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買得“雨生谷”

紫雨

春天最后一個節氣是谷雨，到了這個時候，氣溫開始加速爬升，谷類農作物的生長速度加快，人們在這期間忙著播種、移苗……正所謂“雨生百谷”。

要說谷雨時節的風俗，品茶首當其沖。清明前所采的茶是上品，谷雨前后正是飲新茶的好時節。鄭板橋有詩《谷雨》云：“幾枝新葉蕭蕭竹，數筆橫皴淡淡山。正好清明連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間。”與三五好友，靜坐于那青翠的竹林間，耳聞那蕭蕭竹葉聲，眼前是那淡墨如煙的遠山，煮得一壸雨前茶，吟詩寫字……那真是神仙所寄。

谷雨時節，人們還有食香椿、祭倉頡、殺五毒等習俗，這些習俗都包含著先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讀書人最感興趣的就是祭倉頡了。傳說有雙瞳四目的倉頡承神仙托夢，得靈龜負書，“遂窮天地之變，仰觀奎星圓曲之勢，俯察龜文、鳥羽、山川，指掌而創文字，天為雨粟，鬼為夜哭，龍乃潛藏。”祭奠造字成功引發天雨（yù）粟、鬼夜哭的倉頡，選在“雨生百谷”時節確實是最合適的。

最美的文字當然是詩，描寫谷雨的詩篇也是非常多的，其中，宋代史徽所寫的《大觀間題南京道河亭》最為有趣：

谷雨初晴緣漲溝，落花流水共浮浮。

東風莫掃榆錢去，為買殘春更少留。

谷雨過后，春天不再有，所以詩人懇求那東風別將榆錢全掃了去，希望能用它買得春天多留些日子。榆錢并非是真錢，而是榆樹的翅果——帶有“飛行器”的果實。該果實有著圓圓的一圈外圍，種子被安置在中間，果實一串一串，從枝頭上垂下來，就像我國古代被線繩所穿的銅錢一樣掛著，所以得了這樣一個有趣的名兒。暮春時節，榆錢成熟了，有風吹過時，它們自然散落，飄向四方。詩人看著那漫天飛舞的“錢”，居然打起了用它們來買下春天逗留的主意，讀來讓人忍俊不禁。

史徽眼中的“殘春”，也即范成大眼中的“晚春”，他則更陶醉于這谷雨時節，他在《晚春田園雜興》中寫道：

谷雨如絲復似塵，煮瓶浮蠟正嘗新。

牡丹破萼櫻桃熟，未許飛花減卻春。

雖然同樣是春色漸減，但其景自有迷人的地方。看那如絲如塵的細雨中，牡丹綻放其美麗，櫻桃展現其成熟，煮上一壺新打開的酒，聽得細雨，賞得牡丹，何其美哉！

說起谷雨前后的牡丹，喜歡的人實在太多了。明代的畫家唐寅盛贊其色彩：“谷雨花枝號鼠姑，戲拈彤管畫成圖。平康脂粉知多少，可有相同顏色無。”其中的鼠姑便是牡丹的別稱，真是無與倫比的花中之王。唐代的王貞白筆下的《白牡丹》更是神奇：“谷雨洗纖素，裁為白牡丹。異香開玉合，輕粉泥銀盤?！边@谷雨裁剪的手藝，比起那裁出細葉的二月春風要高出太多，人家裁出的可是國色天香的白牡丹哦！

如此美好的“雨生百谷”時節確實值得留住，難怪詩人要用所有的“榆錢”去購買。這樣的時節，你心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