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視角下茶馬古道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研究

[摘要]

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承載著“中華民族一家親、同心共筑中國夢”的信念構建，是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基石。茶馬古道作為歷史上重要的商貿通道，衍生出以川藏道、滇藏道和青藏道為主的路線，滋養出茶文化、馬文化、建筑文化、鍋莊文化和宗教文化等鮮活多彩的文化形態，正是其豐富的文化交融與實踐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歷史依據。通過對茶馬古道上獨具特色的文化符號進行案例分析，普洱茶從云南運輸到西藏，強化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雅安通道樞紐作為茶馬古道的重要節點之一，促進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無論是普洱茶還是雅安藏茶，都憑借茶馬古道的渠道優勢和便利，實現商業的貿易往來，推動當地經濟的繁榮發展，促進沿途各民族文化的學習互鑒，進一步促進各民族實現更廣泛的交往交流交融。新時代需加強對茶馬古道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推動茶馬古道旅游與文化產業的發展，弘揚茶馬古道人文精神與價值觀，堅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任務。

[關鍵詞]

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茶馬古道；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中圖分類號：C9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24）10-0054-12

基金項目：西南民族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專項資金資助“茶馬古道視角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以川藏道為例”（2024SYJSCX71）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何雄浪（1972-），

男，四川南充人，博士，西南民族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民族理論、民族經濟與區域經濟研究；通訊作者：沈藝璐（2001-），女，四川眉山人，西南民族大學經濟學院科研助理，研究方向：民族理論與民族經濟研究。

民族交往是基礎，不同民族之間的交往過程，也是民族關系變得更密切的過程，通過交往，各民族能夠相互理解、彼此尊重。民族交流是保障，各民族借助生產和生活的環節實現廣泛交流，以便相互學習借鑒、取長補短，不斷縮小彼此在經濟、科技、文化等方面的差距，最終實現共同繁榮發展。民族交融是核心，交融強調增強共同性，其為民族互嵌式結構，為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提供動力來源。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尊重差異、包容多樣，讓各民族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手足相親、守望相助”。[1]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指出，“全面貫徹黨的民族政策，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盵2]2021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再次強調，“必須促進各民族廣泛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在理想、信念、情感、文化上的團結統一，守望相助、手足情深?！盵3]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論述不僅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清晰的理論路徑，還有助于拓展和深化新時代中國民族學學科內涵的研究。

民族交往折射出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偉大夢想精神等價值追求，民族交流承載著“中華民族一家親、同心共筑中國夢”的信念構建，民族交融彰顯著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任務?！懊褡褰煌涣鹘蝗凇背蔀閷W術界關注的重要話題。以“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上進行檢索，共有約1600條結果，學者們對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研究主要圍繞交往、交流、交融三者各自的內涵及其相互間的關系，交融與融合的比較分析和價值探究以及從具體的視角來剖析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等方面展開。在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三者的內涵關系上，金炳鎬等（2011）認為民族交往是民族關系的基本形式；民族交流是民族關系的具體內容；民族交融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民族交往交流的本質要求。[4]張大衛（2016）認為交往交流交融三者是遞進關系而不是并列關系，且交往是形式，交流是內容，交融是內在本質。[5]馬瑞雪等（2019）提到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是遞進關系結構，由交往向交流再向交融遞進。[6]

在交融與融合的對比分析上，楊須愛（2016）探討了馬克思主義民族融合理論的基本思想、豐富及發展，并指出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觀點對馬克思主義民族融合理論發揮了創新作用。[7]王希恩（2016）認為交融不同于融合，交融強調的是相互接納、吸收、包容和認同，是融合的進行時態或過程，不是結果。[8]在典型視角上，杜娟（2017）指出我國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理論和方針既符合中國各民族歷史發展規律，也適合中國國情。[9]郝亞明（2019）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視角探究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根本目標；要圍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構建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理論體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實踐指引。[10]姜永志等（2018）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研究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認為社會互動過程、民族交往心理結構、文化適應策略和群際接觸理論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社會心理基礎。[11]郝亞明（2019）將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同民族互嵌的結構聯系起來，認為民族互嵌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實踐形式，各民族互嵌的社區環境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空間基礎，而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則催生了各民族互嵌的社會結構，其在形成后又成為了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結構基礎。[12]

以“茶馬古道”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上檢索共有約1900條結果，而當把“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茶馬古道”作為并列關鍵詞進行檢索后，所得的學術論文僅有寥寥數篇。熊燕（2006）認為茶馬古道上的經濟文化交流極大地增進了民族間的團結和友誼。[13]陽耀芳（2009）闡述了茶馬古道的主要線路、體現的民族交融、代表的茶文化以及茶葉的發展，并提出了茶馬古道開發的意義和價值。[14]王麗萍和秦樹才（2010）從文化學和歷史學的角度對茶馬古道文化交融的特點、方式和發展途徑進行了初步的研究。[15]楊洋和馬進國（2021）認為茶馬古道作為經濟繁榮興盛、文化交流互動、民族交融發展之道，在帶動沿線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拉近了民族間的距離，加強了西南邊疆的穩固。[16]

在文獻梳理的過程中探尋到，學術界對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關注焦點和研究熱度起于2014年，之后該主題的學術研究成果逐年平穩上升，2020年后研究成果增幅更為顯著。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理論體系仍隨時代的發展不斷完善和豐富，學者們從宏觀視角、中觀視角和微觀視角等涵蓋面全、覆蓋面廣的理論視角對其展開了一系列的探究，但從茶馬古道的微觀視角來理解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研究較少。茶馬古道作為內陸地區與西南邊疆地區的連接樞紐，濃縮了豐富的歷史記憶和民族文化，升華為民族交融的符號載體，架起了以茶葉、絲綢、瓷器、馬匹等主要物品的貿易橋梁，打通了漢族、藏族、彝族、納西族等民族在語言、文化、習俗等方面交流互鑒的通道，積累了豐富的多民族共生共存的歷史經驗和實踐依據。因此，以茶馬古道作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研究出發點，對于更好地理解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豐富生動的，是科學可行的，顯然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一、茶馬古道的形成和歷史演繹

茶馬古道猶如錯綜復雜的藏寶閣，等待被世人探尋與發現。通過沉浸式地置身于一場尋寶之旅，利用茶馬古道的關鍵線索一點點揭開茶馬古道的全景布局，藏寶閣的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從尋寶線路的起點探尋到終點的路途上，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與驚喜，每一道風景都承載著厚重的歷史與文化，沿著古道追尋那些被歲月遺忘的故事與傳說，仿佛能聽到馬蹄的回聲、聞到茶葉的芳香。

（一）茶馬古道的緣起

由于我國西南邊疆地區多位于高山高原高寒地區，食用新鮮蔬菜的難度較高，飲食常以高蛋白、高熱量食物為主，通過飲茶來補充所需的維生素，促進腸胃消化，但邊疆地區不是主要的產茶區，需要千里迢迢從云南、四川等地運輸茶葉，并以馬匹作為交換，形成了雙向的經貿交易，茶馬古道應運而生。

茶馬古道跨過川、滇、藏三省區，穿過橫斷山脈，越過云貴高原和青藏高原，橫亙雅魯藏布江、怒江、瀾滄江、長江、雅礱江和大渡河，堪稱險境一絕。茶馬古道最初只是作為以茶葉和馬匹為主的民間性質的交易通道，強化沿途地區的經濟往來。隨著歷史的進程，茶馬古道間接承擔起助推文化互鑒和民族融合等更深層次的作用。

（二）茶馬古道的發展歷程

茶馬古道在歷史的滾滾長河中興衰發展，奔騰不息，篆刻專屬自己的石碑。茶馬古道起源于漢代，最初發揮著茶葉和馬匹貿易的通道作用，到唐代“家喻戶曉”。此時，茶馬古道劃分為北線和南線，北線經過川西北、青海等地，南線則經過川西南、滇南等地，交通網絡布局更緊密，交易物品更繁多，絲綢、瓷器、藥材等商品紛紛加入貿易隊伍。此外，在茶馬互市的人聲鼎沸中還推動了佛教、道教、藏傳佛教等宗教文化的傳播。在明清時期，鹽、銅器、木材等物品也加入貿易隊伍。此時，茶馬古道得到政府的重視，對其加以重點開發和管理。直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戰爭頻發，茶馬古道昔日商賈不絕、吆喝不斷的繁榮景象雖銷聲匿跡，但它所沉淀的歷史和文化價值彌足珍貴。

二、茶馬古道主要路線

茶馬古道不僅見證歷史的發展變遷，而且促進中華民族多元文化的交融與傳承。茶馬古道以川藏道、滇藏道與青藏道為主線，輔以無數支線、輔線構成的道路系統（川藏道與滇藏道見圖1），地跨川、滇、青、藏，向外延伸至南亞、西亞、中亞和東南亞，遠至歐洲，呈現出“蜘蛛網”式分布，成為一條連接多地商貿與文化交流的紐帶。

圖1 茶馬古道線路圖①

（一）川藏道

川藏道中的牦（旄）牛道是歷史上最早的茶馬古道，它從成都出發，穿越臨邛（今四川邛崍）、雅安、嚴道（今四川滎經），越過大相嶺，抵達旄?？h（今四川漢源），再翻越飛越嶺、化林坪，直至沈村（西漢沈黎郡郡治地），渡過大渡河，途經磨西，至木雅草原（新都橋、塔工一帶）的旄牛王部中心。明清時期，川藏道達到鼎盛狀態，該道主要從雅茶產地出發，經瀘定、康定，自康定起，川藏道分為南北兩條支線，北線從康定向北，經道孚、爐霍、甘孜、德格、江達、抵達昌都（今川藏公路的北線），再由昌都通往衛藏地區；南線則從康定向南，經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左貢至昌都（今川藏公路的南線）。[14]這條古道不僅承載起茶葉與馬匹的貿易，還見證了藏、漢、納西、白、彝、傈僳等多民族的交流與融合，川藏道上大渡河的波濤滾滾唱響著茶馬互市的熱鬧紛繁。由于川藏道惡劣的氣候和地理條件，沿途不少大山常年積雪，靠馬力馱運茶葉的數量低于靠人力背運茶葉的數量。因此，在川藏線上，商人主要選擇雇傭人力完成茶葉的運輸（見圖2）。沿途上，隨處可見的背夫，熊熊燃燒的火把，鼓舞人心的號子，成為該條線路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圖2 背夫背運茶葉途中②

（二）滇藏道

滇藏道的主干線從西雙版納出發，途經普洱、景東、大理、麗江、中甸（香格里拉）、德欽、西藏芒康，到達拉薩。

在滇藏道上滇商帶來的貨物主要有茶葉、糧食、紅糖、火腿、銅器和鐵器等，藏商帶來的貨物主要是羊毛、牛馬羊、獸皮、藥材和毛織品。[17]麗江處于藏族地區和其他民族交往的過渡地帶，在茶馬互市的貿易過程中逐漸發展成為滇川藏聯結地帶和中轉站，是各民族貿易的重要集鎮，成為遠近聞名的“茶馬市場”。這條古道沿途不但串聯起豐富的自然資源，而且涵蓋了獨特的氣候條件，各類文化在此交融，共同構成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文化格局，成為構建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文化智慧源泉。

（三）青藏道

唐宋時期，茶馬古道的青藏道也被稱為“唐蕃古道”。這條道路是在文成公主入藏的背景下開辟并迅速興盛起來的，它的起點是西安，終點是拉薩，分為西安到西寧，西寧到拉薩兩段。青藏道前期主要作為政治交往之路，后期則逐漸發展成為漢藏貿易、茶馬互市的主要通道。

三、茶馬古道的文化內涵

茶馬古道作為一條歷史悠久的商路，承載著豐富多樣的文化內涵。在茶馬古道的商業交易和人員往來中，形成了獨特的多元文化，推動了各民族在語言、服飾、建筑、音樂、舞蹈等元素的交流，融合了漢、藏、滿、彝等多個民族的特色，強化了共同體理念。

（一）茶文化

茶葉是茶馬古道上的重要交流物資，茶文化在茶馬古道沿線地區得到了廣泛傳承和發展。茶馬古道上的茶文化包括茶葉的制作、品飲、茶道藝術等方面，形成了獨特的茶文化體系。茶馬古道上茶葉的制作工藝源遠流長，不同地區茶葉的制作方法也各具特色。茶如人焉，亦有其道，茶道是茶文化的精髓，它強調茶的烹泡、品嘗和享受過程。同時，茶道注重內心的平靜與專注，重視禮儀和儀式感。茶藝師通過獨特的茶具、茶具擺設和動作流程，將茶的烹制和品飲過程提升為一種藝術體驗。茶文化滲透著一種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哲學思想，崇尚自然，追求平靜與內省。茶文化中常引用諸如“茶禪一味”“靜觀清心”等詞語，強調通過喝茶與內心溝通，達到身心平衡與寧靜。

（二）馬文化

藏馬、滇馬等特色馬種是茶馬古道中的“一道亮麗風景”，馬術技藝得以在茶馬古道沿途地區口口聲傳，通過馬術表演、馬術競技和馬背文化等技藝讓馬文化不斷傳承，并不斷衍生出相關產品。如馬鞍、馬鐙、馬鞭等馬具制作工藝精湛，且講究美學性和實用性，馬具常以銀飾、馬毛繩、彩色布料等裝飾，體現民族文化的獨特風格。同時，茶馬古道地區流傳著許多與馬有關的民間傳說和英雄故事，馬被賦予勇敢、忠誠和自由的元素符號，馬文化更加鮮活。

（三）建筑文化

茶馬古道沿線地區的建筑文化展示出不同民族的建筑風格和技藝，這些建筑風格與當地氣候、地理條件和文化傳統密切相關。例如，茶馬古道的云南段建有濃郁民族特色的木質樓房和土司府邸，這些建筑通常采用獨特的斗拱結構、雕刻裝飾和彩繪圖案。此外，茶馬古道沿線的驛站、馬幫驛站和客棧也是建筑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建筑物提供了商旅和馬幫休息、換馬和交流的場所，其建筑風格往往具有堅固的結構、寬敞的內部空間和方便的設施，為旅行者提供安全和便利。

（四）鍋莊文化

茶馬古道不僅承載著歷史的厚重，更孕育出一種獨特的鍋莊文化。這里的“鍋莊”并非我們通常所見的歌舞盛宴，而是康定地區在茶馬古道鼎盛時期形成的一種特殊行業。昔日，藏族馬幫商隊抵達康定，他們搭起帳篷，以三塊石頭為支撐，架上銅鍋，熬茶煮飯，如此簡易的生活裝置，便成為“鍋莊”的起源。隨后，明正土司在其起灶搭帳之處，用石頭筑起碉房，專供各地頭人和商旅居住，這些碉房宛如明正土司家的接待站、招待所，為過往的旅人提供庇護。隨著茶市貿易的繁榮與發展，康定的人流絡繹不絕，鍋莊也逐漸演變，不再僅僅提供單一的住宿服務，而是發展為一個集中介、食宿、貨棧、加工、金融為一體的綜合經紀行業。鍋莊文化，實際上凝練著一個微型的經濟體系，它不僅是茶馬古道上孕育出的元素符號，更是促進經濟繁榮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五）民族文化

茶馬古道沿途地區富有多樣的民族文化，涵蓋了藏族、彝族、納西族、白族等多個民族。這些民族文化在茶馬古道上相互交流和融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文化景觀。茶馬古道沿途地區的民族服飾反映了各民族的傳統風格和身份認同。如藏族的傳統服飾以長袍、長袖、長褲為特點，常配有帽子和靴子，體現游牧文化和高原文化特點。彝族的傳統服飾則以色彩斑斕和精美刺繡聞名，展現出他們精湛的紡織技藝。民族音樂和舞蹈是茶馬古道沿途地區民族文化中重要的藝術表現形式。藏族的舞蹈和歌唱通常伴隨著特殊的樂器，如嗩吶、手鼓和鈴鐺，彝族的花燈舞和踩高蹺等傳統舞蹈則充滿著歡樂和獨特的動感。茶馬古道沿途地區的民俗習慣和節慶活動也是民族文化的重要體現。如藏族的藏歷新年和達瑪節、彝族的火把節和傣族潑水節等傳統節日，人們在節日里舉行各種慶?；顒?、舞蹈表演和民俗儀式，展現多元的民族文化。

（六）宗教文化

佛教在茶馬古道地區有著深遠的影響，尤其是在云南、西藏和四川等地，佛教文化繁盛發展。茶馬古道上的許多寺廟和佛塔都是佛教文化的重要象征，成為朝圣者和信徒的聚集地。這些寺廟建筑多采用藏式或漢式建筑風格，融合了當地民族文化和宗教元素。此外，道教在茶馬古道地區也占有一席之地，茶馬古道地區仍保留有道觀以及與道教相關的文化活動，如道教廟會和道教音樂表演等，都展示了道教文化的特點和影響。

四、茶馬古道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機制分析

茶馬古道作為中華民族歷史與文化交融的重要載體，其深遠影響不僅體現在經濟的商貿往來上，更表現在它促進了不同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這條古道如同一部流動的歷史長卷，見證著各民族的相互碰撞、融合與共生。

（一）茶馬古道通過文化認同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

茶馬古道，這條穿越千年時光的歷史長廊，伴隨悠悠馬蹄聲，映射緩緩夕陽景，茶馬古道以其獨特的魅力推動文化認同，促進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認同是最深層次的認同，是民族團結之根、民族和睦之魂?！盵18]茶馬古道是文化認同的生動印證，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在這條歷史悠久的商道上，茶葉與馬匹的交換屬性不僅是物質交易，更是文化的交流與融合。這種物質與文化的雙重交流，讓各族人民在茶馬古道上形成共同的文化認同，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打下堅實的基礎。同時，茶馬古道為不同地區人民提供相互接觸和交往的機會，各民族間的文化觀念、價值觀念、藝術、宗教以及語言等方面伴隨交流和交融的過程發生著潛移默化的變化，各民族打破分隔的地域，各民族消融心靈的隔閡，各民族達成一致的默契。此外，茶馬古道上的商貿活動和文化交流進一步加深民族間的文化認同。在商貿往來中，各族人民不僅交換了商品，還交流了文化和習俗。他們互相學習、互相借鑒，將各自的文化元素融入到共同的文化體系中，由此便形成了獨特的文化風貌。這種文化交融不僅豐富各民族的文化內涵，更讓各族人民在交流中增進彼此的理解與尊重，形成更緊密的文化共同體。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進程，必然是各民族廣泛交往交流交融的過程，必然是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過程?！盵19]在這條古道上，不同民族的文化、風俗、語言等相互融合、相互滲透，形成多元一體的文化格局，各民族在深入的交往交流交融過程中奮力實現共同的繁榮發展。

（二）茶馬古道通過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強化民族團結

茶馬古道，這條蜿蜒曲折的商貿通道，不僅連接中國內陸地區與邊疆地區，更在歷史的洪流中，成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紐帶，不斷強化民族團結的根基。在茶馬古道上，貿易的繁榮與交往的頻繁，為不同民族之間架起溝通的橋梁。茶葉與馬匹的交換，不僅是物質層面的互補，更是文化層面的交流與融合。每一次的商貿往來，都是一次各民族間的深入交往，每一次的交往，都促進各民族間的了解與認同。這種深入骨髓的交融，帶來了新思想、新理念的碰撞，推動著各民族的共同向前發展，進一步強化民族大團結的局面。民族團結是茶馬古道上一大重要主題，這條古道見證中華民族在共同奮斗中形成的深厚堅固的友誼聯系和堅不可摧的團結力量，正如“民族團結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線”[20]所言，茶馬古道上的每一次馬蹄聲、每一次茶香四溢，都訴說著中華民族團結一心、共同發展的心靈歸屬與期盼。通過茶馬古道的貿易往來，不同地區間的資源得到有效配置，經濟得到繁榮發展，這種高質量的經濟水平和穩定的經濟結構，為中華民族團結一心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同時，茶馬古道也促進不同民族間的文化學習和互鑒，增進彼此間的了解和尊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建設提供有力保障。各民族間的了解更深，互動更多，有助于深化成員與大家庭的關系，促進各民族的大團結，為各民族的共同進步提供機遇和平臺?！案髅褡骞餐瑘F結進步、共同繁榮發展是中華民族的生命所在、力量所在、希望所在，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上，一個民族都不能少，各族人民要心手相牽、團結奮進，共創中華民族的美好未來，共享民族復興的偉大榮光。”[21]茶馬古道作為歷史的見證與文化的載體，見證了中華民族的大團結和大內聚。這種共同的歷史記憶和認同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強化民族團結和凝聚力，推動中華民族的進步和發展。

五、茶馬古道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案例分析

普洱茶，作為滇藏古道上一味獨特茶香，以其獨有的韻味，成為古道上一段雋永的記憶。雅安，作為川藏古道上一個重要通道交匯點，以其地理優勢和文化特色，成為古道上民族交流的重要商貿通道。兩者共同展現出茶馬古道的深厚底蘊，在貿易往來的碰撞與融合中，促進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

（一）茶馬古道滇藏道：普洱茶香中流淌著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之韻

普洱茶不僅是一種飲品，還是一種文化的傳承，一種民族情感的紐帶。云南的地理位置與氣候條件使得這里的茶葉品質上乘，備受贊譽。宋代時期，普洱境內就已有茶馬交易市場，這充分滿足了其他地區對普洱茶的渴求。到了清代，普洱茶以其特有的苦中回甜之味，名揚四海，成為茶葉中的佼佼者。尤其在西藏，酥油茶是藏族人民必不可少的美食。正如作家唯色記述，她那從小生活在拉薩的母親一直記得用刀將馬幫千里迢迢運來的包裝茶葉的牛皮口袋割開，被久久捂著的茶葉的清香之氣隨之撲鼻而來，里面就是藏族人民嗜此如命，每天必打酥油茶喝上三四十碗的茶葉。[22]78-81而云南特產的大葉普洱茶，因其濃郁的茶香和絕佳的口感，令品飲者回味無窮，且用普洱茶打出來的酥油茶特別香醇，顏色極好，深受藏族人民的偏愛。[23]55民國初始，普洱茶更是通過在佛海（今云南勐海）加工與轉運，翻越喜馬拉雅山，運往西藏，這一通道的擴充，不僅為普洱茶開辟了嶄新的市場，也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更多的機會。進入20世紀，大理喜洲商幫崛起，更是將普洱茶商貿推向了新高度。他們主要經營生絲、茶葉、大煙和礦產，而大煙和礦產的生意并不穩定，波動變數較大，在經營過程中貫穿始終的是生絲和茶葉，屬于商業貿易的重要商品。曾富甲云南的喜洲幫“永昌祥”商號，就在臨滄的鳳慶、猛庫等地開辟茶場，制作“永昌祥”牌普洱茶，而且多以“下關花茶”的形式面世。銷往西藏的沱茶叫“藏莊茶”，由茶稈和茶面做成，顏色格外濃，味道苦澀，更有助于消化，并且熱量高、營養豐富，正是打酥油茶的上好茶。沱茶經揉制結成如鍋底的中空的半圓塊形狀，既便于長途運輸，也易于透氣陳化，防止霉壞，哪怕云南茶運程遙遠，運費昂貴，藏族同胞也寧愿吃云南茶，成為藏族同胞的首選。[24]普洱茶的香味也從云南跟隨茶馬古道的滇藏道飄向西藏，滿足各族人民的嗅覺與味蕾，無形間推動各族人民的交往交流交融。

古代思茅、普洱并非普洱茶的主產區，但作為集散地，它們見證著茶葉的繁榮與民族的交融。普洱茶真正的主產區在今屬西雙版納著名的六大茶山—易武、倚邦、攸樂（基諾）、莽枝、蠻磚和革登（見圖3），這些茶山不僅盛產優質茶葉，還是民族文化的交匯點。易武鎮，位于六大茶山的核心地帶，不僅是普洱茶的制作銷售中心，更是民族交流的重要場所。易武土地廣袤、氣候宜人，是孕育茶葉的寶地，自古以來便成為滇南地區享有盛譽的重要古集鎮。自清朝以來，除西北方向通向思茅的青石板茶馬古道外，以易武街為中心，鎮域內的大道如同一張密集的網，將易比、曼秀、麻黑、漫撒、曼臘大寨、曼乃舊廟、灣弓等八大古村鎮緊密串聯，輻射至四面八方，不僅覆蓋國內各地，更延伸到老撾、越南、泰國、緬甸等周邊國家。幾經風霜，幾度春秋，易武坐落在茶馬古道沿線，見證著茶葉貿易，見證著民族交流、民心凝聚。

圖3 六大古茶山分布圖③

普洱茶，這一承載著千年歷史的茶葉品種，它的發源地——六大古茶山，其茶樹生長歷史可追溯至三國以前。那時，濮人首次將茶樹的種子播撒在沃土中，從此便開啟了普洱茶的傳奇篇章。隨著時代的變遷，普洱茶在三國以后被當地原住民作為商品交換的中介，并在南北朝時期逐漸發展壯大。到了唐宋時期，六大茶山已經發展成為遠近聞名的茶葉商品基地，普洱茶的名聲也隨之遠播。明洪武年間，為了更好地管理和促進茶葉貿易的發展，“六大茶山”被劃為一個單獨的行政區劃。然而，真正使普洱茶名聲大噪的是清中葉以后市場的急劇擴張，并由此吸引了大量移民（包括四川人，云南石屏、楚雄人）涌入這片土地，在交流合作過程中，擴大了茶樹的種植面積，創新了種植技術，積累了大量經驗，普洱茶得以遠銷四川、西藏、港澳和南洋各地，普洱茶得以蜚聲中外。值得一提的是，現在的布朗族等民族即由古代的濮人演變而來，他們繼承了濮人的種茶傳統，并將其發揚光大。而基諾族雖屬氐羌族系，但他們的祖先從先秦時期就從黃河中下游南遷至瀾滄江兩岸，與濮人雜居一處，共同勞作，相互學習種茶制茶飲茶之術。這種民族間的交流與融合，不僅提高茶樹的種植技術，還促進各民族間的團結與和諧。

在六大茶山地區，流傳著許多與三國時期著名軍事家孔明有關的傳說，這些傳說為普洱茶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Z族中有傳說稱孔明當年征戰到這里（基諾山的最高峰就叫孔明山），撤兵時將他們丟落在此（他們因此叫“丟落族”），為使他們以后的生活有依靠，孔明將手杖插入地下，后來手杖發出枝條，長出葉子，成為茶樹。[24]31在該傳說的影響下，六大茶山的各族民眾一直將孔明奉為茶神，一些年代久遠的古茶樹就被視為茶神樹。盡管歷史上孔明并沒到過思茅和西雙版納，但不排除被打敗的孟獲殘兵和受傷掉隊的蜀兵流落到此，從而散居滇南。六大茶山山間回蕩著的傳說，頗有民族交融的色彩，正是由于傳說所帶有神秘色彩的性質，才得以口口相傳，流傳至今。如今，六大茶山地區仍然分布著許多古老的茶樹和茶園，它們見證著普洱茶的歷史與文化傳承。同時，這里也集聚著多個民族，他們共同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的茶樹，傳承著祖先的智慧和技藝。時至今日，遵循望門居和二次婚的布朗族，仍將茶樹作為必不可少的陪嫁物，可見茶葉在其生活中所占的重要性。[25]155-156茶馬古道上，普洱茶香飄四溢，串聯起不同民族的心靈，推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進程。

（二）茶馬古道川藏道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的縮影——雅安

雅安市位于四川省中部，東臨成都市、眉山市、樂山市，西臨甘孜藏族自治州，南連涼山彝族自治州，北接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享有“天府之肺、熊貓故鄉”的美譽。

川青、川藏茶馬古道，他們共同的起點都是雅安（見圖4），這一事實彰顯出雅安在茶馬古道上的區位重要性和特殊性。川藏茶馬古道上的雅安、瀘定、康定、德格、甘孜、巴塘、昌都、工布江達等城鎮，或因成為物流中心而繁榮，或因成為人流、物流的集散地而興起。在藏族雜曲《噫拉棱日納》中也有這樣的描述：“察雅無城已建城”“昌都無城已建城”“康定無城已建城”“道烏無城已建城”“甘孜無城已建城”。[26]273理塘、巴塘、道孚、爐霍以及昌都等交通要道上的集鎮，因茶葉的集市交易與轉運業務使它們迅猛崛起與繁榮。其中，昌都尤為顯著，它不但是川藏茶路與川青藏茶路的交匯之地，而且是川藏南、北兩路通往拉薩的必經之地，由于其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其茶商云集、四面涌入，迅速發展為一大重要的商貿中心。同時，雅安雨城區的上里古鎮和望魚古鎮、滎經縣的新添古鎮、漢源縣的宜東古鎮、天全縣的紫石鄉紫石關村、長河壩古驛等都是茶馬古道孕育出的璀璨明珠。此外，這些遺跡里的古驛站、茶號遺址、古橋、古代關隘遺址、古代摩崖石刻、古碑刻、古渡口也是茶馬古道變遷發展的親歷者、見證者，娓娓訴說著那一段段悠久的歷史和傳奇。

圖4 雅安在茶馬古道中所處的位置④

由于雅安所處地理位置的優勢，雅安藏茶在茶馬貿易中享有盛名，在滾滾歷史長河中留下自己的壯麗詩篇。雅安一帶所產的茶葉被稱為“雅安藏茶”，其特指在雅安生產的供藏族同胞飲用的茶葉，類別主要為黑茶類，因其主要銷往西部邊疆地帶，故也稱“邊茶”。雅安藏茶的貿易史書可從東漢開篇，青藏高原具有干燥、高寒、缺氧等代表性特征，使藏區不適合產茶，而與之毗鄰的雅安、名山等地卻是茶葉之鄉，在中原和邊疆的互補需求下，邊茶貿易由此開始。到隋代，除了茶葉以外，還有不少布綢、銅鐵等物品運輸至藏族同胞集聚地區，同藏族同胞交換馬匹、牦牛、藥材、動物皮毛等。唐代，因文成公主入藏，大量的茶葉被帶入西藏，使雅安蒙山茶大規模傳入民族地區，并逐漸成為當地不可或缺的“調味劑”和“消食片”。到宋代形成了嚴格的“以茶治邊”的制度，茶葉不再僅僅具有商品屬性，更被賦予了政治屬性，成為統治邊疆的工具和載體。北宋初期，由于朝廷連年征戰，軍需用馬需求量大，雅安茶葉大部分運往熙州（今甘肅臨洮）、秦州（今甘肅天水），與吐蕃易換戰馬，小部分運至黎州（今四川漢源）與東蠻邛部、川部換取馬匹。宋神宗熙寧七年（1074年），為解決熙州、河州（今甘肅臨夏）用兵需馬問題，在成都設立提舉茶馬司，主管榷茶博馬。同年，在名山、百丈兩地建立買茶場和烘焙作坊，采取強制手段，將名山茶榷買至秦州。元豐元年（1078年），朝廷在名山建茶監，并建茶馬司（今位于雅安市新店鎮長春村），統管以茶易馬方面的公務茶政。因名山茶深受藏族同胞的喜愛，元豐四年（1081年）7月12日，特詔“專以雅州名山茶為易馬用，不得他用”⑤，并“立為永法”。崇寧元年（1102年）實行“茶引法”，即由商人向官府繳納茶價和稅款領“引”，憑“引”賣茶。元代，至元六年（1269年）恢復榷茶制。明代則沿襲宋代“以茶治邊”的制度，在明朝初期，實行“官買官銷”的政策，通過官運和商運進行遠銷，在名山統購的茶葉，由官府組織商人雇請腳夫代運至雅州（今四川雅安）、天全或打箭爐（今四川康定），與當地各族交換馬匹。洪武十九年（1386年），增設碉門、黎州茶馬司。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陜西茶商在雅州興辦“義興隆茶號”，專門生產、銷售藏茶。“以茶治邊”的制度直到清代乾隆廢止，但中原與邊疆的茶葉淵源并未斷流，清光緒版《名山縣志》記載“名山茶，自蒙頂仙茶而外，隨地所產者皆粗葉為大筒。致遠出打箭爐，以販與藏夷之食”。⑥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雅安組成官督商辦“邊茶股份有限公司”，在雅安掛牌成立“商辦藏茶公司籌辦處”，在縣城設置“制茶處”，將所制茶葉運往清溪中轉，出售至康藏地區。民國初年，雅安茶葉蒸蒸日上，成立了100余家茶號。1913年，成立“川藏茶葉公司”。1939年，西康省成立官商聯盟“康藏茶葉股份有限公司”。1942年成立“中國茶葉公司”。1944年成立“西康企業公司”。1950年2月1日，雅安解放。2月27日，中共西康區委書記廖志高在雅安召開各界人士座談會，傳達時任中共西南局書記鄧小平同志的講話：“藏族要吃茶，在藏族人民生命中，最要緊的是茶葉。”⑥同年，西康省貿易公司向雅安、滎經、天全簽訂國家代加工23萬包茶葉合同，并預付款70億元（舊幣），當年加工邊茶4.95萬擔，邊茶開始復蘇。1958年，國家對邊茶生產按計劃進行，被列為一類物資管理、銷售。1959年，國家將邊茶列為二類物資管理、銷售。1985年，國家實行經濟體制改革，對原料收購、生產、銷售放權，允許多種形式辦邊茶企業。1985年，為慶祝西藏自治區成立20周年，國家民委和商業部給雅安下達生產40萬份優質禮茶的任務，雅安不負眾望，最終圓滿完成任務。9月1日，黨中央和國務院組成中央慰問團將雅安生產的茶葉饋贈給藏族同胞。1986年8月3日，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視察雅安茶廠時說：“雅安茶葉是藏漢民族團結的紐帶”⑥，并題詩：“煦風送暖催春意，碧玉綠葉舞新姿。馨香撲鼻味醇美，雅安茶葉迎嘉賓。”⑥1986年，雅安茶廠為藏族地區生產加碘茶，以控制預防地方性甲狀腺腫（即地甲病），名稱“加碘速溶藏茶”。2002年，國家公布全國邊銷茶定點生產企業共25家，其中四川省占10家，而雅安就占了6家。2005年，雅安藏茶生產企業12家，其中有8家企業取得QS認證。2006年，全市茶葉40多萬畝，位居全省第二，年產茶葉3.38萬噸，其中邊銷藏茶近2萬噸?；仡櫻虐膊夭璧纳絺饔?，前期為滿足統治者征戰的需求，推動了茶葉與馬匹的交換，強化了民族往來。雅安解放后，茶葉又作為友誼的象征，加強了兩地的交流，促進了民族團結，正因為雅安藏茶的“豐功偉績”使雅安這座城市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歷史底蘊。

雅安作為茶馬古道上一顆璀璨的明珠，憑借其貿易節點的優勢促進了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描繪出一幅和諧共生的民族畫卷。這片土地也因此成為了多民族的集聚地，展現出了典型的民族互嵌結構。回溯歷史，西漢武帝天漢四年（公元前97年），蜀郡西部設置兩都尉府，分別駐守旄牛（今四川漢源）和青衣（今四川蘆山），負責管轄民族事務。東漢安帝延光二年（123年），蜀郡屬國設立，下設旄牛、嚴道、青衣、徙四縣，對屬國采用羈縻性質的管理方式。至魏晉時期，大量僚人遷入雅安，為這片土地注入了新的活力。從漢代直至宋末，中原王朝對邊地民眾實行招撫政策，對部族聚居地實行羈縻治理政策，盡管歷經吐蕃、南詔反復爭奪，中原王朝始終堅守著這片土地。宋仁宗時期，雅州府轄98個羈縻州，形成了民族大融合的格局。后蜀時期，朝廷開始在天全實行土司治理，這一制度在元代得以延續。元代，雅州及所轄縣由吐蕃等處宣慰使司都元帥府統轄。明、清時期，民族地區實行土司制。至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18個土司改土歸流。1929年，穆坪土司改土歸流，也完成了這一歷史性的轉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依據藏、彝等民族人民的要求，雅安地區實行民主改革，為各民族帶來了新生，各民族兒女努力奮斗，共同書寫雅安在新中國的輝煌篇章。

雅安，作為茶馬古道上的重要節點，以其獨特的藏茶文化與歷史背景，展現出茶馬古道多民族和諧共生的景象。雅安藏茶的生產與流通，不僅滿足了藏族同胞的生活需求，更在茶馬互市中促進了漢藏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從雅安的茶葉貿易中，探尋茶馬古道如何架起各民族間文化交流的橋梁，如何借助茶葉貿易拉近了各民族間的心理距離。在這條橫貫古今、連接東西方文化與經濟動脈的古道上，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川茶輸藏是促進川藏交通開拓和川藏高原市鎮興起的重要因素。[27]川藏線既是一條經濟線，也是一條政治線、國防線，它把我國內地同西藏地區更緊密地連接在一起。雅安，只是川藏道上眾多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的縮影，沿途星星點點的城市、村落以及同舟共濟的中華兒女，雖在歷史更迭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卻共同書寫著茶馬古道沿線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壯麗史詩。

六、結論述評及新時代啟示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堅持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不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盵28]茶馬古道作為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生動剪影，以其為媒介，推動了各民族的經濟交流、文化傳播和民族融合，夯實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礎。在經濟交流方面，由于內陸地區和西南邊疆地區在茶葉和馬匹方面具有資源稟賦的優勢特征，從而帶動以茶葉和馬匹為主的商品交易，隨著茶馬古道日益繁榮，其功能性越強，知名度越高，越來越多的商品加入貿易的行列，推動貨幣的良性流通，帶動商業的欣欣向榮，增強區域間的經濟交流。這種經濟交流不僅包含商品流通和貿易活動，還促進各地區間的資源互補和經濟合作，從而增強各民族的經濟聯系，帶來共同利益。在文化傳播和民族融合方面，各民族建立起深厚的友誼，彼此間的了解更深入，各民族間共同學習，共同進步，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打下了深厚的基礎。借助茶馬古道的“神經元”推動了各民族廣泛的溝通交流，在中國這片廣袤的大地上，中華各民族同呼吸、共命運，攜起手來共同構建中華命運共同體。茶馬古道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突破口和視角點，對茶馬古道的研究有利于更好地理解中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悠久歷史。在新時代，我們需要進一步推動茶馬古道的發展，堅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任務。

（一）加強對茶馬古道的保護與傳承

茶馬古道作為歷史上重要的交通通道和文化遺產，留存著富饒的文化記憶和深刻的歷史見證，印記著中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烙印，讓古色古香的茶馬古道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顯得尤為重要。其一，政府等相關部門需出臺相應的保護措施，通過修復、維護等有效措施，保護茶馬古道沿線的歷史建筑。其二，保護沿線的生態環境和自然景觀，防止文物破壞和環境污染，防止產生對茶馬古道的人為傷害和二次傷害，通過政府、非政府組織和社區的共同努力，制定和執行保護計劃，加強宣傳教育，確保茶馬古道得到妥善保護。其三，傳承歷史與文化。加強對茶馬古道歷史和文化的研究與傳承，通過對歷史文獻的整理、口述傳承和學術研究，深入挖掘茶馬古道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內涵，讓古道可以“說出話”，為古道注入鮮活的生命力。同時，將茶馬古道蘊含的知識和信息傳達給更多的人群，借助學校教育、博物館展覽、文化節慶等形式，提升人們對茶馬古道的認知，讓更多人可以看見古道“芳容”，聽見古道“佳音”。其四，建立保護管理機制。設立相關的管理機構、法律法規和政策措施，明確茶馬古道的保護責任和權益，加強監督和執法力度，確保保護工作的連續性和可持續性。此外，鼓勵社區和當地居民參與保護工作，增強保護意識和責任感。其五，加強國際合作與交流。茶馬古道是中華民族與周邊民族和國家交流的橋梁，積極同周邊國家和地區聯合開展考古研究、文化交流和旅游合作，分享經驗和資源，共同保護和傳承茶馬古道的歷史和文化。

（二）推動茶馬古道旅游與文化產業的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堅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推進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發展。”[29]茶馬古道擁有豐富的歷史和文化資源，通過打造文旅結合的發展模式，推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鞏固和加強，不斷延長茶馬古道的生命線，發揮茶馬古道的文化價值。其一，實現旅游資源的開發與整合。充分挖掘茶馬古道沿線的旅游資源，包括自然景觀、歷史遺跡、民俗文化等，打造豐富多樣的旅游線路，不斷增加旅游產品附加值。同時，通過整合沿線各地的旅游資源，形成茶馬古道的旅游品牌，提升在國內外旅游市場的知名度和競爭力。其二，加快旅游設施建設，提升旅游服務。加大對茶馬古道旅游設施的建設和改善，包括道路交通、旅游接待中心、酒店、餐飲等基礎設施。提升旅游服務質量，培訓專業導游和服務人員，提供優質的旅游體驗，吸引更多游客前來參觀和體驗茶馬古道的文化魅力。其三，開發文化創意產品。基于茶馬古道的歷史和文化，開發具有創意和特色的文化產品。如以茶馬古道為主題的手工藝品、紀念品、文化衍生品等，推出與茶馬古道相關的文化活動和體驗項目。通過文化創意產品的開發和推廣，提升茶馬古道的文化價值和經濟效益。

（三）弘揚茶馬古道精神與價值觀

茶馬古道作為中華民族歷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蘊含的精神和價值觀是中華民族歷史文化的珍貴遺產，弘揚茶馬古道的精神與價值觀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首先，傳承好茶馬古道蘊含的精神。茶馬古道濃縮著商業貿易和文化交流，體現著勇敢、拼搏和團結的精神。通過講述茶馬古道民族團結的故事，讓勇敢奮斗、互助合作、包容多元等優秀品質深入人心。此外，通過教育、媒體、文化活動等途徑，讓更多的人了解茶馬古道的精神內涵。其次，弘揚茶馬古道的價值觀，通過宣傳故事和典型案例、組織交流合作活動、開展文化藝術表演等方式，傳遞和強化茶馬古道所體現的價值觀，推動其在社會中的傳播和實踐。還可以在學校的研究課程設置中增加茶馬古道的相關內容，開設相關的研究課程和專業，培養學生對茶馬古道的認知和理解。同時，鼓勵學者和研究機構深入研究茶馬古道的精神和價值觀，為其文化傳承提供智力支持。最后，鼓勵社區參與傳統節慶，鼓勵茶馬古道沿線的社區和居民參與茶馬古道的傳承。同時，組織相關的社區活動和傳統節慶，展示茶馬古道的文化藝術、手工技藝等，增強居民對茶馬古道的認同感和自豪感。通過社區參與，使茶馬古道的精神與價值觀得到更廣泛的傳承和弘揚，讓中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景象更加“熠熠生輝”。

注釋：

①圖片來源：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UxMjAzODk3Nw==amp;mid=224755 1273amp;idx=3amp;sn=68223e7f2d6d272c496 a9f1b 65f43505amp;chksm=f968c807ce1f41113040ba16a 08b759152e49a2b90d24a557816448e046e66eeda 20645045a2amp;scene=27.

②圖片來源：http：//www.yadsfz.org.cn/ news/dsfz_0701/20211013/2578.html.

③圖片來源：https：//www.sohu.com/a/4699475 98_120866819.

④圖片來源于《雅安市志》第一卷，第41頁。該書未公開出版，下同。

⑤來自《雅安市志》第一卷，第39頁。

⑥來自《雅安市志》第一卷，第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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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3-25 責任編輯：王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