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樂觀主義者比爾·蓋茨

李靜

2023年5月，比爾·蓋茨在領取北亞利桑那大學授予他的榮譽博士學位后，為畢業生演講。這是這位世界前首富自2008年離開微軟后，常常出現的形象——一位倡導者。

這并不意味著他從科技界退休了。辭去微軟的全職行政職務，他似乎擁有了更寬的視角去參與更多元的領域。與科技大佬馬斯克不同，蓋茨的目光不在太空，他曾開玩笑說：“比起去火星，地球上有些事情更緊迫。”相對于仰望星空，他更樂于關注腳下。依據事實做決策，而不是感性，這使他成為一個理性的樂觀主義者。

創新狂人

比爾·蓋茨具有相當的前瞻性，他在2015年就提到“人類將會面對大流行病”。其實自從20多年前蓋茨著手成立基金會，他最關注的就是全球健康。

人類有待攻克的疾病眾多，蓋茨把目光投向沒有充分市場激勵又缺乏足夠政府資金支持的疾病，特別是那些影響窮人最甚的傳染性疾病。

他較早瞄準的目標之一是腹瀉。1997年的一個清晨，蓋茨在《紐約時報》上讀到了一篇文章，報道中說，很多非洲貧困國家水源被嚴重污染，導致每年有310萬孩子被腹瀉奪去生命。那時的蓋茨初為人父，他無法接受和想象：“在我生活的世界里，我從沒見過誰的孩子死于腹瀉。”

蓋茨帶著團隊開始了一項“新世代廁所計劃”——為低收入國家重新設計廁所系統，從源頭凈化糞便等污染物。為吸引優秀工程師關注項目，2011年蓋茨投入近700萬美元，舉辦了一場“廁所創新大賽”。很快，各種用太陽能、微生物、化學能等處理糞便的腦洞大開的解決方案接踵而至。不過，新型廁所的成本始終居高不下，這成為困擾蓋茨的新問題。

蓋茨投入大量精力想解決的另一個問題，是脊髓灰質炎。2018年，就在距勝利僅剩“最后一公里”時，次年，病例的數字和范圍又增加了，隨后新冠疫情的暴發也迫使很多地區的疫苗注射和疾病監控暫停。蓋茨感慨：“這項事業比想象的更有挑戰性。”即便這樣，他仍然堅信創新與合作的力量。

蓋茨對科技創新的篤信和樂觀并非沒有道理，回顧其人生，他一直在尋求如何利用創新來解決難題。

1955年10月，蓋茨出生在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的一個中產家庭。中學時代，蓋茨沉迷編程，堅信未來會是計算機的天下，甚至萌生了退學專心研究計算機的想法，但在父母的要求下，他還是考入了哈佛大學，學習應用數學專業。

后來蓋茨輟學創業，微軟誕生了。搭載上時代的列車，微軟成立第二年就開始與頂級客戶合作：數據技術集團、花旗銀行、通用電氣……

借著Windows系統的成功，1995年40歲的蓋茨首次登頂《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榜首。之后，他連續13年成為《福布斯》全球富豪榜首富。

蓋茨在中國

蓋茨有關個人計算機的遠見和洞察力一直是微軟成功的關鍵。1991年，在蓋茨的領導下，微軟創立了微軟研究院，號準了計算機科學未來發展的脈搏。

也正是蓋茨的洞見力和前瞻性，助力微軟于1998年把研究院開到了中國，他比多數美國科技大佬更早意識到中國市場的重要性。蓋茨第一次到訪中國是1994年，為了推動Windows 95在中國落地，他到中科院參觀了中國的計算機設備，認為中國軟件工程具有極大潛力。1997年，蓋茨訪問中國時在清華大學進行演講，這又讓他對中國的高校學子印象深刻。

1998年，微軟中國研究院成立，3年以后它升級為“微軟亞洲研究院”。蓋茨的這一決定，對中國的互聯網行業產生了深遠影響。如果要拉出一份研究院“畢業生”名單，這份名單上的名字幾乎可以覆蓋大半個中國互聯網行業：百度原總裁張亞勤、金山軟件原CEO張宏江、阿里云之父王堅、小米聯合創始人林斌，以及一大批科技獨角獸的創業者。

在微軟的日子，蓋茨到訪中國不下10次，可以說見證并深入參與了中國互聯網科技的演變進程。對于中國的科技人才和創新能力，蓋茨有深刻的了解。2017年11月，中國工程院公布新增院士名單，蓋茨當選外籍院士。一年后，蓋茨在受到時任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會見時，被稱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在蓋茨之前，鮮有人以企業家和慈善領袖的身份成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后來，蓋茨對媒體說，這對他是一種很大的褒獎。

在中國，蓋茨有相當多的“粉絲”和“傳說”。2007年他參加博鰲論壇時，近兩萬名網友通過網絡向他提出了4000多個問題，其中問得最多的就是，他成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蓋茨的答案是，“工作勤奮，我對自己要求很苛刻。”

為什么做慈善

互聯網世界瞬息萬變，2007年蘋果公司推出第一代iPhone，全球互聯網向移動端遷徙的浩大巨輪緩緩啟動。

2008年，在首富寶座上坐了13年之后，蓋茨被巴菲特“拉下馬來”。也是在這一年，他開始了在蓋茨基金會的全職工作，投身慈善事業。2020年后，他離開董事會，把在公司的工作時間縮短到10%，但對于計算機的熱情，使他還關注著每一項新技術的動態。

從2016年起，蓋茨一直在與OpenA I團隊會面，并一直資助其研究——微軟Build2023大會上，微軟公司宣布要廣泛使用Chat GPT的A I技術，為開發者推出超過50個新功能，ChatGPT將重塑Windows。盡管AI技術還存在爭議，但不能否認，在這一領域，微軟又領先了。

除了在微軟上所花的一小部分時間，蓋茨的時間確實全給了慈善。

工作時，他的時間被精確計劃到分鐘。工作以外，他的空閑基本用來閱讀，走到哪里都會帶著一個帆布包，里面裝滿書，由下屬幫他定期整理、及時補充。他閱讀的書籍種類繁多，還定期在自己的社交賬號分享書單和書評。

有關投身慈善事業的原因，有人猜測慈善是富豪的避稅方法，以便更好地保護財富。然而，蓋茨和前妻梅琳達自2000年基金會成立至今，持續捐出的身家已經超過590億美元。蓋茨的希望是，有生之年可以消滅那些在貧窮國家非常普遍的大部分疾病。2022年，他曾公開宣布，“未來計劃把所有的財富都捐贈給基金會”。

在勵志類書籍里，蓋茨身上有不少定語，技術天才、首富、預測者、慈善家……但在這些光環之外，他同樣有自己解不開的題目，盡管他信奉創新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我有一把錘子，所以我看很多問題，都像是釘子，我就擅長這個，那就是我應對一切問題的方式。”但很顯然，“花錢”的慈善并不比“掙錢”的商業容易。接受央視白巖松采訪時，蓋茨曾被問及“掙錢更難還是花錢更難”，他坦言：“花錢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如果你對自己會帶來的影響有很高的標準的話。”

已經69歲的蓋茨，開始感覺到時不我待，他最懼怕的事情，就是大腦停止工作。但理性的思維方式又幫助了他，如果有事情沒做好，他會馬上總結，這件事為什么沒做好，解決方案有哪些，這帶給他理性的樂觀。

在紀錄片《走進比爾：解碼比爾·蓋茨》中，主持人問他：“太難了，承擔了這么多，放棄算了？”蓋茨沉吟了片刻，回答：“有時候，你真的不得不說，我們放棄吧。但是有時候，你得說，我需要更加努力。”

之妙//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23年第22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