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著搖搖晃晃的公交車,穿梭在陌生的城市里,聽著我喜歡的歌手低聲淺唱:“誰說人生是公平的,它才不管我們想要怎樣,很感激你那么倔強,我才能變成今天這樣……”她唱給15歲的自己,而我要感謝16歲的“你”。
那一年我高一,從一所普通中學考入重點高中,喜悅的余溫還未在暑假消散殆盡,現實冰冷的涼水就澆了下來。第一次化學考試,我只考了56分。那種想哭不能哭,卻又很無望的感覺深深地籠罩著我。
然后有一天,有個人很自然地對我說:“減減肥吧,你都快比我胖了?!蹦遣皇俏业谝淮伪徽f胖,卻是第一次被喜歡的人說。直到今天我都清晰地記得,當他說我胖時,我臉頰發燙的感覺。
于是,每個月我都會按時拉著好友去報刊亭買與健身有關的雜志,里面五花八門的減肥方法,無數成功的案例,讓我覺得勝利就在眼前——只要努力,我就會變成苗條時尚的大美人。可現實并沒有那么簡單,我依然是個胖女生。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灰暗。
那時,我很喜歡看小說,那些略顯縹緲的故事讓我癡迷萬分。我開始為枯燥無味的生活寫下一篇篇文章。其實哪有什么獨特的素材,每天的生活無非就是上課、看書、吃飯、睡覺,偶有大膽的同學會多一項戀愛,可我竟然生生寫出了一本“文學著作”。
窗前的新樓房蓋了起來,擋住了不少陽光,我會寫文哀嘆光陰流逝;春日里氣溫驟變,我會難過于世事無常;偶爾學習到深夜,看著擺動的分針,竟可以盯著它許久,悼念昨日往昔……
你看,那時的情緒被放大得如此可愛。我們把自己當成世界,寫著自己的歲月吟唱。
那一年,我喜歡的歌手發行了新專輯,粉紅色的封面異常好看。她在MV中戴了一副碩大的白色耳機,坐在草叢中深情地歌唱。我跑到數碼商城,找到了類似的白色耳機??墒撬苜F,我攥著口袋里可憐的幾張鈔票,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我沮喪了很久,好像那副耳機有魔法,只要擁有它我就會擁有別樣的人生。后來我終究還是買下了它,為此挨了很長時間餓。雖然我買的不是同款,可那副耳機還是為我乏味的高中生活帶來了一絲慰藉。
它很顯眼,我只敢在放學的路上戴,耳機里流淌出的音樂分外好聽。那時,全世界只剩我自己,一副耳機就可以隔絕所有的外界紛擾。
16歲的我,面對著人生中無數個“第一次”:第一次做出屬于自己的選擇,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減肥,第一次寫文章……那個女孩倔強地坐在燈下,肉肉的臉龐,眼神卻是堅毅的。她書寫著文字,書寫著習題,她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擁有別樣的未來。
“有一天我將會老去,希望你覺得滿意,我沒有對不起那個15歲的自己……”今天,聽到這首歌我也可以笑著說,我沒有對不起那個16歲的自己。那副耳機早已被我丟在一邊了,我雖然不再需要它的庇護,卻依然感謝那些年它給予我心靈的慰藉。
(大津摘自《時代青年·哲言》2023年第12期,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