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茂宇,1996年生于云南昭通,現居云南昆明。
1
“煙雨天氣,對一個南方女人來說,傷骨頭。”
酒杯清泡一個橙子,蘋果滾入舊沙發底,最好,用白色的幻想將它們包裹。
去菜市場之前,她必須寫下這些,供水管內的水滴觀望。
2
她的水果店旁邊是一家豬肉鋪和一家珠寶店。店門口停滿了拉客的摩托。
“熱愛櫻桃和牌九,女人傷心的時候,會順便吃了你的眼睛。”
這是她坐在西瓜旁時,突然想到的。
小鎮的煙霧,似乎被幾個孩子的自行車控制。
哎呀,小鎮來了新的雜技團,人們都去了鹽店,或站在樓頂,觀望猴子翻跟頭、吐瓜子。
她剛好去到被窩,寫一些零碎的信。
4
與布偶打鬧的時候,她的嘴唇沾上隔離乳,亂石中放置的椅子,擋住去路。
小時候,媽媽給她的向日葵,將山坡變成扇貝,她告訴媽媽,剛好用森林外的湖泊堆放,但酒水破壞了她已有的通道。
如何向他者訴說,在夢境中獲得的故事,這種輪廓很難闡釋。
紙畫的玩具和皮膚,被冰雪留下痕跡,如何理解呢?月亮掉在眼球上后,變成藍色,人們的小腿由于寒露,不由自主地彎曲。
眼球上的媽媽,依靠影子端一個有缺口的碗,我這樣描繪,不知是否被同意?
5
隔壁的肉鋪攤,屬于一對姓楊的父子,總是在凌晨就戴著口罩開門了,客人比她的多。
父親年老打工回來,負責砍骨頭,兒子離開學校,負責切肉,看斤兩。
她給過他們蛋糕、葡萄、果酒,說話沒有邊界。他們顯得羞澀,留下幾塊排骨,作為回贈。
那時候,房前的影像把他們記錄下來,空氣中生出無盡的泡沫。
7
十幾年后,她感受到天空的衰老和空曠,這是蟬鳴給她的啟示。
她依然記得,楊小子曾告訴她:他討厭無窮無盡的迷霧,長蛇總是纏繞著他,他的母親矮小,操持著所有家務,患有嚴重的風濕。他相信迷霧像人進入一家超市一樣,滲入她的眼睛,那是一種無意識的蔑視。
從她的指甲出來,這是肯定的,母親沒有見過長著翅膀的蝸牛。
“姐姐,小鎮不需要英雄,這顯得矯情,長時間在醫院門口站立,你會明白的。”
8
女人將毛毯鋪在門口,她的女兒伸出小手,黃色卷發上的蜻蜓發夾,也露在窗臺。
她好奇,在門外用圓木盆清洗白菜、小蔥、鮮花的奶奶,人們到訪她的菜鋪。
野麻雀喜歡黃昏,撒了許多碎玻璃。
她應該相信,在家鄉長興泗安鎮,夜晚的太湖被茶壺浸泡過,廣場上的搖滾樂隊,邀請了一個小女孩當主唱,她的聲音俏皮,又充滿磁性。
凌晨三點,燒烤店的男人,撒完洗衣粉,正在清洗街道。他不知道,他的影子前幾晚曾粘住了一只青蛙。
9
她喜歡在面包上經營娃娃。周日,卷簾門下的老太太,正在整理她的藍莓,姿勢顯露了她的小臂和后腦,藍莓的價格上漲許多。
夏夜,女孩們拿著冰激凌和肉腸,從黑巷子出來。
燈光像巧克力,很多人都不相信。
后面,我的水果店,往公路移動了一點,并變成圓形。
10
水果店對面,鎮衛生所,平均每天要接收幾十個產婦。
三十年前,在稻田上修建的衛生所,里面一個年老的婦產科醫生,喜歡來買核桃和米酒。
醫生曾悄悄告訴她,像某種神秘儀式:“有些東西,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失效,大霧喜歡生在苦寒地。”
沒有道理的,冬日的椅子、衣物,都得粘上棉絮。
夭折的孩子,像灰茄子一樣了無生氣。
她們共同喜歡果酒,中心小學和宿舍樓建起來,是幾年后的事情。
“我是女人,眼睛更加敏感、透明,月色暗淡后,會產生棉花一樣的香氣,這種類似,你能理解嗎?”
11
他者的力量,在這個邊遠的小鎮,會被潮濕的氣體稀釋。
許是得了失心癥,這種野性,似乎他們天然就能獲取。
男人去往森林的路上,被一只紅狐貍采去魂魄,或者在山洞前喝水,被泥蝌蚪和貓頭鷹弄濕衣服。在他們眼中,這無法避免,也無法解決。
15
洗澡的某個瞬間,墻壁從泡沫縫隙中裸露出來,她才突然意識到,人在沉浸于某事物的時刻更接近一個動物。
她住的高樓,自成瀑布。
對面KTV里的青年男女又下降了幾厘米。
多年后,白米粒一樣的母親,在她的舊裙子中,看到一首詩,這對她來說,是腹部在產生新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