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媽媽

項玉英

有一天晚飯后，我想找同事芳姐一起散步，我推開半掩著的辦公室門，看見她正眼淚汪汪，驚問道：“怎么了？”她說：“在學著唱《夢中的媽媽》，唱著唱著想起去世了的母親，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了。”她擦擦淚說：“我的母親去世多年了，當時90歲高齡，又是比較安詳地走的，按理說我也應該接受，可我還是想她能活到100歲，我是否太貪心了？”

是的，我們對母親總是特別依戀，總希望她一直活著，能陪伴我們一輩子。她把歌詞遞給我，說：“這首歌非常好聽，你看看。”我接過來，沒敢細看。我母親走了多年了，提起母親我也會流淚。要唱起這首歌，我倆得抱頭痛哭了。記得以前我在外地讀書時，聽到《媽媽的吻》《母親》等有關母親的歌曲時，都會情不自禁地想念母親。哼唱這些歌曲時會深情流淚，那是心疼母親的眼淚，心疼她生命里經歷過的那些病痛和悲傷。芳姐說：“我們當年唱《媽媽的吻》時，我的母親還健在，那時感覺很溫暖。”

我的母親只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生活中缺少姐妹間耳鬢廝磨的親密溫情。后來，父親結婚后，姑姑和她講得來，她倆似親姐妹一樣親密無間，漸次有了我們八個兄弟姐妹陪伴，她的生活是熱熱鬧鬧的。但外婆、姑姑去世后，她的心里是孤寂的。母親老年時又先后痛失女兒、兒子，特別傷心，最后憂郁成疾，以致去世。我總覺得像我的母親這樣的身體，如果兒女們都安康，她應該能活得更長久些。

母親去世前的那段日子，我見母親很痛苦，想起朋友麗姐的母親臨終時是她在照顧，便想向她請教些有關臨終關懷的知識。那天我見到麗姐，說到她的母親，她瞬間淚流，把我嚇了一跳。她母親走了好多年了，怎么還那么傷心呢？都說時間會沖淡一切，但女兒對失去母親的痛還是那么深。我說：“看著母親這樣痛苦地熬著，我寧愿她能早點兒解脫。”她說：“不是這樣的，在與不在，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哪怕她病著，痛著，但是她還在。”她看著我，語重心長道：“你的母親還在，你不會懂的。”

母親走后，在我忽然想起她時，淚水瞬間就會蓄滿我的眼眶。但是我想母親現在不再痛苦，也就平下心來。我想念母親，在生活中我隨時能感覺到母親的存在。春天，看到合歡樹枝葉在風中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響，感覺那是母親在對我呢喃：“囡，飯吃了嗎？囡，你過得好嗎？囡，今天你開心了嗎？”夏天，工作間隙，看到蘭葉在風中搖曳，感覺像是母親在對我輕言慢語。秋天，看到滿樹的桂花密密麻麻，似乎看到母親在桂樹下打桂花的身影。冬天，漫天飛雪中，能想象出母親曾在老房子里獨看雪花的清寂，想象母親再不受人間的悲苦離愁，也就稍覺心安。

如今，我們的母親都走了，說起母親都很懷念。但紀念母親、感恩母親，比起每次想起都流淚，或許有更好的方式。我想，母親肯定不愿看到我哭泣，一定希望看到健康快樂的我。所以，有時一個人時，想隨便吃點兒應付一下了事，但一想到母親看到會心疼，我就振作精神，好好做幾個菜，好好吃飯，就是為了讓母親不為我擔心。當我在生活中碰到難事，傷心難過的時候，想到母親看到會難過，我就想我一定要勇敢、快樂。想起母親時，我會微笑，會心生暖意，因為母親的愛永遠和我們形影相隨。提到母親時，我們不再是痛苦的思念，我們試著回望那些和母親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回憶暖暖的母愛。盡管母親去的地方遙不可及，但母親常會到我們的夢中來，我們也能在意念中看到母親的身影。母愛，不思量，自難忘。

“昨天晚上，媽媽來到我的身邊，用她溫柔的雙手，輕輕地摸摸我的臉……”“潔白的月光，照在我的臉龐，母親的眼睛，在我夢中閃亮……”歌詞感人，曲調婉轉，有關母親的歌總會引起更多的共鳴，總是特別好聽。

“黃泉那角思兒切，今又慈顏到夢中。”我們在人間思念母親，母親也在另一個世界思念我們，所以她經常會到我們的夢中來。

母愛，是一種信仰，她伴隨我們一生，激勵著我們更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