙虛、執著以及不厭其煩的樣子，簡直讓人又氣又笑。就連用鉤針鉤花對男孩子來說相當難的手工制作，他居然在我示范一次之后，半個小時就能鉤出小辮子了，還沾沾自喜地說：“媽媽，我算不算心靈手巧的孩子呢？”我哭笑不得，這樣調侃他：“如果把這種精神的十分之一用到主動學習上，何止是心靈手巧，而是品學兼優呢！”

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完全沒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眼中盯著的、心中所念所想的、與別人聊天的話題，皆與孩子相關。一個人空閑的時候，最多的情緒就是各種焦慮和付出得不到回報的苦悶，當然還有擔心孩子將來考不上高中或者考不上大學的煩惱。與朋友小聚，喝個茶、聊個天，簡簡單單事情，對我都成了奢望。做父母的，從未想過回報，可怎樣的冥思苦想，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孩子怎么就這么不愛學習呢？真的是好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嗎？

自昆明踏花歸來，呼和浩特這座北方小城已是滿目黃葉飛，曾經的蒼翠欲滴，似乎幾日之間就被這一片一片的金黃浸染，卻也透著成熟的美。一種久違的溫暖撲面而來，細品真的就是季季不同景、景景皆勝意。

一進入家門，我就呼喚兒子把在昆明買回的各色百合和玫瑰插入瓶中，這次我并不急著告訴他怎樣插花以及放多少水，而是靜靜地欣賞、等待。他一邊勞作，一邊這樣講給我聽：“媽媽，這些花，都是淺養，水不要多；要把多余的葉子剪掉，不然會消耗養分；在剪枝的時候要特別注意，傾斜在水中45度角剪裁，這樣能鎖住水分，能維持15天的花期呢！”

眼前的兒子在花間穿梭，我忽然感覺他就是一粒神奇的種子，亦或一株正在成長的花蕾，家庭的孕育、老師的澆灌，日積月累，總會爆出一樹燦爛，何必過多黯然神傷呢？如果陪伴像春雨，朦朧飄渺卻又潤物無聲，那孩子的每次小小的進步是不都是成長路上最美的風景呢？如果成長是一幅精美的畫作，那做家長的，以智慧地放手為其著色，是不是更能呈現出原本最美的樣子呢？想到這兒，我的心開始釋然、安然，禁不住為以前那個焦躁的半老徐娘啞然失笑，心里開始綻放像陽光一樣溫暖的憧憬。

兒子剪落的葉子散落一地，不小心碰掉一朵百合花骨朵，一副憐香惜玉的表情。我一改過去居高臨下訓斥的語氣，默默地撿拾起來，小心翼翼地夾在日記本里，標上日期，又在旁邊寫上：“靜待花開，芳香自來。”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