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馬口魚

黃藝瑞

那年我5歲。跨進外公的家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魚缸。魚缸中有十多條美麗的馬口魚，它們銀灰透紅，身體細長，在水里擠著，笑著，好像在比賽游泳。只一眼，我的眼睛就離不開它們了。

一回到家，我就開始請求模式。我眨巴著兔子般的黑眼睛，拿出最可愛的聲音，請求爸爸：“我們家也弄個魚缸吧，我也想養幾條馬口魚。”

爸爸露出神秘一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說：“今晚你一個人睡，明天，魚缸就會從天而降。”

“啊，那太好了，明天就能見到馬口魚！”

突然，我收住了揮舞的雙臂，身子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我，怎么敢一個人睡呢？黑夜，分明是一個大大的惡鬼，它肯定會把我吞了。

“兒子，你能行嗎？”爸爸分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的眼睛里，藏著一絲絲的不相信。我可不愿意讓他小瞧我，“當然！”我響亮地回答。

當天晚上，我戰戰兢兢地走進了“陰森恐怖”的房間，快速逃到床上，用被子把頭蒙了起來。我像只貓一樣，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黑暗像一張大網，將我籠罩了起來。

炎熱的夏夜突然變得寒冷。黑暗中，似乎有千萬只大手向我伸來，每一只都冰冷恐怖。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響，是鬼在走路嗎？是鬼在呼吸嗎？我把身子縮得越來越小，恨不得變成蝸牛躲進一個殼，再安上門和窗，牢牢地鎖上。

“媽媽！爸爸！”我在心里喊著，卻沒有起身逃向他們的房間。為了溪流精靈——馬口魚，拼了！我的腦中出現了馬口魚的美麗樣子，我堅持著，堅持著。倦意慢慢襲來，我的眼皮沉重起來……

第二天早上，太陽剛剛升起，我的眼睛就“啪嗒”一下彈開了。我一骨碌爬起來，床頭果然放著一個魚缸！

魚缸底下鋪著一層細沙，沙上種著幾株水草，還放著幾塊石頭，石頭上趴著幾只螺螄。水中游動著幾條彩色的馬口魚，金黃色的魚鰭，明藍色的臉頰，淺紅色的條紋，雪白色的肚皮，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我趕緊拿起邊上的一包魚食，一下子撒下去半包。看著馬口魚們開心地吃著東西，我的心也樂開了花。

我跑到爸爸媽媽面前，一一抱住他們，說著謝謝謝謝。

從此，我有了一份寄托、一份牽掛。每天放學，我都第一時間跑到魚缸邊，給馬口魚喂東西，陪它們玩耍，有了不開心或開心的事都跟魚兒們訴說。

“今天體育課踢球了，我們隊贏了，我特別開心。”

它們把金色的背鰭張開，搖了搖紅色的尾鰭，暗白的鱗片反射著光，黑溜溜的眼睛看著我，魚頭上下點著，好像對我說：“真棒！”

“你們晚上怕不怕黑呀？反正我現在是不怕黑了。”

馬口魚在魚缸里快活地游來游去，好像在說：“我們的夢想很單純，我們的勇氣很值錢，我們的生活很美好。”

從此，我勇敢地面對黑暗，接受一個個孤獨時刻。只要想起我的馬口魚，溫暖和陽光便住進了心里。

（指導教師：王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