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鄰居情誼長

文|王成川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對門，這話我尤其感同身受。我家幾十年換了好幾次住房，相處的老鄰居像親朋好友一樣，噓寒問暖，相互關心，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一

上世紀50 年代，我家住在丹陽麻巷門卜家大院內。我家隔壁的小毛頭和我同歲，她家門前有一棵高大的白棗樹，每年秋季碩果累累，紅白相間的棗子讓人垂涎欲滴，我和院里幾個小男孩常常乘她家大人不注意，悄悄爬上樹偷摘棗吃。厚道的卜家大媽發現后，怕我們不小心摔傷，輕言細語地讓我們慢慢從樹上下來，隨即拿一竿長竹往棗樹上撲打。望著院里小孩爭相揀著滿地的大棗，卜大媽嗔怪似的說：“今后再爬樹，就不打棗子給你們吃了，真是一群小饞蟲。”

后來每年秋季，卜大媽都要送一些大棗給各家小孩嘗鮮。

院里的小伙伴們還常在一起捉迷藏玩游戲。一年級下學期，我7 歲，當了插班生，班長正是小毛頭。哈哈，我們又成了同班同學。一年級學期結束后，老師為小毛頭和我發了獎品，那是兩支鉛筆和兩本黃草紙樣的練習本，心里格外珍惜。

時光荏苒，上世紀60 年代中期，我被分配到丹陽最東北邊的大成橋供銷社當發貨員，小毛頭成了一名下鄉知青。那年月，各自都生活艱辛忙于生存，很難有機會碰到一起。

改革開放的春風襲來，改善了人們的生活水準。上世紀90年代中期，我請當年的鄰居班長小毛頭和班里能找到的20 多名同學匯聚一起，互敘別后事，暢談同學情，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一些老同學還提出了月月輪流值聚，定下了在大家的喜慶生日之際，邀請同學夫婦同聚的約定。

在老同學小毛頭拆遷后的新居，我常看到她可愛的外孫，便隨時塞給他一個紅包。有次小毛頭無意中得知我妻子生病的消息后，和同學帶著禮物一起上門看望，關心詢問，妻子和她也成了聊得來的朋友。

粉碎“四人幫”那年，也是我的新婚之年，我隨岳母住到了剛拆遷的甘巷弄新房內。那塊地方原是一片凹陷地，后來陸續住滿了新住戶。

我家東首是部隊轉業到手表廠的老陳家，妻子招娣在丹棉廠工作；西首是潤仙家，她在東絲廠上班；春寶家在我家屋南面，妻子玉華是丹棉廠工人。我家與3 家新鄰居都只有幾步之遙，一條從北轉角至東的長長弄堂，是我們4 家人串門的必經之路。春寶家養的草狗特懂事，沒人就往弄堂內爬，發現陌生人就高聲狂吠，不準靠近，看見我們4 家人回來，便搖頭擺尾跳上跳下，我們出門時還跟在后面送上一段。它是幾家人喜歡的護宅犬。

我的岳母是鄰里公認的勤快熱心的大好人，她將鄰里公用的長弄堂打掃得干干凈凈。老人家的廚藝更是刮刮叫，每次燒臘八粥和時鮮菜，她總要端一些給幾家鄰居嘗嘗鮮。

招娣母親從上海來丹陽老家探親的時候，與我岳母相處得像老姐妹似的，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回滬時她還把岳母帶到上海游玩了一段時間。

二

上世紀80 年代初，電視機一票難求，相當緊俏。妻子爭取到一張日立牌電視機票，首先讓給了特想買電視機的老陳家。隔年，我家買了飛躍牌電視機。那些年，每天吃好晚飯，我們兩家電視機前就坐滿了鄰家嘰嘰喳喳看電視的小孩。

有年大年夜，只聽得潤仙家吵鬧聲轟轟，妻子趕緊跑了過去，一問，原來她家幾年前砌房的工錢還沒付清，幾位瓦木工拍著桌子大聲嚷嚷——今天不付清工錢就不走了。妻子了解緣由后，馬上到家里把剛發的30 多元工資全部遞給潤仙。瓦木工走后，潤仙感動地對妻子說：“要不是你家幫這大忙，我家的年還不知道怎么過呢。”

還有一次，岳母不小心摔傷了腿。當時我不在家，妻子一人又拉不動體胖的母親。隔壁的老陳、春寶聞訊后，急忙把岳母抬上車送往醫院就診。岳母腿不便行動的一段日子里，老陳每天去菜市場，都會不厭其煩地幫我家帶回需要的葷食蔬菜。招娣、玉華一有時間就陪伴在岳母身邊，端茶倒水，細心照應。

有一年，招娣居住在上海的父親逝世，將他的骨灰安葬到老家丹陽公墓急需7000 元，我們聞訊后幫其解決了一時之需。同樣，我妻子20 多年前患腰椎病在常州醫院開刀時，招娣和玉華專程前往關心看望。除了平時常在一起聊天外，遇到節假日休息時，妻子還時常與招娣、玉華、潤仙一起外岀游玩，所到之處都留下了她們歡快的美景身影。

我兒子剛會走路時，就愛找老陳家大5 歲的兒子小劍玩耍，小劍舅舅有心抓拍了一張倆小孩兒時的珍貴黑白照片，長大了倆人成了常來常往的朋友。

三

上世紀80年代末，在市機關工作的我分到了一套云陽小區二室一廳的新居。我家新居對面的中年夫婦和兒女都很客氣有禮貌。熟人告訴我，中年人是市里的組織部徐部長。剛裝修好那會，徐部長走到我家贊嘆道：“你家裝修得這么明亮清爽，看了真舒服，我家怎么找不到這種感覺呢？”徐師娘為人熱情實在，大熱天把一大片西瓜遞給我兒子解暑。有一天，她從家里急匆匆趕到新市口商場找到我妻子，說：“王師娘，你家自來水怎么有很響的放水聲啊？敲門又沒人，我不放心，你快回家看看吧。”妻子趕緊騎車回去一看，嚇了一跳，早上趕著上班，洗碗池水龍頭忘關了，自來水嘩啦啦直流，如一直流到下班才回去，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自來水呢。

徐部長夫婦的兒子結婚時，熱情邀請我們夫婦參加了婚禮。多年后我家搬岀云陽小區，我兒子結婚，他們夫婦倆也把隨份禮熱心送到我家里。

有一次，我在超市偶遇徐師娘，她關心問道：“王師娘身體還好吧？”我隨口說了聲：“腰椎病剛在上海開刀不久，需臥床休息，待慢慢恢復。”隔天，徐師娘就拎著營養品來到我家看望，細心詢問病情，叮嚀好好休養早日康復。妻子怪我多嘴多舌，給徐家添麻煩了。

我家最后一次拆遷后，我們住到了雙井苑小區，對面張校長夫婦都是教師，兩個女兒聰明好學，現在都是名校博士生導師。張校長的岳父母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岳父老周已退休，岳母熱情爽快，常喜歡開著門邊擇菜邊和我妻子聊家常。她結婚頭二年沒懷胎，就領了個女兒，誰知后來連生4 個女兒，帶她們住一起的是老二，當校長的女婿能干實誠，待他們如親父母一樣孝順。每逢鄉下送來蔬菜，周師娘常分些給我家，妻子喜歡包摻有黑糯米的粽子，也常常給周師娘送去，香糯可口的味道讓周師娘夸不絕口。有次聽說老周生病，妻子把一個紅包塞到周師娘手里。

我的小孫女喜歡跟在張校長兩個女兒后面，姐姐長姐姐短叫個不停，張校長和夫人周老師也特喜歡小孫女的活潑可愛。小孫女小學五年級時，我們想等小孫女小學畢業后轉個好的初中，為她提供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張校長聽后馬上說道：“要轉學最好今年，初中明年就劃地區招生了。”在張校長的啟發與幫助下，小孫女轉學后成績穩步上升，她如今已是江蘇省丹陽高級中學高三學生，正為迎接高考努力學習。

前些時間，張校長一家已返回到訪仙老家，過起了舒適愜意的田園生活。臨別之際，他說希望我們有機會到他家門前的魚塘釣釣魚，嘗嘗新鮮的時令蔬菜，看看大自然的田園風光，享受享受農村的清新空氣。每當想起這些暖心的話語，我們心里就特別溫甜。

盡管幾十年換了幾次新房，但分開的老鄰居時常來往，情誼不斷，遇上的新鄰居也日益融洽，好如友人。時逢新春佳節，老鄰居相互問候之余，我信手寫下了這篇隨筆。衷心祝愿：四處老鄰居，幾多相處情，今雖南西東，新春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