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曝』隱私是否侵權

文秦風

莫名被“自曝”隱私

家住廣州的周沁是一位單身母親。2020 年6 月25 日，周沁表妹趙菲菲找到她埋怨道：“你發短視頻，我好心問問，你為什么反而罵我？我發私信，你也不回！”周沁辯解道：“你說什么呀？我最近根本沒有發視頻！”

趙菲菲拿出手機，點開了收藏的視頻，某平臺尾號11的賬號竟然用了周沁的照片做頭像，周沁兒子的照片則做了頭像背景。見此，周沁著急地說：“這不是我的賬號！”

看見表姐憤怒的樣子，趙菲菲認為事有蹊蹺，于是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跟前夫和萬蓉蓉吵過架？”周沁說沒有。

提起前夫朱建和萬蓉蓉，周沁心里恨恨不已。她和萬蓉蓉曾經是要好的發小，后來朱建與萬蓉蓉走到了一起。隨后，周沁與朱建離婚，兒子隨朱建生活，女兒跟了她。

周沁懷疑朱建注冊了某平臺的賬號，立刻打電話質問朱建，朱建矢口否認。

數月后，周沁刷某平臺的視頻，又看到了以自己照片為頭像的賬號，背景換成了周沁和兒子及女兒三人的合影照。于是，周沁發私信問：“你是誰？為什么用我和兒女的照片注冊賬號？”對方沒有回音。

2021 年3 月起，除了趙菲菲，另外幾個親友也問周沁此事，說其他平臺也出現了以周沁及其兒女為頭像的賬號。周沁打開轉發的視頻，看到尾號11 的賬戶頭像換成了周沁和兒子的合影，簡介里寫道：“少女時期生下的寶貝兒子，如今長這么大了。”

2021 年4 月2 日，周沁向某平臺舉報了尾號11 的賬戶，要求平臺提供注冊人身份。平臺回復，該賬戶已經被封禁，無法查找注冊人的身份信息。

法庭推定侵權人

周沁意欲維權，于是，她接連打了幾場官司，要求多個平臺提供注冊人的身份信息。

訴訟過程中，經各平臺披露，尾號11 的賬戶由某頭條賬戶關聯，而某頭條賬戶則綁定了158 開頭的手機號，實名登記的機主正是萬蓉蓉。

2022 年5 月，周沁將萬蓉蓉告上法庭，要求萬蓉蓉在某平臺公開賠禮道歉，并賠償精神損失費5 萬元，支付維權費用250 元。周沁還提出，鑒于侵權賬號已經被某平臺封禁，萬蓉蓉可重新實名注冊賬號，并關注原涉案賬號的關注人，在該賬號公開發布道歉聲明，并至少置頂一個月。

一審開庭時，原告周沁訴稱，從2020 年年初開始，某平臺上不斷有人冒充原告發布含有原告照片的作品，甚至通過關注、私信等方式騷擾原告及親友，肆意侮辱謾罵原告，傳播原告隱私，嚴重損害原告名譽，且影響原告正常生活。2021 年4 月，原告再次發現尾號11 的賬戶使用原告照片作為背景，并冒充原告發表原告與兒子的照片。在原告與其溝通要求立即停止騷擾與侵權時，對方肆意辱罵原告，且向原告親友詆毀原告。經過訴訟，現已證實用于注冊兩個賬號的手機機主均為萬蓉蓉。

針對周沁的起訴，萬蓉蓉辯稱她沒有注冊尾號11 的賬戶，對周沁主張的事實不知情，也沒有實施周沁所稱的一切行為。

一審法院指出，在案證據顯示，某平臺尾號11 和36賬戶，分別由某頭條號關聯或微博注冊，其中微博注冊的賬號系微信注冊的標識符，其對應微信號的實名登記人是萬蓉蓉，該證據足以證明涉案尾號11 和36 的賬戶為萬蓉蓉注冊認證。因此，一審法院認定萬蓉蓉在涉案賬號的頭像以及背景中使用了含周沁肖像的照片，侵犯了周沁的肖像權。

公開道歉賠損失

那么，萬蓉蓉應當如何承擔侵權責任呢？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條規定：“行為人因侵害人格權承擔消除影響、恢復名譽、賠禮道歉等民事責任的，應當與行為的具體方式和造成的影響范圍相當。行為人拒不承擔前款規定的民事責任的，人民法院可以采取在報刊、網絡等媒體上發布公告或者公布生效裁判文書等方式執行，產生的費用由行為人負擔。”萬蓉蓉存在侵害周沁肖像權的行為，周沁主張萬蓉蓉賠禮道歉，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鑒于涉案賬號已被封禁，周沁主張由萬蓉蓉重新實名注冊賬號，并公開發布道歉聲明的請求缺少依據，故法院酌定由萬蓉蓉向周沁出具書面道歉聲明。

關于賠償周沁精神損害費5 萬元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周沁提供的門診病歷早于涉案賬號的注冊時間，亦早于侵權行為發生之時，故不予采信。但結合雙方關系、過錯程度、侵權方式以及行為后果等因素，酌定調整為2000 元。

2022 年12 月22 日，廣州互聯網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萬蓉蓉向周沁出具書面道歉聲明，支付精神撫慰金2000元。周沁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

二審法院確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后，維持原判。（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以案說法】

肖像權保護有法可依

（江蘇大學法學院副院長方曉霞）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八條規定：“自然人享有肖像權，有權依法制作、使用、公開或者許可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第一千零一十九條規定：“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丑化、污損，或者利用信息技術手段偽造等方式侵害他人的肖像權。未經肖像權人同意，不得制作、使用、公開肖像權人的肖像，但是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

根據上述規定，肖像權人具有依法制作、使用、公開、許可他人使用肖像的積極權能，同時有權禁止他人未經本人許可使用肖像的消極權能。本案中，萬蓉蓉未經周沁許可，在涉案賬號的頭像及背景中使用了周沁的照片或者含有周沁肖像的照片，構成對周沁肖像權的侵害。因此，周沁要求萬蓉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具有法律依據，法院予以支持。