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在

文/段奇清

“春正在、梢頭煙靄暝。”特別喜歡清代詞人莊棫的這句詞。有人或許會說，天就要黑了，暝色中樹梢上輕霧如煙，此不正是“怎一個愁字了得”的時候？然而，在這樣的情景中，詞人感受到的卻是“春正在”。

心頭“春正在”，燕鶯細語會常在耳際。去年初冬，對盆景情有獨鐘的我常到正在施工的工地上搜尋被推土機翻出的樹根，只要看著有點意思的，或者有春之前景的，我就拾起一截半截帶回家。其實，樹根的春之前景，全在自己的一顆心。一截樹根，做成盆景后可以挺茂自然、飄逸豪放，也可盤根錯節、蒼古雄奇，樹根有春與無春，有美與無美，就像一幅圖畫，全由心意來涂抹、皴染。

周末，叔叔到離家幾里地的石嶺看梨花，可惜一場雨，只見落英繽紛。一位看山的友人惋惜地對叔叔說：“你怎么不早來！”叔叔說：“這不正好嗎？我意正在此。”

“春意枝頭鬧，雪花滿樹開。”人們無不喜歡如雪的梨花在枝頭熱烈地“鬧”著，愛看那花間蜂蝶翩躚。可梨花半落，叔叔卻說“正好”。心境好，飄零也是詩意；看重當下，眼前全是好景；不拘泥，“零落成泥碾作塵”也是美。正“鬧”的繁華也好，半落的冷清也罷，無不是大自然對我們的贈予。

一天，天灰蒙蒙的，風一陣緊似一陣。我記起了院子里的一棵樹，那是前兩天剛剛栽下的。擔心小樹被風雨摧殘，我下樓來到院子里，雨正淅淅瀝瀝地下著，一只小鳥從頭上飛過，嘴里銜著一根細樹棍，只見它停落在院外一棵楊樹的枝頭上。小鳥正在筑巢，將剛剛銜來的細樹棍安在新巢上，一陣大風刮來，吹得楊樹枝條猛烈地晃動，枝頭上幾根小樹棍掉落在了地下，又一溜煙被風刮了好遠。

為什么鳥兒要在這種風雨天筑巢呢？上網搜索后得知，因為只有在這樣的天氣中建造的巢，日后即使遭遇大風大雨的惡劣天氣，也依然能穩穩地立在枝頭上。這下我明白了：鳥兒筑巢不僅需要樹枝、石子和黏土，還需要風和雨。

有人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一種是個人的力量可控制的，另一種是人力不可控的。比如好心情和勤奮勞動是可控的，時令氣候則是不可控的。喜鵲在風雨中筑巢，因為它心中“春正在”，憧憬著無懼風雨的巢穴，溫暖也就能常伴著它。

春是大自然賜予的美好，心頭“春正在”，則全憑你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