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顏
又到遷徙時節,白琵鷺紛紛組建起遷徙隊伍,呼朋引伴地飛往繁殖地。為應對遷徙途中的各種意外,這些隊伍往往由幾十甚至上百只白琵鷺組成。
此時,體形比較小的“白”琵鷺塔拉正在努力尋找愿意接納自己的隊伍。
“請問我能加入你們嗎?”
“不行,你個頭兒太小,會跟不上隊伍。”
“請問我能和你們一起嗎?”
“不行,你長得太難看,會影響大家的食欲。”
“請問……”
“不行……”
時間一天天過去,留在越冬地的白琵鷺越來越少,塔拉也一天比一天沮喪。終于,最后一支隊伍也要離開了。
“我,我能加入,不,我能跟著你們嗎?”塔拉鼓起勇氣上前詢問。
不過詢問并沒有得到回應,因為它的聲音被拍打翅膀的聲音給掩蓋了。眼見最后一支遷徙隊伍越飛越遠,塔拉馬上拍打翅膀準備追上隊伍。
大家一邊鼓翼飛行,一邊調整飛行隊形。沒多久,隊伍就從起飛時的雜亂無序,調整成波浪式的斜列飛行。這種飛行隊形不僅適用于鼓翼飛行,也適用于利用氣流進行滑翔。
白琵鷺之所以組隊遷徙,是因為這樣不僅可以借助集體的力量抵御天敵,更能利用隊形產生的氣流變化節省體力,從而克服一路的艱難險阻,提高如期抵達目的地的概率。而這也是塔拉必須要找到隊伍的原因。
塔拉奮力地拍打翅膀,終于追上了隊伍。但它擔心自己的出現會引起其他白琵鷺的厭惡,就沒敢擠到隊伍里面,只悄悄跟在后面,享受一點兒借力的福利。
夕陽西下,白琵鷺們終于降落在第一個落腳地——一座無人的海島。領頭的白琵鷺經驗豐富,選擇食物豐富的淺灘降落。大家顧不上休整就開始捕獵,因為只有吃得飽飽的才能應付明天的艱難行程。
塔拉一雙長腿站在水里,把匙狀嘴伸進水中,然后邁開長腿在水中來回走動。只是長途飛行后的疲憊,讓它變得有些遲鈍,還沒走幾步就撞到了同伴。
“對不起,對不起!”塔拉趕緊道歉。
“一邊去!”同伴瞪了它一眼。
塔拉趕緊后退幾步,身后又傳來一個聲音:“走開,別礙手礙腳的。”
正當塔拉不知所措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這里有個空位。”
“是您?”塔拉趕緊跑過去,這才發現喊它的竟是領頭的白琵鷺,它在白琵鷺群中個頭兒最大,羽毛最鮮亮。
“謝謝!”塔拉趕緊道謝。
領頭的白琵鷺就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捕食。只一會兒它就將匙狀嘴伸出水面,嘴里牢牢夾著一條魚。它一口將魚吞下,又繼續捕食。沒一會兒又是一條。
這捕魚技能也太高超了吧!塔拉都看呆了。
“你不餓嗎?”領頭的白琵鷺瞥了它一眼。
“餓!”塔拉趕緊把匙狀嘴伸進海水里,搖晃腦袋左右探索。忽然有什么碰觸到它的嘴巴,它條件反射地用力夾住,等舉出水面一看,發現夾住的是一只蝦。
哈哈哈,成功了!可以預見它今天不會餓肚子了!塔拉開心極了。吞下獵物后,它又一次投入到捕獵之中。
領頭的白琵鷺吃飽后,就走向營地。它得趕緊休息,為明天的飛行積蓄力量。可還沒走幾步,它感覺到身后跟著個小尾巴,轉頭發現是那只小白琵鷺。
“跟著我做什么?”它沒好氣兒地說。

“我……我明天能繼續跟著您嗎?”見它轉過頭,塔拉怯生生地問。
“明天一大早就出發,遲到了不會等你,掉隊了也不會等你!”領頭的白琵鷺丟下一句就拍打翅膀飛走了。
“我一定能跟上大家的!”身后傳來塔拉不服輸的聲音。
“這小子不錯嘛!”領頭的白琵鷺嘟囔一句。
這小家伙雖然長得有點兒丑、個頭兒也不大,但勇氣可嘉。不過想要抵達目的地,仍需克服重重困難。事實上,每次遷徙都有白琵鷺迷失,甚至死亡。即使是多次成功往返繁殖地與越冬地的資深領隊,也只能保證帶大家飛在正確的航線上,而無法保證每一只都抵達終點。
休息了一夜,塔拉感覺翅膀沉重、身體酸疼,但此時的白琵鷺們已經開始捕食了。因為只有吃得飽飽的,它們才有繼續飛翔的體力。為了順利飛行,塔拉努力地撐起身體加入了捕食隊伍中。進食完畢,所有的白琵鷺起飛,繼續飛往目的地。塔拉雖然身體疲憊,但它非常高興,因為它終于加入了這支隊伍,飛在隊伍中,它的飛行變得更省力,而且自己也不再是隊伍中的最后一個了。
降落后,塔拉得知有三只白琵鷺沒能跟上隊伍。這天晚上,大家的情緒都比較低落。塔拉暗自祈禱希望掉隊的成員能趕上來。但直到第二天出發,它們仍不見蹤影。后來,塔拉發現這只是個開始。之后,幾乎每天都在減員,遷徙路程過半,隊伍的成員已經少了五分之一,為了不再失去任何一員,這支隊伍變得更加團結。
遷徙途中塔拉所表現出來的努力和堅持,也逐漸贏得了其他白琵鷺的好感和尊重。沒有誰再嘲笑它長得丑、個頭兒小了,大家都稱贊它勇敢而堅韌。
但塔拉心里知道,自己的體重和體力都在下降,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它現在能做的就是繼續堅持。
飛啊,飛啊,飛……不知飛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一片大陸。
“那就是我們的繁殖地!”領頭的白琵鷺宣布。
終于到了!大家爆發出一陣歡呼。
塔拉飛在隊伍中間,正跟大家一起歡呼時,忽然隊尾變得混亂起來。它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體被什么束縛住了,它本能地用力一掙,身體一松,旋即翅膀一陣劇痛。
“海雕來了!”
“救命啊!”
…………
幾個巨大的身影在隊伍中肆虐,大家都嚎哭著四散逃命。
塔拉也拍打翅膀逃命,可受傷的翅膀卻不聽使喚,歪歪斜斜,越飛越低,最終撲通一聲掉進海里,隨即就失去了知覺。
等塔拉再次醒來,已經在野生動物救助中心了。原來它墜海后被一位船員發現,并被送到救助站,這才撿回一條命。一起被救助的還有它的兩個同伴。
“這只不是白琵鷺,而是一只黑臉琵鷺呀!”給它治傷的工作人員忽然發現道。
原來塔拉之所以比同伴個頭兒小、長得丑,只因為它不是白琵鷺,而是珍稀程度僅次于朱鹮的黑臉琵鷺!
當塔拉和它的兩個同伴再次踏上遷徙之路時,它的黑腳上戴上了一個寫有“T69”字樣的環志。以后科學家能通過這個環志來了解黑臉琵鷺的習性,以便更好地保護這種世界上珍稀的鳥類。

20世紀30年代,黑臉琵鷺仍是亞洲東部沿海的常見鳥類。90年代,其種群數量就下降至不足300只,是已知的僅次于朱鹮的第二種瀕危鳥類,被譽為“鳥中大熊貓”。2017年,黑臉琵鷺被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2021年,成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研究發現,黑臉琵鷺的消失主要是因為其棲息地遭到破壞、人為干擾,以及全球氣候變暖。不過隨著保護力度的增加,黑臉琵鷺的種群數量得到有效增長。2023年,黑臉琵鷺的越冬種群數量已突破6000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