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長夢境的機器

蘇莞雯

寒假一到，小新就得知一個消息：表妹檸檸要來他家寄住一段時間。為此，小新花了好幾天時間做好了游玩攻略。沒想到一見面，檸檸就迫不及待地說 ：“我要去參觀動物發明家博物館！”

于是，兩人乘車到達了這家新落成的博物館。講解員帶著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照片墻通道，一邊走一邊介紹：“動物中有不少發明家，我們館的宗旨就是記錄它們的奇思妙想。”

通道盡頭是一個大廳，里面擺放了各種奇特的繭型座椅。講解員邀請他們坐進座椅。“我們館的‘藏品需要通過這種沉浸式座椅才能看到，你們一次可以了解一位動物發明家。你們想從目錄中選擇，還是由系統隨機抽取呢？”

小新將選擇權交給檸檸。檸檸想了一下，說：“我們第一次來，還是隨機吧。”

講解員點頭笑道：“好的，接下來就是你們的參觀時間了。”

德吉的發明

座椅的玻璃罩緩緩降下，成為一道屏幕，小新和檸檸看到了一片美麗的高原風光。

這是一個清晨，兩只兔子出現在一棵老杉樹下，它們并排而立，捧著肚子、閉著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仔細一看，會發現兔子們的肚皮上連著幾根線，線很長，一直延伸到樹下一臺方方正正的機器上。

“德吉，我這樣對嗎？”小個頭的兔子調整了一下捧肚子的姿勢。

旁邊的大個頭兔子睜開一只眼，瞅了一眼又閉上：“沒錯，現在只要等待入夢。”

沉浸式座椅將動物們獨特的聲音翻譯成人類語言，因此觀眾能明白動物們在說什么。

原來，樹下的那臺機器是德吉的發明，它的功能是延長夢境。德吉年輕時是高原兔探險隊的隊長，有一次為了解救被困冰面的同伴，被凍傷了右腿，從此它再也無法快速奔跑，因此，它希望能延長夢境，在夢里體驗多種多樣的生活。

然而，這臺傾注了它全部心血的機器，總是離成功差一點兒。德吉在那些或華麗、或兇險的夢境中，只能短暫停留。

當德吉睜開眼睛的時候，它的兩只長耳朵垮了下去。它知道，這次又失敗了。

瘦弱的同伴

每個清晨，德吉和同伴都會準時出現在老杉樹下。它們并排而立，捧著肚子感受夢境。德吉是不變的，它的同伴卻是一日一換——它們都想來體驗延長夢境的感覺，但最終失望而去。

這日，一只瘦小得像倉鼠一樣的臟兔子跑過來，好奇地問：“這臺機器是怎么工作的？”

德吉解釋道：“我們的身體里有一個時鐘，它決定我們每天幾點醒來，幾點睡覺。”

“你是說生物鐘？”

“是的。這臺機器的原理就是通過刺激某條神經，改變生物鐘，讓夢境延長。”

臟兔子仰慕地看著德吉，眼中溢出黑亮的光：“太棒了！你成功了嗎？”

德吉沉默了，深吸一口氣后才回答 ：“還沒有。”

是哪里出了問題？它不知道。但它知道兔子們早就在笑話它了。眼前這只臟兮兮的兔子看著倒是沒有什么惡意，于是德吉問：“你叫什么？”

“我叫福氣。”臟兔子靦腆地說，“我自己取的。”

“福氣，你聽好了，我們的一生是有限的，不要浪費時光，要去體驗更加多彩的世界。”

福氣加入了德吉的實驗，它也連上電線，捧起肚子，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德吉就醒了過來，它知道自己又失敗了。而福氣卻一直等到太陽快下山時才醒來。它一睜開眼睛，就有兩顆淚珠滑落下來。

“你……怎么了？”德吉緊張起來。

“我夢見了爸爸媽媽。當我還小的時候，它們陪著我，在遼闊的草原和神秘的森林里練習奔跑，我們跑啊跑啊，快樂極了。一直到我長大了，它們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但我依然是它們最愛的孩子……”

“你是說，你過完了幸福的一生？”

福氣點頭，臉上還掛著淚水和鼻涕。但德吉好想大笑，它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終于成功了一回！”

這時候，周圍湊過來不少兔子。一只老兔子帶頭高喊：“趕走乞兒！它會帶來病菌！”

周圍一下子爆發出尖叫聲，變得鬧哄哄的。德吉低頭看著福氣，明白了它就是那個乞兒。

“我出生時很虛弱，所以父母丟棄了我。我只是不走運，沒有惡意……”福氣說完，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著德吉。

周圍的兔子紛紛露出堅硬的門牙，福氣用細弱的胳膊顫抖地抱住德吉的大腿。突然，它頭頂上響起一道聲音：“福氣，跑起來！”

福氣打了一個激靈，仰頭去看德吉。

“你知道怎么跑，對吧？”德吉說，“在夢里，你已經學會了。”

福氣點頭，它松開德吉，弓起瘦小的身子，沖出包圍圈，奔向遠方。

生物鐘

為了適應晝夜變化，地球上的生物會在體內形成一個無形的“時鐘”，大約以24.2小時為一個周期，控制著身體的睡眠覺醒、激素分泌和代謝循環等。

意外的收獲

每個清晨，德吉都會準時出現在老杉樹下。

四季更替，與德吉同齡的兔子們早已老態龍鐘，記憶也顛三倒四。唯有德吉，依然清醒地進行著它的實驗，嘴里咕噥著：“明明和那次是一樣的操作，怎么就是不成功呢？”……

放映結束，小新和檸檸坐了好幾分鐘，才從德吉的故事中回過神來。

檸檸嘆氣：“可惜它只成功過一次。”

小新卻說：“在我看來，它已經成功了，他一直記得自己的夢想，并且用余生追夢，這是多么難得啊！”

下期預告

長江里有一頭熱愛發明的江豚，但它發明的不是技術，而是節日。下一期，讓我們一起加入神秘的狂歡吧！

科幻作家，華語科幻星云獎、少兒科幻星云獎得主。出版長篇少兒科幻作品《三千世界》，該書入選《2021年度中國少兒科幻選本》，獲第四屆廣州青年文學獎·小說獎。短篇科幻作品《奔跑的紅》入圍第54屆日本星云獎海外短篇單元。多篇科幻小說被收錄于《大國重器》《她——中國女性科幻作家經典作品集》等科幻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