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 水

如果問你，消磨一大段光陰，置身于山林里，傾聽溪流的歌謠，你愿意嗎？

我想了又想，決定寫下這封信寄給你，邀請你和我共赴一場大自然最原始、最純凈、最盛情的音樂盛宴。我沒有郵差，也不知道你的地址。我知道，當山澗清泉潺潺而流，叮咚作響時，清風會把信捎到你手上的。

我想告訴你，溪流聲有著古典的浪漫。它像是一句句詩，一旦遇上，心底就會被浸潤，猶如果實有了一層溫潤的粉霜。

聽著這涓涓水聲，你會想到“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吧。這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歡喜。原來你能和一位素未謀面的古人邂逅同樣的美景，在不同的時空里有著相知的默契。

你還會想到“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吧。坐在溪邊，水明花香，心自陶然。水一天一天地流，偶有那么一會，來到你身旁。它有著怎樣的過往？又該往哪里去？這些，你都不用多猜，也毋庸多言。水上漾開的一圈圈漣漪，是落花發出的一個個平仄押韻的音節。你只需靜靜地傾聽，自然而然就懂得了這美好的一期一會。

你聽吧，溪流聲好似天籟。它悠揚、純凈、透徹，仿佛是經過詩化的雷聲。溪水流成了一掛飛瀑，響瀑入耳，驚起飛鳥盤旋，把人的心也牽了去。循聲而近，水聲驚耳。站在瀑布前聽響水，那一刻，身上的塵勞被滌蕩一空。

有時溪流聲是慢板，它淙淙的余音在山林的上空回蕩時，比本音更好聽。這悠揚的音樂鉆進耳朵里，心也跟著飛了起來。

王開嶺在《耳根的清靜》里寫著：“耳朵就像個旅館，熙熙攘攘，誰都可以來往，且是不邀而至、猝不及防的那種。其實，它最想念的房客有兩位，一是寂靜，一是音樂。”

平日里，我們的耳朵裝下的聲音太多了。長此下去，耳朵會長出垢，心會布滿繭，眼神渾濁，步履沉重。

空山，綠林，清風，白溪。在萬籟皆寂的畫意之地親昵一灣溪水，是最治愈的良藥。

水聲洗耳，你才能重新聽見一朵花開、一片雪落的聲音，你才能重新聽見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

生活中擠滿了惆悵。人們在惆悵里遇上急流，碰上拐彎。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酸楚讓眼里浸滿了淚，這淚蓄滿一池，便成了孤寂的秋水。

當歲月載不動這秋水時，我想，你應該來赴約。

毛瓊琴

筆名毛小六。90后，卻在一幫80后的陪伴下成長。空有一顆詩心，奈何長了一雙整日點計算器的手。聽羅大佑和劉若英的歌，也看老舍和遲子建的書。頗惆悵，不善與人交流，時常對著山川草木自言自語。努力在破碎的生活里拼湊出詩酒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