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間煙火味

胡寧麗

母親最眷戀的地方，不是都市商超，而是地攤集市。母親認為地攤集市才是最具人間煙火味的。

昨天晚上，家門前有一條集市，這是我們小區和對面安置房小區的傳統，每年都要舉行幾次大型集市，摩肩接踵，人頭攢動，燈火輝煌，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還沒下班，女兒打來電話說，讓早點兒下班，帶著她逛集市。我知道集市可以給一個六歲的孩子帶來味覺的體驗、物質的滿足，以及未來的展望、無盡的快樂，都裹挾在這盛世繁華、燈火輝煌的集市里，俯拾皆是，無處不在。尤其是對于我這樣奔波于工作和家庭之間的媽媽來說，雖棲于都市，癡于工作，避于繁華，隱于喧囂，卻很少帶孩子來這繁華喧囂的場面。對于孩子來說，能與母親一同牽手閑逛于繁華鬧市中，應該是心中的期望。

正如，寒冬不懂酷夏的熱，白天不懂夜的黑一樣，而孩子也不懂我的傷，我畏懼喧囂，躲避鬧市，是從去年夏天開始的，母親帶著眾多遺憾離開了人世，帶走了我的快樂，給我留下了無盡的思念和痛苦，如同綿綿不斷的江河，生生不息，時時吞噬著我靈魂。

母親來鄭州十幾年，一直跟著大姐在東區的繁華地居住。東區人煙稀少，大多非富即貴，物價相對較高，沒有充滿人間煙火的農貿市場，更沒有喧囂的地攤集市，基本是大型的國內有名的商超，母親認為那里物價高，東西貴。母親總是特別喜歡農貿集市，她認為集市地攤物價親民、平穩、接地氣。母親一直有節儉的習慣，她的節儉是對自己而言，對別人慷慨大方，母親希望自己的消費，能讓那些小商小販賺些錢。

有時候遇到拉車賣西瓜的商販，母親大多會買一些，母親同情他們風餐露宿的遭遇和掙錢的不易。母親的這種愛不僅表現在瓜農商販身上，也表現在兒女身上，卻唯獨沒在自己身上。

雖然母親眷戀充滿煙火味的地攤集市，但母親還是堅持住在人煙稀少的東區，母親不放心姐姐的孩子。雖然有保姆、司機，但母親覺得她必須親眼看到孩子，她才安心。她的愛對兒女、對別人，唯獨沒有自己。她把愛擴散到保姆身上，她比保姆還能干，只要她在，保姆便很清閑，她認為勞動是一種快樂。母親向往著集市地攤，卻又放心不下姐姐家。直到去年，母親病了，干不了家務了，我才勇敢地沖破母親執拗的思想，把她接到我家。西區，附近有地攤，有集市，有集會，我知道母親最喜歡接地氣的集市地攤。

有時候，在燈火輝煌中，我一手牽著母親的手，一手牽著女兒，穿梭于人山人海中，聽著各種叫賣聲，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母親想買哪個就買哪個，母親想買的有時未必是我們需要的，但一定是母親想幫助的人，也是母親最開心的事。然而，好景不長，母親在2021年病倒了，被二姐接去了北京治病，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昨晚，我再次牽著手和女兒走在這燈火輝煌的集市，女兒欣喜若狂，而我內心落寞感傷。去年今日，母親、我、女兒曾一同走在這充滿人間煙火的集市，母親用愛點綴著這街攤集市，這才是人間最美煙火味。而今年今日，我一手牽著女兒的幸福、快樂、欣喜，另一手，空空如也。母親走后，留給我的是悲傷、遺憾、落寞。這中間有著我對母親深深的懷念和愛戀，也有母親對充滿煙火味的人世間的眷戀和不舍。

最是人間煙火味，最具人間人情味。

人間最深唯真情，人間最美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