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中
有點擔心這里的夜晚,
四周落幕,水流永不靜止,
鳥鳴和人聲寂然,
是問候蒼穹的時候了,
夜露或許會覆蓋我的聲響。
偶爾的鐘聲敲響星星的夢境,
大門緊閉,松軟的荒草親撫墻腳,
青燈佛影的場景是想象的,
是另一場“悲欣交集”的過往?
叢生的杜鵑花絢爛地綻放,
月光流瀉出一池池的歡欣,
千百年、一個季節或者是一瞬間,
黃龍溝并不關心時間的憂傷,
山水互相奏鳴,有日月的注目。
一寺、一僧,一雙眸、一雙手,
嘴唇輕啟,笑而不驚。
開始理解隧道的仁慈,
在過川西的路上,
歷史的步履,
蹣跚著終于來到了這里,
一步一磕頭,
或者是雙手合十的愿景。
黃龍溝如此從容,
一波波的池水和瀑布,
一波波的流云與蒼松,
雪山緊盯著歲月,
恍如青稞酒走過喉嚨。
推杯換盞的盈盈淚光中,
我看到流水的樣子,
夜晚的歡歌在格桑花的歡呼里沉溺,
遇見你,遇見他,
遇見各種繽紛的靈魂。
坐下來看一張唐卡,
從佛祖的手紋到用色的法度,
藏地的落雨知曉前生的約定,
就在今天,今晚。
如果流星劃過天際的時候,
能照亮一棵小草的抖動,
我就會感慨這個夜晚的松潘城,
明凈與古老中不變的持恒。
就會有一縷照看古城墻的星光,
穿透岷江源的淙淙水流,
尋找最為溫潤的鵝卵石,
聽六弦琴講述冬蟲夏草的故事。
去敲擊一把生銹的鐵琴,
召喚來自肌膚儲蓄已久的渴望,
在“迪廈”追撫往昔的和聲里,
想象攬星入懷的可能。
牦牛悠閑吃草,蒲公英迎風飛翔,
我在草原上尋找即將墜落的星光。
這時去注視越過樓頂的云朵,
群山的荷爾蒙或者是藍色的水晶石
就會覆蓋眼簾。
霧凇落幕之后的各種綠茵,
穿插進灌木叢生的斑駁光線。
六月將會是醒著振翅的黃鳥。
時光沉積為化石的空間里,
總會有幾粒塵埃復活,
捕捉到流云消融郁積的驚詫,
然后是瑞雪紛紛,
綴滿松枝,沾染上歸鄉的涼意。
唱詩班吟誦各種繽紛的面具,
在珙桐花日益嫩白的這座城市,
哈達在遠山的環繞里生長,
貼附各種辛勞的行道樹喚醒
早晨將起的萬物,
只有零星的露珠是清麗并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