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九人”朱虹璇：地上堆起如雪的刨花

朱虹璇

戲劇編劇、導演，“話劇九人”創始人。代表作品：《四張機》《春逝》《雙枰記》《對稱性破缺》《庭前》等。

《三姐妹》

在你們一生的過程中，你們還會不得不連連不斷地讓步，你們也會迷失在這十萬居民的人群當中，生活也會把你們埋沒了。但是，你們依然不會完全消滅，你們不會不產生影響。也許繼你們之后，又會出現六個像你們這樣的人，再以后，又出現十二個，如此以往，總有一天，像你們這樣的人終于形成了大多數。

她說

Q：很多青少年讀者有對于未來方向的迷茫，例如關于“想做的事”和“應該做的事”之間的矛盾，您有什么作為過來人的感受和心得嗎？

A：首先我不認為我是一個過來人，此刻我仍然在這條路上摸索著。我覺得世界上并沒有什么“應該做的事情”，那無非是外界因素施加給你的影響，比如，父母、同齡人、社會的傳統價值觀念。我覺得追求理想和順應現實并不矛盾。我也并不是在一窮二白的時候，說我要賭上全部身家去做戲劇，而是踏踏實實工作了很多年，有了一定的積蓄，再去做我喜歡做的事情。

Q：九人的“民國文人宇宙”受到很多觀眾喜愛，您對那個時期有特別的感情嗎？

A：其實民國時期的生活水準、安全系數等方面是遠遠比不了現在的，所以我不會有所謂迷戀的心態。之所以選擇那個年代的人物作為故事的靈感來源，更多是因為那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容易出現思想上的爭鋒，思辨性、流動的東西。我們希望能夠在舞臺上呈現的是，人們在一個新舊交替的時候，怎么尋找未來的方向，怎么在黑暗中尋找燈火。

Q：一直以來，是什么推動您不斷前進？

A：每個階段都不太一樣。最開始是因為承諾，我們有個“十年之約”——話劇九人在2012 年成立最初時曾約定要連演十年，演到我們與劇中人物相似的中年時，再去感受時間與生命的哀樂。

十年之約實現后，在陷入“要不要繼續做下去”的自我拷問時，排練廳里剛好在排《春逝》。兩個角色在討論要不要做粒子物理，顧靜薇說：“沒有老師，沒有戰友，也沒有戰壕，你還是要做這件事情嗎？”瞿健雄說：“我還是要做這件事情?！边@個戲里戲外奇妙的互文，剛好回應了我心里的疑問。

還有一部分力量來源于我們團隊里有一些比我年輕的女性，我想幫她們開點路。同時，你跟觀眾之間也會建立一種深刻的聯系，一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愿意寫信給你分享他的人生、你的劇對他產生的影響、他又如何因為這點影響而去改變他周圍人的生活。你會覺得，原來往湖面上投一顆石子，漣漪是可以逐漸散開的。這也是動力之一。

Q：在您創作的故事里，有沒有對您個人意義比較大的片段或臺詞？

A：是《對稱性破缺》里的一句臺詞：“一棵樹最終成為它要成為的樣子，而地上堆起如雪的刨花。”這句話并不指向一個注定光明的結局，并不指向一個美好的希望，它指向的是，總會有一天你可以成為想要成為的模樣，但這個過程中要付出非常多的代價，就是一地的刨花。這是人生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