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不掉的“破爛”

陳紋 黃玉霞

5歲的曦曦對媽媽的睡衣情有獨鐘，這是一件非常柔軟，有些破舊的衣服，大概1歲多起，這件衣服就成了曦曦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每次睡覺前，她都會反復撫摸衣領，湊近聞一聞味道。爸爸媽媽幾次三番想丟掉這件破衣服，換成小兔子、小熊玩偶，但曦曦每次都強烈反對。周末去奶奶家，她也要帶著這件衣服，不然就哭鬧不休。即便睡熟了，她也會緊緊地抱著這件衣服。

很多家長表示自己的孩子特別依戀某件物品，如破舊的毛毯、撕壞的毛巾、臟兮兮的玩偶。如果沒有這些“破爛”，孩子就會睡不著。就算臟了拿去洗，孩子也要哭鬧，讓人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

分析

在孩子心里，這些物品之所以碰不得、換不得、扔不得，是因為它們是母親的替代物。心理學將其稱為“過渡性客體”。也就是說，這些物品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母親給予的安全感的替代物，他們通過這個替代物感知母親的存在和保護。

嬰兒剛出生時，沒有自己與他人的概念，他們認為自己與母親、與環境是融為一體的。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成長過程中，母親總有不在的時候，這時孩子就需要逐漸與母親或其他養育者分離。他們會感到焦慮不安，通過哭聲、咿呀言語呼喚母親，或是通過象征性的游戲與物件來表達。其中的物件就是過渡性客體。

心理學家溫尼科特在《游戲與現實》一書中指出，過渡性客體對于嬰兒入睡十分重要，同時嬰兒會使用這些方式來對抗焦慮，特別是在受到抑郁情緒威脅的時候。這些柔軟物品的存在幫助嬰兒感到舒適、安慰，提供想象的空間，緩解母親不在時的焦慮，孩子能夠將其作為具體的想象對象進行發泄或做出親昵行為。這種現象出現在孩子4-12個月之間，并且會從嬰兒期持續到兒童期。也就是說，不僅嬰兒在正常心理發育過程中會產生對客體（物件）的依戀，一些在成長過程中安全感不足的兒童可能會持續存在這樣的行為，甚至部分成人也有“丟不掉的小毛毯”。

誤區

一些家長以為偷偷丟掉依戀物件，孩子就會慢慢忘記，問題就能得到解決。殊不知，孩子對于客體（物件）投注了大量感情，過渡性客體的突然喪失，對孩子而言，如同重要他人的喪失，這不利于孩子的成長及主體性發展。當孩子的負面情感無處安放，他可能會出現哭鬧、啃指甲、行為退縮、不愿與大人分開、無法專注投入當下任務等行為。

丟掉依戀的物件并不能解決背后真正的問題——安全感的缺失，未經孩子同意就丟掉依戀物件更是讓孩子感到不安與不被尊重。因此，當父母沒有為孩子提供足夠的安全感，也沒有與孩子進行充分溝通時，貿然丟掉依戀物件的做法不可取。

爸爸媽媽這樣做

正確認識孩子對過渡性客體的依戀

對過渡性客體的依戀是孩子正常心理發展必經的一個階段，他們能從中獲得情感的慰藉，這并不影響孩子成長，父母不必過度擔心。如果對客體（物件）的依戀不影響孩子正常的社會功能（如上學），家長不必強行干預。同時，在客體的處理上（如清洗、更換等），父母要詢問及尊重孩子的意見。當孩子能夠與身邊的重要他人建立起安全的依戀關系，擁有足夠的安全感時，他們對客體（物件）的依戀自然會減弱，直至不再需要。

建立安全的親子依戀關系

在嬰兒出生至1歲半時，如果照料者對嬰兒有積極的態度，及時回應他們的需要，與他們建立愉快的互動和情感支持，嬰兒經常從中體驗到舒適和愉悅，就會逐漸形成安全型的依戀關系，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安全感。

安全型依戀的嬰兒相信“我是可愛的”，而非安全型依戀的嬰兒通常遭到照料者的忽視或誤解，他們會認為“我一無是處，討人嫌”，兩種不同的內部工作模式進而影響他們對人對事的反應。安全感缺乏的孩子在使用消極的模式與外界互動時，更容易產生挫折、焦慮、不安、沮喪等負性情緒，需要得到緩解及慰藉，而對客體依戀的行為只是他們嘗試幫助自己的方式之一。

然而，依戀類型并非一成不變，父母依然可以通過培養自身對孩子需求的敏感性，及時、準確、一致地回應孩子的需求，全身心陪孩子玩耍、閱讀、做事，真正理解他們內心的感受和想法，在教育孩子時保持情緒穩定，經常以擁抱、親吻等方式幫助非安全型依戀的孩子建立安全型的依戀。

用恰當的語言告訴孩子發生了什么

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會面對許多重要的分離時刻，如斷奶、分床、與父母（短暫/長期）的分開、上學等。對孩子來說，他們并不會在一開始就知道這些時刻意味著什么，他們可能會懷疑是自己不夠好，或者感到困惑、恐懼，如果沒有用良好的語言安撫，可能會成為創傷。作為母親或其他養育者，需要用恰當的語言告訴孩子發生了什么，告訴孩子自己的考量：有一些做法并不代表父母不愛他。讓孩子知道，即使分離，父母的愛也從未消失。

特別提醒：若兒童不僅存在對過渡性客體的依戀，同時伴隨持續性地在與父母分離時哭鬧不止、分開后不斷詢問、無法正常與同齡孩子交往、出現破壞性行為、害怕陌生人等異常表現，或家長無法確定是否需要干預的情況，建議及時到兒童心理科就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