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氣　最撫凡人心

陳哲

我們都以渺小啟程，堅信會與所有的美好在路上相逢。

——題記

市井集市大概是一個城市煙火氣最旺盛的地方，里面藏著一個家庭所需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雞鴨魚肉瓜果蔬，也藏著許多普通人生活的希冀。

菜市場總是彌漫著由無數(shù)種氣味糅合在一起的味道，有人說難聞，也有人每日都沉醉其中。它就像一口大鍋，把每個人生活的味道都烹飪出爐了。這才是生活的味道。

一盤煎包入鍋滋滋作響，一鍋濃湯揭蓋氤氳飄香，一輛單車穿巷丁零當啷，一聲叫賣揚起騰空回蕩……晨光熹微，當大多數(shù)人還在睡夢中時，菜市場便用它的熱情來喚醒這座城市。摩肩接踵的人群、接連不斷的大小攤點，買菜的人和賣菜的人嘈雜零亂地說著方言土語，手里拎著的那些塑料袋和彼此臉上的表情都在昭示著：美好的一天從菜市場開始。

我向來覺得，人生百態(tài)大概只有在菜市場里才能真正體現(xiàn)出來。因為不論是什么樣的人，在菜市場里總要“現(xiàn)出原形”。

有的人是常客，是老主顧，是菜市場迎來的第一批顧客。他們?yōu)榱四苜I到更好、更新鮮的菜，天還沒大亮就來到了菜市場。他們一邊跟老板熟稔地嘮著家常，一邊在菜筐里挑挑揀揀。他們的目光永遠是最銳利的，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分辨出這批菜的好壞。同時，他們的頭腦也是最精明的，總能跟老板討價還價，以心儀的價錢拿下那些菜。他們買菜既不論“斤”也不論“兩”，而是論“堆”。為了運輸方便而帶來的小推車，回去的時候總是裝得滿滿當當?shù)摹?/p>

人聲鼎沸中，小販滿臉堆著笑，逢人就恭維，但那些買了一輩子菜的老人卻從不吃這一套。你看人群中的他，就從不相信小販恭維套近乎的話，只相信自己積累了大半輩子的經(jīng)驗和毒辣的眼光。平日里省錢省得摳門兒的老人一直以來都是趁著菜市場快休市的時候才來趕趟兒買剩下的菜，卻在兒女回家的時候變成了最舍得花錢的人。他指著案板上白花花的肥肉說要兩斤板油煉豬油，又說要三斤五花肉給兒子做個好菜，洗洗路上的風塵，隨即念叨起兒子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這道菜……然后又說回肉上，說五花肉怎么弄才好吃，說兒子大了喜歡吃辣的而自己卻吃不來……許久，他觍著臉問能不能再便宜些，得到了確切的回答后才肯付錢離去。但不論價錢是否能夠便宜些，他掏錢的時候比買菜給自己吃時大方多了。繼而，老人又輾轉(zhuǎn)在各個菜攤間，挑這攤的油麥菜，瞧那攤的西紅柿，最后心滿意足地滿載而歸。

在菜市場能看到許多不同年齡的人，中年女性居多，有夫妻倆來的，也有父母帶著孩子來的，還有剛踏入社會的職場小年輕。他們往往只會買一點小菜，匆匆安慰一下饑餓的肚子，便又繼續(xù)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去了。而一些被媽媽差遣來買菜的小姑娘，那可是細致又專心的。在賣魚的鋪子前細細地尋摸，嫌這一條大了，那一條又小了，總顯得有些緊張局促。終于看見合乎心意的魚時眼前一亮，驚呼出聲：“哎！就是這條，就要它了！”然后喜滋滋地付了錢，拎著魚回家交差。

還有一些講究的老大爺、老太太，年輕時是老師、醫(yī)生。他們閑庭信步地走在菜市場里頭，挑菜的時候不多話。任憑老板娘一個勁兒地夸自己的小青菜新鮮又好吃，他們也不搭理，只是自顧自地挑著菜，揀一棵自己滿意的放到秤上。老板娘喜笑顏開地招呼著好吃下次再來，他們也不為所動，拎著菜袋子飄然而去。當然，下次他們肯定還會繼續(xù)到這兒來。

在菜市場里，總能碰上些“老熟人”。好些日子不見，在菜市場本就不太寬敞的過道上，相遇的人互相熱情地寒暄，嘮上好些家長里短。笑容爬滿臉頰，魚尾紋延伸開來——這是幸福的褶子。片刻的相聚過后，就得道別。故事和人都得回到自己的軌道上去。

浮光再瀲滟，淌不過流年。菜市場平等地接待所有的來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誰都可能遇上鮮嫩欲滴的驚喜或者乏善可陳的遺憾。過日子也是這樣，不會日日順利，來上那么一兩回的“錯失”，就顯得覓得美味更珍貴。于是，人們繼續(xù)踩著略顯臟亂的小路，穿過擁擠的人群，走過眾多攤位去討價還價，通過它找到對味的食物，通過它了解人生的常態(tài)。

人生而孤獨，因此需要伸手感知世界的溫度。在普通的市井生活里有熱湯落胃的熨帖，有家長里短的溫馨。這里沒有成功學的符號，卻蘊含著淡淡暖暖的縷縷溫情。這里充盈著生活的煙火氣，帶著生活的甜津。所謂煙火氣，就是由無數(shù)的生活常態(tài)凝結(jié)而成的記憶紋理。它是安定，是熟悉，是無數(shù)人找尋的“桃花源”。

在這兒，大可拋開平日社交里的小心翼翼、圓滑世故，卸下繁復的社交技巧的枷鎖。在人與人和諧共處、隨意輕松、真誠相待的氛圍里，放下生活中的防備。因為它不是利益與利益的交織，而是心與心的聯(lián)系。

熙熙攘攘的煙火氣，消解了為生活奔波的人們的倦怠，溫暖了生活在鋼筋水泥森林中的人們的心，在菜市場這個接地氣的地方，靜下心來觀察、傾聽和感受，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內(nèi)心對于真實純粹的交流、理解與陪伴有著多么強烈的訴求和渴盼。用心地愛著生活，這是給予漫長人生最好的饋贈。

指導老師：袁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