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炳

我出生、工作在北大荒,我的家鄉在烏蘇里江畔、完達山山脈下的八五八農場。記得小時候,我跟著母親去采野生泡子(方言,水塘)里泛濫的菱角,經常路過一片片偌大的野生荷塘。碩大的荷葉,像一個個青翠的玉盤,上下錯落、層層疊疊,把整個池塘填得滿滿的。碩大粉紅的荷花似妙齡少女隨風搖曳,從翠綠的荷葉間隙中,伸出纖細的脖頸,把小臉也擠得通紅。從那一刻起,荷花的倩影便伴隨著我從懵懂少年到今天的成熟中年。
記得讀初中時候,學習了宋人周敦頤的《愛蓮說》,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花中君子”更是敬愛有加。生在北大荒的我曾想,周大文人寫的是南方的荷花吧?其實我們北大荒也有荷花,看荷花也不必去遙遠的南方。
北大荒的荷花其實更有風骨和風韻。歷經冬季零下四十多攝氏度的嚴寒,荷花的藕莖深埋于淤泥之下,抵御忍耐嚴寒的侵襲而靜然處之。來年的七月末,朵朵蓮葉由漫卷到舒展,層層又鋪滿水面。八月中旬,到了荷花盛開正旺時,竟然能開到國慶節前夕,那卓然旺盛的生命力著實讓人嘆服。估計這個時節,南方的荷花也是枯枝敗花了吧?估計全國只有我們北大荒的荷花能在夏末初秋時節依然怒放。
因此,賞荷也就成了我每年空暇時不可缺少的一個習慣了。夏末秋初的清晨,每每來到荷塘邊都會讓人眼前一亮。只見淡淡的薄霧中,碧玉般的荷葉似乎一直鋪陳到天邊,粉紅的荷花似繁星點綴其間,偌大的一個荷花泡,完全是翠綠的海、花的洋。清風徐來,荷葉翩翩起舞,把葉上的水滴聚成了一顆顆珍珠。淡施脂粉的荷花在風中頻頻頷首,似乎在向岸邊的人們問好致意。一枝枝荷花的旁邊有含苞欲放的荷苞,也有接近成熟的蓮蓬,高高的蓮莖上舉著一個半圓錐形的蓮房,上面的蓮子似乎也看得真切。
每每欣賞之余,也多次不由得生出對北大荒荷花的贊美和感嘆。
荷花全身都是寶,她的根狀莖—藕,不僅是營養豐富的食品,還是極富情趣的圣物,“藕斷絲連”就是她最好的寫照。她的葉、莖可入藥,隨著現代人類的“養生熱”,還將其制成了保健品。蓮子更為上乘補品,花可供觀賞,花瓣可做茶飲。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獻給了人類,無怨無悔。
我還想贊美荷花悠久的歷史與生命的頑強。據科學家研究,早在一億年以前,在北半球的許多水域就有了蓮屬植物分布,它在地球上生活的時間要比我們人類早太多了。在北大荒最早開發的密虎寶饒等地區的湖沼地,有大片的野生荷花分布。這一切都說明荷花是冰川紀以前的古老植物,它和水杉、銀杏等同屬未被冰川吞噬幸存的孑遺植物,其生命力的頑強可見一斑。不僅如此,資料說明,在地下沉睡千年的蓮子還會開花,一些古蓮的年齡可達五百年。如果能發現荷花長壽的內在機制,人類將會受益匪淺。
我更贊美荷花的品德高尚與卓越的自潔能力。她身處污泥濁水而超凡脫俗,保持著自己的潔凈清香,以無比鮮美的花朵奉獻人世。在各類的文學作品中,荷花都是美好、善良、圣潔、寬容大度的象征。
由此,我聯想到北大荒人艱苦奮斗、無私奉獻的精神是足可與荷花相比肩的。如果北大荒墾區要評選“墾花”的話,我想,非北大荒之荷莫屬,與“墾歌”《北大荒人的歌》互相襯托,相得益彰。
時下,北大荒二次開發如火如荼,北大荒之荷以清麗的風姿,扮靚了百萬農墾人走向現代化的北大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